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知人知面不知心
愣了半晌之後,沈凌清第一個衝進殿內,跪了下去,「父皇!這是為什麼?發生什麼事了?」沈熠垂首,神色嘲諷而又無奈地看了他一眼,而後目光緩緩移向一旁嘴角含笑的沈君珞,只見沈君珞俯下身,整個人幾乎都貼在地面上,朗朗應了一聲:「兒臣叩謝父皇,
謝父皇成全!」
語氣中聽不出絲毫的不悅之色,反倒有一絲輕鬆與釋然,面上含笑,鎮定淡然。
「哼哼……」沈熠瞥沈凌清一眼,「這下你明白了?想要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你不應該來問朕,而是要問你的好三哥!」
說罷,他冷哼一聲,用力一甩衣袖,大步出了殿門,走出殿門的剎那,眼底有遮掩不住的落寞與悲憤,卻不可言明,只能強忍著壓下,獨自承受。
沈凌清跪在地上,一臉茫然地看了看沈熠離開的方向,又看了看半伏在地上的沈君珞,有些不知所措。
沈瑨珩與沈幽珏、沈千矅相視一眼,一臉疑惑,正要抬腳踏進門去,卻聽沈君珞淡淡道:「你們都回去吧,不用勸我什麼,這樣的結果對你們、對我,都是最好的。」
聞言,幾人的腳步霍地一頓,再次停下,看了看彼此,見沈瑨珩和沈千矅相視點了點頭,沈幽珏便沒有再說什麼,最後看了沈凌清一眼,與兩人一起轉身退下。
出了東宮,三人一直沒有說話,只是低垂著頭默默走著,走出很遠,直到一個岔路口,三人這才停了下來,朝著四面看了一眼。
沈千矅輕嘆一聲,「四哥、九弟現在打算去哪裡?要不要去見一見父皇?」
沈瑨珩微微搖頭,「這個時候父皇一定還在震怒之中,去了不大合適,稍微晚點,過三兩個時辰再去。」
沈千矅點點頭,「既然如此,那我先去看看母妃,四哥、九弟,我就不陪你們了。」
「嗯。」兩人頷首,目送著他走遠了,這才相視一眼,沒有說話,抬腳邁出的腳步確實去往同一個方向。
「九弟也要去看皇祖母?」
沈幽珏點頭道:「最近發生了這麼多事,許久沒有好好看看皇祖母了,聽聞她老人家近來受了些風寒。」
沈瑨珩道:「是,我也聽說了,不過九弟不用擔心,父皇已經派人給皇祖母看過了,沒什麼大礙,吃兩劑葯,再好好休息一段時間就好。」「如何好好休息?」沈幽珏下意識地擰了擰眉,「皇祖母雖年事已高,卻心明如鏡,宮裡宮外發生的事她都一清二楚,自從去年太子出事到現在,她就沒能安生過,說到底,
皇祖母這病情有大半的原因是來自心病。」
這一點沈瑨珩倒是不否認,沉著臉色點點頭,「你說的沒錯,皇祖母一直都在為我們兄弟姐妹的事情操心,我擔心若是讓她知道了父皇要廢太子的事,只怕……」
他沒有把話說完,而是深有其意地向沈幽珏看去,沈幽珏頷首道:「四哥放心,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我有分寸。」
「嗯。」沈縉珩沉沉點了點頭,沒有再說什麼,與他並肩踱著步子。
走出一段距離之後,沈縉珩終於再次出聲問道:「太子的事,九弟怎麼看?」
沈幽珏腳步稍稍慢了些,略一沉吟,道:「也許,正如太子所言,這對他自己來說也是一件好事。」
沈縉珩微微一怔,似是沒想到沈幽珏會這麼說,不由擰了擰眉側身看他,「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沈幽珏淡淡一笑,頷首道:「我知道,我只是實話實說,不牽涉其他人,就事論事,只說太子的事。」說著,他側身迎上沈縉珩的目光,笑意微沉,「其實,不僅僅是我,四哥也早就看得出來,太子從一開始就根本無心帝位,他從來都不在乎這些權勢地位,他本是一個心性豁達爽朗之人,志在山水。只可惜,這十多年本不該屬於他的朝堂之爭早已將他的閑逸志趣磨滅,最後變成 一個四不像。恕我直言,四哥這些年一直安穩不動,沒有針對太子絲毫,想來也是早就看透了太子不可能是最終坐上皇位的那個
人吧。」
聽到這裡,沈瑨珩的臉色徹底沉了下去,眸色越發警惕,微微眯起眼睛看著身邊這個滿面淡然平靜的九弟,說不出為何,他對這個人有一種莫名的懼意。許久,他深吸一口氣,平復了心情,淡淡一笑,道:「九弟果然是把所有人都看得最透徹、分析得也最明了的那個人,若不是知曉九弟素來是淡泊的性子,我都忍不住要懷
疑九弟這是刻意在試探我。」
沈幽珏勾了勾嘴角,微微搖頭。沈瑨珩收斂笑意,繼續道:「九弟說的沒錯,其實我早就知道太子無心帝位,正也因此,十一年前二哥出事,在眾人紛紛懷疑太子的時候,我第一個排除嫌疑的人就是太子。」他說著看了沈幽珏一眼,注意著他的表情變化,「我說服了母親和舅舅,他們也都相信這件事非太子所為,正也因此,我可以很肯定地告訴九弟,當初奮力彈劾還是珞
王的太子、要求嚴查真相、嚴懲太子、甚至出主意將陪伴太子十多年的如止抓走以要挾太子的人,都不是冉家的人,更不是我的人。」
聞言,沈幽珏眉峰一緊,定定看了沈瑨珩片刻,他知道沈瑨珩沒有說謊,那如果當年太子遭人發難,幕後推手不是珩王的話,唯一的可能便是……
他沒有把話說完,只是神色漸冷,微微側身朝著惠和宮的方向瞥了一眼。
沈瑨珩順著他的目光看去,沒有說什麼,不點頭也不搖頭,只是唇角微微揚起一些,已然是同意了沈幽珏的想法。
惠和宮,那是沈千矅母妃閆淑妃的宮所。「人吶,很多時候都和表面上看起來的樣子相差甚遠,在我的記憶之中,五弟一直是淺笑不爭的樣子,很小的時候就是這樣,不管父皇拿出什麼好東西,不管他有多想要,他都不會明著說,可是奇怪的是,到最後這樣東西都會到他手中,他總是有法子讓別人只願放棄那樣東西,又或者唆使別人替他奪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