第084章 珩王冒雨夜入宮
幾乎是沒有絲毫的猶豫,沈幽珏就帶著夜卿凰送來的東西去了珩王府。
珩王府外不遠處的巷子里,一雙眼睛看著珏王府的馬車進了珩王府,便轉身迅速離去。
「這麼快?」聽了回話,夜卿凰有些驚訝,鳳眉微挑,「我本以為他會猶豫一番,沒想到剛到手的證據,他就這麼輕而易舉地送了出去。」話雖如此,她的面上卻並無半點不悅之色,反倒有一絲笑意,「難得,著實難得……如此看來,倒也不怪當初在西嶺,他會為了救清王而受傷,更是不惜假扮成清王,替清
王去冒險,就為了替清王多爭取些時間。」
沉吟半晌,她突然輕笑一聲,捻起一塊糕點放入口中,「既如此,那接下來咱們就什麼都不用做,安心看好戲便可。」
珩王府,正廳外的長廊下,秦衍和蕭肅站在距離廳門有一段距離的地方,時不時地朝著門口瞥一眼,門的另一邊則是陳期一行人。
陳期看向秦衍兩人的眼神有些疑惑,似乎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不知道沈幽珏兄弟兩人在談什麼,為何沈瑨珩將所有的守衛全都屏退。秦衍兩人卻是一臉瞭然,蕭肅皺了皺眉,低聲問道:「我就想不明白了,王爺為何要將好不容易到手的證據這麼輕易地交給珩王殿下?若珩王殿下就此將證據交予聖上,那
在聖上面前立功請賞的人可就是珩王。」
秦衍瞥了他一眼,輕輕拍著他的肩,「我們王爺對於這些功利何曾在意過?」「我知道王爺不在乎這些,可是總該要在乎他在聖上心裡的形象地位吧?有眼人都看得出來聖上對太子殿下一事非常重視,不管是誰查出了真相,聖上都必有重賞,加以器
重,王爺不在乎功名,不在乎身外財物,可若是聖上知道這些是王爺查出來的,一定會對王爺另眼相看……」
「這些也不是王爺查出來的。」
蕭肅一愣,皺眉想了想,垂首嘟囔道:「雖然不是王爺查出來的,可是大哥心裡明白,其實王爺他早就已經……」
話未說完,就被秦衍抬手攔住,不讓他繼續說下去,「你別想那麼多了,王爺這麼做,必然有他自己的道理,我們只管聽命行事就好。」
聽他這麼一說,蕭肅立刻收聲,雖然心裡還有些不理解,不卻也沒再多說什麼。
午後,珩王府的親衛便紛紛忙碌起來,一個個悄悄出了府去,到傍晚時分便陸陸續續而回,到最後一人回來,夜色已濃。
夜雨瀟瀟,馬蹄聲陣陣,沈瑨珩顧不得外面還下著大雨,棄了馬車策馬而行,到了宮門外他渾身已經濕透,衣角與發梢都不停地滴著水。
宮門守衛見了,片刻不敢猶豫,即刻放行,如此一直策馬行至太極宮外,他才翻身下馬,將馬交給別人,自己則大步進了沈熠寢宮。
趁著等沈熠起身的時間,他把身上與頭髮上的水擦了擦,卻並沒有什麼用,沈熠出來的時候,他依舊是濕漉漉的,沈熠一見他這模樣,沒由來地皺了皺眉。
「怎麼回事?」將他上下打量了一番,最終沈熠的目光停留在他泛紅的臉上,沉聲道:「怎麼淋成這樣?卓成,你沒派人給珩王找乾的衣物來換嗎?」
沈瑨珩搖搖頭,「父皇不用擔心,兒臣無礙,待事情說完了,兒臣再去換衣物也不遲。」
沈熠眯了眯眼睛,「何事如此焦急匆忙?朕聽說你是騎馬來的,竟然都等不及乘馬車耽擱的那一點時間?」
沈瑨珩沒有立刻回答,而是瞥了一旁的卓成一眼,卓成即刻會意,垂首道:「奴才去命人再點個火爐來,也正好把王爺的換身衣物準備一下。」
說著,他示意了殿內的宮人一番,一行人躬身退了出去。
沈熠順手將桌上的手爐遞給沈瑨珩,「說吧,何事?」
沈瑨珩略一遲疑,從懷裡掏出三隻帕子依次在沈熠面前的桌案上攤開,一對玉鐲、一隻腰佩、以及一隻穗子。
甫一見到這些東西,沈熠平靜的眼眸就驟然一凜,眼底閃過一道寒光,面上卻不見異樣,「這是……」
沈瑨珩拿起腰佩遞上前,「父皇看這腰佩,可眼熟?」
沈熠接過仔細看了看,頷首道:「確實有些眼熟,似乎在哪裡見過。」
「父皇自然是見過,而且是幾乎天天都見得到。」頓了頓又道:「不過,應該就在最近幾日突然就見不到了。」
沈熠目光停在那片玉璜上,笑得不深不淺,「說,這是朕身邊的哪個人的?」
沈瑨珩略一沉吟,輕聲道:「左驍衛將軍,焦光。」
