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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5章 一夜風雪銀裝裹

  沈瑨珩繼續道:「兒臣已經查過了,喬宏志在南海一帶頗有威望,麾下兵馬十多萬,若他真的是害死二哥之人,那事發之後他最應該做的事情,就是帶著家眷以及這十多萬兵馬投靠流寇,或者大邱,甚至哪怕他就此與邊疆小族結盟,對抗朝廷,也不至於這麼快就被滅滿門。可他卻什麼也沒做,南海一戰之後便回到了家中……於情於理,這都

  說不通,兒臣想不明白他這麼做是為何。」


  「為何?」沈熠輕嘆一聲,「依你之見,是為何?」


  沈瑨珩猶豫了一下,垂首道:「兒臣不敢妄言。」


  「說。這裡只有你我父子二人,不管你說什麼,朕都不會怪罪於你。」


  沈瑨珩握了握拳,沉聲道:「兒臣懷疑當年的事沒那麼簡單,事情的真相只怕並非如我們所見所聞,喬宏志很有可能是遭人陷害。」


  沈熠端起杯盞的手微微晃了一下,沈瑨珩看在眼裡,想要伸手扶他,卻被他擋了回來,「繼續說。」「這些年來兒臣一直在派人尋找當年與二哥交戰之後僥倖逃脫的流寇,以及喬宏志的舊部,得到了一些不統一的說法,那些流寇之中有人說是喬宏志與他們的首領合謀害死涵王,也有人說並不知曉喬宏志與流寇勾結合謀一事,甚至,對於喬宏志的兵馬會突然倒戈,困殺涵王的舉動,一直都想不明白。至於喬宏志的舊部,確有人說在雙方打

  到一半的時候接到了指令,要中途叛變,可是傳令之人並不是喬宏志,更沒有人親耳聽到喬宏志說過這些話。」


  沈熠隱隱聽出了些什麼,「那傳話的人……是誰?」


  「喬宏志的副帥,粷淵。可是事發之後,粷淵就沒了影兒,直到今日都沒有人再見過他一面,生死未知。」


  「粷淵……」沈熠深吸一口氣,「朕記得這個人,涵兒曾經說過,這個人陰邪狡詐,手段很多,喬宏志時常受制於他。這麼說來,你是懷疑當年真正的叛徒,是粷淵?」「兒臣還沒有確鑿的證據,尤其是現在找不到粷淵的人,所以兒臣還在查。」見沈熠的臉色由一開始的悲痛、蒼白,漸漸轉為沉肅冷靜,沈瑨珩的心也跟著沉靜下來,似乎想要再說什麼,然話到了嘴邊,他看了一眼沈熠微冷的目光,又收了回去,起身對著沈熠深深行了一禮,「兒臣自知沒有告知父皇,便擅自調動京都禁衛離京,實乃大過,


  不管兒臣有何緣由,都不足抵消,求父皇責罰,不管父皇如何責罰兒臣,兒臣都會甘心領受,絕無半句怨言,只是……」


  「只是什麼?」


  「只是,兒臣請求父皇能答應兒臣,讓兒臣繼續調查此事。」沈熠垂首定定看著他,良久,他長嘆一聲,站起身來,上前將沈瑨珩扶起,「你既有心,朕又怎能阻攔你?只是,此事牽連甚廣,甚至會牽扯上冉家,這一點……你心裡應


  該比朕更清楚。」沈瑨珩笑得清冷,扶著沈熠一步步朝著殿門口走去,「兒臣心裡都明白,可是一天不找到二哥被害的真相,一天抓不到真正害死二哥的人,兒臣這心裡便一天不得安寧。從小到大,二哥對兒臣的好相信不止兒臣一人知曉,父皇定然也都看在眼裡,兒臣曾經說過,不管今後二哥的命運如何,兒臣這輩子都會做二哥的堅實後盾,唯二哥馬首是瞻,正也因此,此番太子事發,沒有人比兒臣更能體會十一弟的心情,不同的是,太子和十一弟還有機會,兒臣這輩子卻再也見不到二哥,如今,兒臣若是連害死二哥的

  真正兇手都抓不到,日後泉下相見,又有何顏面去見二哥?」


  他一口氣說完這一番話,莫說沈熠,就連他自己回過神來之後也忍不住心驚,方才情緒正濃,一時沒能收得住,竟是將心裡的話全都說了出來。沈熠停下腳步,側身打量著他,聽得出來他方才那番話句句發自肺腑,真真切切,尤其是語氣間對於沈堯涵之逝的悲痛與懊惱,一時間自己竟也忍不住被他的情緒感染,


  胸口一陣又酸又悶。「朕明白……」過了好大一會兒,他才輕輕道了聲,繼續向前走去,「你放心,朕不會阻攔你,如果你真的能找到涵兒之死的真相,朕屆時一定會將真相公諸於眾,昭告天下

  ,朕也不想……不想朕的兒子死的不明不白。」沈瑨珩沉沉點了點頭,努力壓住喉間的酸澀,聽到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便抬眼看了看,只見元寒走在最前面,快步上前來對著沈熠深深行了一禮,道:「回稟聖上


