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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異客(2)

  「公子,李春芳先生昨日特意來過,說是今日有空的話,想與公子面談出書一事。」今日,清風倒是無心打趣,連明月也是一樣,異常老實。


  吳承恩這才一拍腦門,記起了之前的一些事:那書商李春芳此前終於與禮部的大人們打好了招呼疏通了關節,早說好過幾日有了消息便通知吳承恩,然後去他家登門拜訪,與吳承恩仔細說一說之前的那版書稿。眼瞅著出書有望,吳承恩便顧不得其他,與青玄交代幾句,將手中的玲瓏球和紙鳶交給青玄,便即刻抽身準備回房間換一身乾淨衣服出門。


  看著他一蹦三跳的背影,清風的嘴角忍不住微微翹起,流露出的表情彷彿達成了什麼目的。青玄自然沒有放過這細節,他緩緩開口:「我師弟在京城半年之久,那書商早不露面晚不露面,偏偏要在他即將去李家的時候才來談出書……」


  明月聽得仔細,知道那吳承恩好矇混,這青玄才是聰明人,一時語塞,也不好辯解什麼。


  果然……青玄雖沒有追問,心中卻也打鼓:雖然自己一眼便看出,那李春芳乃是受了麥芒伍的安排才在這個節骨眼上纏住師弟;但是,去李家一事,麥芒伍應該還不知道,斷不會如此阻撓。還是說,這是那個無處不在的二當家的意思?

  思來想去,青玄忽然想到了昨天留下的那張宣紙……


  莫不是,那麥芒伍心思縝密,已經推測出了吳承恩書中的秘密?


  這個猜測,令青玄不禁煩惱萬分。如果自己的猜測是真的,那留給吳承恩最好的結局,便是在這衙門之中被軟禁一輩子。不過,到目前為止,倒也不能斷定對方就是這個打算;畢竟自己現在還可以帶著吳承恩自由出入京城,而鎮邪司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未曾追究。


  或許,只是自己想多了吧……


  青玄安慰著自己,不想在這個時候掃了吳承恩的興緻。說不定今日出書一事同那李春芳談妥,日後吳承恩便可以了卻了心愿,安心跟著自己離開京城,繼續修鍊除妖技藝也未嘗可知。


  送走了吳承恩,清風揉了揉眼睛,這才注意到還剩下了四個吳公子站在院子里。


  「呃?這到底是……」


  管家急忙湊了過來,說了來龍去脈,同時讓清風想想辦法,最好是能讓這幾個人自己走掉,省得叨擾伍大人。


  清風既然知道了這是為麥芒伍辦事,怎麼可能還會推脫?他即刻領命,包攬了這個差事。


  本以為憑自己的口才,清風斷然是能叫那幾個不速之客知難而退的;未曾想到,這些人既然是除妖人出身,早便是亡命徒的脾氣,任憑那清風將衙門描述得多兇險,這幾人也只是扯著脖子,說為了朝廷甘願粉身碎骨。


  「而且……剛才那個瘦巴巴的麻桿,你們不也讓他進去了嗎!」為首的壯漢怒氣沖沖,指了指吳承恩消失的方向。


  清風明月皺了皺眉,這幾個呱噪之人言語粗俗,實在惱人。真要是吵醒了伍大人,豈不是惹了一身晦氣?不然還是一路打出去了事?


  沒人注意到,麥芒伍平日里休息的天樓,大門已經打開了。


  倒不是院子里騷鬧吵得人睡不著覺;麥芒伍只睡了一個時辰,剛才便已經匆匆合衣起身,出了自己的天樓。樓頂上站著一人,朝著東南方向眺望,正是同樣一早被驚醒的血菩薩。


  麥芒伍看到血菩薩的舉動,更是斷定自己判斷無誤:「幾個?」


  「具體不清,但是有七八個。」血菩薩望了一會兒,給了回答,「散著,但是呼吸吐納都朝著咱鎮邪司。我去看一看?」


  麥芒伍還未答話,卻見管家已經急匆匆跑了過來,通稟了一聲門口的騷動,故意說是隨著吳承恩進來了幾個客人,非要加入衙門,正在外面胡攪蠻纏。


  麥芒伍瞥了一眼,卻不在意。眼下,京城裡突然出現的這幾股殺氣,才是頭等大事。


  「不必去看了。」麥芒伍思忖片刻,對樓頂的血菩薩說道;京城裡雖然突兀多了些許散發著陣陣妖氣的傢伙,甚至能夠驚醒自己,目標卻又不是皇宮——如果這些傢伙打算行刺的話,天鼎應該有所提示,那千里眼和順風耳也早該有密報。