「唔……」沈熠面上不見驚訝之色,復又點了點那對鐲子,「那這玉鐲呢?」
「這是玉香生前所戴的那對鐲子,東宮裡的宮人幾乎都見過,不過玉香死後這鐲子便不見了。」
「那你這又是從而來?」
「焦光家裡。」
沈熠眼角拂過一抹淺笑,笑意微冷,他一手拿著腰佩,另一手拿起穗子,放在一起比對了一番,「這應該是這腰佩上原有的穗子吧。」
「正是,只不過這隻穗子並不是在焦光那裡找到的,而是玉香臨死之前握在手裡的,後來被當做玉香的遺物一併封存了,直到近日才被發現。」
話說到這裡,沈熠早已明了,又或者說,從他第一眼看到焦光腰佩的那一刻,他就已經猜到沈瑨珩冒著大雨深夜而來的原因。
輕笑了兩聲,他端起杯盞抿了一口溫茶,對著殿門喊道:「來人。」
立刻有內侍應聲而入,一人將火爐放到距離兩人不遠的地方,而後退下,另一人則走到夜晟面前行了一禮,「聖上有何吩咐?」
「即刻傳令元寒,讓他帶人前往焦光府上,明天天亮之前,朕要看到焦光。若是帶不回焦光,他自己也就不用回來了。」
內侍暗暗吃了一驚,不敢多問,匆匆退了下去。
沈瑨珩心底反倒有些不安了,沈熠這般問也不問便直接行動,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父皇……」
「朕知道你要說什麼。」沈熠抬手攔住他,「不著急,等焦光來了,我們聽他說。」
沈瑨珩垂首點頭,「是,一切聽父皇安排。」
「嗯……」沈熠長長應了一聲,看了看他還在滴水的發梢,皺眉沖著門外道:「卓成還沒有回來嗎?」
「來了……」卓成捧著衣物從外面小跑著進了殿來,「王爺趕緊把濕衣服換下來,奴才已經讓人去準備薑茶,馬上就給王爺送來。」沈瑨珩沒有多說什麼,等他換好衣服出來,薑茶已經送來,還在冒著騰騰熱氣,殿內卻並不見卓成,沈熠也全然沒有讓他離開、自己休息的意思,一見這陣勢,沈瑨珩心
下不由暗暗一凜。
沈熠把薑茶往他面前推了推,「趁熱把薑茶喝了,免得受寒。」
沈瑨珩依言喝下,身上終於暖了些,心裡卻一點也不安寧,「父皇……可還有什麼吩咐?」沈熠定定看著他,半晌,突然輕嘆一聲,「珩王,非朕不信任你,反之,正因為朕十分相信你的為人,所以才會放手讓你去查這件事,可是有些事情你還是應該給朕一個原
因。撇開其他事情不說,這私調禁衛離京一事,你自己來說明緣由吧,朕相信你這麼做必定是有原因的,所以朕不想……不想親自去查此事。」
沈瑨珩低垂的手霍地握拳,神色也跟著沉了下去,垂首斂眸沉吟了許久,終於長舒一口氣,點了點頭,低聲道:「回父皇,兒臣派人離京,是去查一件事。」
「何事?」
「十年前,二哥被害一事。」說著,他抬眼去看沈熠,只見沈熠臉色驟然一陣蒼白,眼神有片刻的恍惚,繼而變成了沉重的悲痛之色,顯然他絲毫沒有料到此事。
他不說話,沈瑨珩便陪著他沉默,父子兩人就這麼靜默無聲地坐了約莫一刻鐘,只聽沈熠深深吸氣而後長長一嘆,悲傷之情溢於言表。
「你……為何會想到要重查此事?當年的事不是已經有了結果?」沈熠抬眼看著沈瑨珩,「你是發現了什麼可疑之處?」沈瑨珩定了定神,盡量讓自己的嗓音聽起來平穩無波,「當年所查的結果是,南海邊城守將喬宏志臨陣倒戈,背叛了二哥,害得二哥被流寇圍困而死,父皇得知此事後,悲
痛不已,即刻命舅舅前往將喬家滅滿門,此事本應該就此結束,可是兒臣卻無意中得到了一些消息。」
「什麼消息?」
「喬宏志被滅滿門之時,全家上下六十多口人全都在府中。」
沈熠皺了皺眉,「你在懷疑什麼?」
沈瑨珩神色肅然地看著沈熠,「一個叛將,一個害死了當朝王爺的叛將,明知朝廷定會降罪,明知全家上下難逃一死,為何要帶著六十餘人在家中等死?」
沈熠一怔,眼神有些閃躲,側過身移開了目光。這個問題他不是沒有想到過,只不過那是在喬家被滅之後了,事情剛剛發生的時候,失去愛子之痛讓他失了理智,以至於甚至都沒有再仔細查一查事情的真偽,便下令冉擎風領兵前往南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