  ,焦光已經帶回,您看……」


  「唔……」沈熠點點頭,「關起來,等明天一早人都來了,好好審。」


  沈瑨珩不著痕迹地皺了皺眉,一抬眼正好迎上元寒看來的目光,轉瞬便又恢復如常,點頭道:「夜深了,父皇近日來連日操勞,趕緊歇息吧。」


  元寒瞭然,行禮道:「微臣領旨。」說罷,最後深深看了沈瑨珩一眼,轉身大步離去。沈瑨珩扶著沈熠站在殿門口,怔怔地看著漆黑一片的夜色,雨聲漸小,風聲卻越來越大,沈熠道:「雨還下著,你就不要騎馬回去了。」說著,對守在殿門外的宮人吩咐道


  :「去準備一輛馬車,送珩王回府。」


  內侍應聲而去,很快便拿著傘回來,「稟聖上、珩王殿下,馬車已經太極宮門外候著。」


  沈熠拍了拍沈瑨珩的手臂,輕聲道:「回去吧,別讓王妃等急了。」


  「兒臣告退。」沈瑨珩欠身行了行禮,隨著那內侍一道大步離去。


  剛剛上了馬車走出沒多遠,便聽到駕車的車夫輕輕「噫」了一聲,突然意識到馬車裡的人是沈瑨珩,便又連忙收聲。


  沈瑨珩問道:「出什麼事了?」


  車夫遲疑了一下,輕聲道:「回王爺,似乎……下雪了。」聞言,沈瑨珩伸手挑起窗帘一角看了看外面,借著馬車上微弱的燈籠燭光看去,確實隱隱有一片片白色的雪花從天空中緩緩落下,他下意識地伸手到窗外,雪花落下手心


  里一陣冰涼,一陣風吹來,卷著些許雪吹進馬車內,激得他心頭一凜,頓時清醒了許多。


  驀地,他彎了彎眉角輕輕笑了出來。今天沈幽珏送來的東西絕非他自己找到的,至少那個穗子不是,畢竟,若是沈幽珏,他就不會故意將腰佩先放到玉香的房外,讓陳期等人發現,而是直接連同所有的東西

  一起交給他。


  而沈瑨珩清楚地記得,今天上午他派出去的人回來回話,右相府的人一大早給珏王府送了一隻盒子,而送東西的人正是夜卿凰的隨從。


  想到夜卿凰,他心底原本因為憶起往事而升起的悲痛終於緩緩淡去,湧上一股莫名的暖意。


  馬車緩緩走著,雪越來越大了,落在掌心裡並沒有立刻融化,沈瑨珩垂首看了看自己的掌心,淺笑著喃喃道:「真的……是你嗎?」


  右相府,錦華軒。


  夜卿凰一夜未能安穩入睡,四更天的時方才有了一絲困意,這才睡了沒多會兒,一大早天剛亮,就聽到楚茨在院子里咋咋呼呼地嘈嘈著:「下雪啦……」夜卿凰眉角動了動,無奈而又不滿地起了身,抱著手爐走到窗前,剛一推開窗子,一股涼氣便灌進屋子裡,放眼望去,不過一夜風雪過,入目之處就已經一片素白,屋頂

  樹梢若隱若現。


  勾起唇角淺淺一笑,她折身回到軟榻旁坐下,伸手捏了捏隱隱作痛的額頭。


  自從她派出去的人回來報說沈幽珏去了珩王府,她便片刻不得安寧,一邊驚嘆於沈幽珏的「無私」,一邊也想知道沈瑨珩拿到證據之後會如何處理此事。沒有讓她失望的是,沈氏兄弟的行事風格莫名地相似,都是那麼雷厲風行,毫不猶豫,沈瑨珩這邊拿到證據,下午便悄悄派了多人出去,不用多想也知他們是去查驗那些


  證據的真偽,待確認證據沒有什麼問題,即便外面還在下著大雨,即便夜已經深了,他也毫不猶豫地進宮。


  前後不到兩個時辰,下面的人便再次來報,元寒親自帶人去了焦光的府上,將焦光拿下,連夜送進宮了。


  「嘖嘖……」想到這裡,她嘖嘖兩聲,「不得不承認,這兩人的行事作風還真是盡得聖上真傳,一旦認準了目標,便不給對手任何喘息的機會。」


  「小姐你嘀咕什麼呢?」見夜卿凰醒了,楚茨便端著洗臉水和漱口水進了門來,「外面下了好大的雪,你看到了嗎?」


  「你這麼吵,誰還不知道?」夜卿凰沒好氣地白了她一眼,接過她遞來的帕子抹了一把臉,又倒了下去,「怎麼起得怎麼早?就為了看雪?」


  楚茨嘿嘿一笑,「那倒不是,隔壁的魏姑姑起得早,把我吵醒了。」


  「魏姑姑怎麼起那麼早?爹爹今天不是不早朝嗎?」「聽說是一大早天還沒亮,宮裡就來了人,傳話讓老爺早起進宮,有事相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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