  唯一在意的是,這幾股妖氣都是打鬼市的方向襲來。


  興許,只是來找鎮邪司尋仇的妖怪,前夜在鬼市落腳而已?這倒是常見之事,如同家常便飯。京城繁華廣大,少不了迷路。麥芒伍心下一松:既然如此,倒不如多睡一會兒,等著對方問清了門路,自投羅網便是。


  血菩薩見麥芒伍並未在意,自己便一躍而下,身子落地的同時濺出了陣陣血花。院子里的吵鬧聲卻一直未曾停止,鬧得人著實心煩。血菩薩皺了皺眉,對管家說道:「大清早吵成這樣,就沒人去管一管?」


  「騙子已經……哦不是,清風已經去勸了,但是那些個人就是講不通道理。」管家也是一副為難的神色。


  「領我去。」血菩薩面色一沉,不想讓這些雜人擾了衙門清凈,冷冷開口。這麼吵下去,萬一再讓二當家發覺,免不了又說衙門在麥芒伍的統領下越發沒了規矩。


  哦?這世間倒還有清風說不過的人?麥芒伍雖然疲倦,卻也來了幾分興趣。思及於此,便邁步跟上,前去一看究竟。


  到了院子口,便看到四個吳承恩——哦不對,四個書生打扮的傢伙將那清風圍在正中,幾個人連說帶罵,髒話不絕於耳;雖說那清風嘴皮子利索以一敵四,說得口沫橫飛,卻也占不得上風。


  不過,看得出清風罵得倒是開心,似乎很是享受這個過程,嘴裡面一口一個「窮書生」罵得格外起勁。


  衙門門口,大門未閉,叫外面路過的人聽到看到的話,成何體統……血菩薩動了脾氣,朝著那清風便走了過去。明月眼尖,急忙朝著清風扔了塊石子;那清風一抬頭,急忙縮了脖子吐吐舌頭便跑了。


  幾人見那清風逃了,便又纏上了一旁的青玄,嘰嘰喳喳要他給個說法。青玄倒是老實,擺擺手說自己並非這裡的人;要是真想要個說法——吶,找那邊走過來的那位便是。


  幾人這才一轉頭,看到一棵枯樹一般的黑臉男子正在徐徐移步。


  「他是誰?」看著血菩薩緩慢的腳程,眾人臉上有了幾分輕蔑。


  「他是……」青玄還未開口,那面前四人中的一人已經一個屁墩跌坐在地,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巴不敢出聲,另一隻手則是顫顫地指向了血菩薩的肩頭。


  一隻六翅烏鴉不知何時落在了血菩薩的肩膀上,然後靠在自己主人身邊,用鋒利的鳥喙雕琢著自己的羽毛。


  這隻標誌性的猛禽,足以向世間所有的捉妖人表明它主人的身份了。


  「血,血,血……」跌坐在地上的人已經連滾帶爬,朝著門口逃命去了。其他人登時也才看到那展開了翅膀的六翅烏鴉,一下子明白了對手的身份:


  「血菩薩!」


  隨著一陣哭叫聲,這幾位「一心想要報效朝廷、萬死不辭」的客人即刻奪路而逃。霎時間,鎮邪司里便恢復了往日的寧靜。


  血菩薩本來殺氣騰騰,對方的這般舉動,倒是鬧了血菩薩一個措手不及,不知該如何是好。這番變故,倒是讓跟著的麥芒伍忍俊不禁。


  血菩薩一時被人看了笑話,便只能對著門口的青玄說道:「以後看緊你師弟,別以為自己真的有了功勛,便什麼人都往裡面領。」


  「關我師弟何事!?」青玄聽完這話,倒是有些不爽:明明是鎮邪司自己的麻煩,推來推去,偏偏又倒在了吳承恩的頭上。這份氣,倒也不該這麼受吧?


  血菩薩聽得青玄還嘴,臉上卻露出了幾分慘笑:「半年裡悄悄磨礪,是不是覺得你和你師弟都長本事了?來來來,你把手裡的東西放下,我和你說道說道?」


  聽到這句話,青玄即刻將手中的紙鳶和玲瓏球放在了地上,示意血菩薩過來便是。也許,青玄自己也沒察覺到,他這半年裡,確實如同吳承恩所說的一樣,似乎好鬥了。


  管家看到這一幕,有些膽戰心驚,小心地看了一眼麥芒伍;不過,麥芒伍卻沒有制止的意思。


  說起來,血菩薩並非故意要與青玄過節;正相反,比起鎮邪司的其他人,血菩薩還是對吳承恩與青玄照顧有加的。只是,一直聽那麥芒伍說著關於青玄的種種,多半只能算是揣測而已。平日里,青玄這人似乎礙於吳承恩在場,並不想拿出什麼真本事。今日天時地利人和,倒不如借故與他一斗,方能讓身後的麥芒伍趁機看個透徹。順便,也是熱身,一會兒還要與京城裡的那幾股妖氣來一場好戰呢!


  眼看青玄的念珠已經捏在了手裡,血菩薩略一沉氣,忽然間雙手平舉——數十隻六翅烏鴉展翅而出,像一股旋風一般企圖吞噬萬物——


  衙門外的街上,忽然傳來了慘叫聲。


  青玄略微一愣,只見已經殺到面前的烏鴉忽然間全部化作黑色的羽毛,繼而在自己面前下起了一陣黑雪。


  原來,是血菩薩收了招式,抬頭側聽;青玄也回頭朝著門口的方向望去——


  「不是我,不是我!啊啊啊……」


  一聲絕望的慘叫,聲音漸漸從極度恐懼的聲嘶力竭,慢慢變得氣若懸絲。


  血菩薩即刻與麥芒伍對視一眼;麥芒伍心知有妖怪潛伏於京城,隨即點頭,血菩薩便閃了身影,從青玄身邊擦肩而過,繼而消失不見。


  一炷香不到,血菩薩便已經回了衙門;麥芒伍和青玄正站在門口,似是在等待他的歸來。


  血菩薩落地后,面色有些凝重:「沒捉到,那些妖怪殺了人後便一個一個四散而逃了。那幾個捉妖人也算有點手段,並不是坐以待斃。這些妖怪有些本事,城裡不准我用鳥,追不上。」


  「不怪你。」麥芒伍知道京城之內二十八宿很多時候不便施展,便也不太在意。只是這些個妖怪膽子也太大些,光天化日之下便敢在京城行兇殺人,實在是……


  「只是……」血菩薩似乎欲言又止,同時看了一眼旁邊的青玄。


  青玄一愣,不曉得血菩薩是何用意。


  「但說無妨。」麥芒伍點頭,示意血菩薩不必避諱。


  「死了四個。那四個人,都是剛從咱鎮邪司跑出去的人。」血菩薩頓了頓,開口說道。


  哦?麥芒伍聽到這裡,嘴角反而微微上揚:好啊,竟然有膽子專挑著咱鎮邪司的人下手?這可是多年未有的新鮮事了。看來這些妖怪應該是被人吩咐了……八九不離十,應該是國師的手段吧……想要安排一些麻煩在京城內,從而拴住鎮邪司的手腳?

  「不,不像是沖著咱們衙門來的。倒像是沖著某個人來的。」血菩薩注意到了麥芒伍的表情變化,便繼續說了下去。


  「怎說?」麥芒伍皺了皺眉,似乎明白其中另有隱情。


  「我趕到時,其中一人還未斷氣,他嘴裡面嘟嘟囔囔的,只剩下了一句話。」血菩薩思忖片刻,還是交了底,「他只是一直重複一句話,說——」


  說著,血菩薩還是看了青玄一眼。


  青玄的呼吸忽然間有些急促——鎮邪司出去的,書生的打扮,而且挨個誅殺,難不成……


  「他只是說——」血菩薩頓了頓。


  不要!不要殺我!我不是!

  我不叫……


  吳承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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