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私鬥
天圓地方之內,那天蓬從容出招,明顯佔盡優勢,甚至可謂戲耍著其他幾個敵手;拋開風裡雷、雨中靂兩兄弟不算,即便無面之人與炙蜻蜓聯手合擊,幾個回合下來也是討不到分毫便宜。
一眾賓客正在聚精會神的觀戰,生怕錯過了什麼熱鬧。倒是那離了場的大白散人俯身捏起了一撮芳泥,貼著鼻口嗅了嗅后,便做定了要出去的打算。只是看似隨意進出的大門,卻蹲守著四個執金吾。
還未等大白散人走到門口,袁天罡已經飄然而至,臉上皺著眉、雙手抱拳招呼道:「大白先生,您去哪裡?」
執金吾們已經分開把守好了整個天圓地方的各個角落,提防著天蓬是否會有進一步的動作。而對於一眾賓客,自然也是大意不得。不過,對於李家有著高功的幾位熟絡客人,自然也是要區別對待。思及於此,袁天罡才親自露臉,同那想要離場的大白散人打聲招呼。
「雲層還是不夠厚,不知道是否攔得住天蓬。」大白散人見是袁天罡,也不避諱,略微壓低嗓音,說出了自己的目的——他需要親自去外面看一看,自己的布局是否妥當。這是前幾日李靖交代自己的要緊事項,事關李家安危,大白散人不敢大意。
袁天罡點點頭,說道:「先生不愧行事謹慎,我隨您去。」
說完,袁天罡便示意守著門口的執金吾把路讓開;旁邊的幾位手下互相看了看,欲言又止,顯然對於放行一事倍感為難:大當家明令禁止今日里執金吾不得落單行事,怕的就是會被敵人抓住機會各個擊破,更別提袁天罡此等重要人物了。雖說看似離門口只有三兩步距離,但是出了天圓地方之後便是兩個世界。要是二當家此刻有個三長兩短……
只是那袁天罡眼睛一瞪,便已經靠著威勢鎮退了其他人。
那大白散人卻沒有著急挪步子,反倒是上下打量了一番袁天罡:「二當家身兼要職,隨我去就不必了吧。」
「不必客氣。」袁天罡說道:「而且,我去不去,由不得你。」
這句話,倒是讓那大白散人有幾分不悅了:「怎得,二當家信不過我,一定要監視?看情形,您多半是留在這裡比較好吧?」
袁天罡並不多說——其實,大白散人說得對,自己確實是應該留在家主身邊的。但是剛才派出去看天色的幾個執金吾已經秘密回報,說是找到了那缺席賓客兵修的屍首——聽得此信,李靖便知道有人已經開始對李家的幾根頂樑柱下毒手。論起來的話,自然大白散人也是其中之一,需要有人保護。
現在去追究是哪方勢力,顯然屬於馬後炮。既然知道了對方的心思,李靖便指示袁天罡一定要安排好手,眼下務必要保護好李家的其餘幾位舊友,尤其是大白散人。畢竟,大白散人的風雨天術是擊敗天蓬不可或缺的一環。雖是好意,但是袁天罡的性子素來如此生硬,舉手投足之間都瀰漫著一絲不爽快。
其實那大白散人覺得李家人信不過自己才派來了袁天罡,倒也有幾分道理。畢竟,大白散人能坐到水陸大會之中,就表示他不僅僅是靠著變幻天色這種雕蟲小技吃飯,身上是有真真本領在的。這袁天罡非要跟著自己一起去,要不然是李家信不過自己的忠心,要不然就是李家信不過自己的本事。
袁天罡自然懶得解釋,只是不吭氣地尾隨著大白散人。臨出門之際,他還特意咳嗽了一聲。二人出了天圓地方,才察覺到外面比裡面暗了太多。漆黑之中,只有空中的滾滾雲層不斷凝聚,一股接著一股,生怕漏出些許星空。
茫茫天地,倒是令袁天罡的臉上難得露了笑:死多少人都不會被瞧見,倒真是一個決戰的好日子。
大白散人正琢磨著找個什麼由頭甩開身後的袁天罡;畢竟自己一會兒還要施展秘術,不想被人瞧見。意外的是,袁天罡忽然主動開口說道:「大白先生,您自便吧。」
「是啊,有多遠,滾多遠。」另一個聲音,毫不客氣地開口說道。
大白散人回頭,驚訝的發現不知何時那蘇缽剌尼已經站在了二人身後。無需多說,大白散人已經後撤一步,準備動手。
袁天罡抬手,攔住了大白散人:「您去忙,我與蘇公子有些話要聊聊。」
「二當家,您說多巧。裡面憋得慌,我出來透透氣,沒想到便能與二位偶遇。」蘇缽剌尼倒是大大方方,似乎並無它意。
袁天罡轉了身子,擋住背後的大白散人離去,嘴中卻念叨一句:「怎得,蘇公子的意思是說我李家的宅子風水不好,氣流不順嗎?」
「不不不,二當家誤會了,誤會了。」蘇缽剌尼笑了笑,擺擺手,隨即解釋道:「李家的宅子暗合風水天相,走到哪裡都順暢。我呢,不是說天圓地方裡面憋得慌,而是這裡面憋得慌……」
一邊說著,蘇缽剌尼一邊用手指點了點自己心的位置。
「蘇老三,現在只有咱倆在,有話直說。」袁天罡的雙手,凝好了厚重真氣。他的脾氣性子,最不喜歡兜圈子。
「那我便直說了……」蘇缽剌尼捂著自己的心口,似乎疼痛難忍:「大哥雖然是個傻子,但是一向寵我慣我。入主獅駝國多年,也懶散了多年,這才勢弱於人。二哥說得對,想動李家,先要分步瓦解李家勢力。但是呢,昨夜我眼瞅著大哥被人打傷,做兄弟的要是不替他討回來這口氣,恐怕我這輩子都會胸悶難忍。你說對吧,小矮子。」
其實,蘇缽剌尼片刻之前,只是想要尾隨大白散人,按照二哥的叮囑藉機除掉此人。但是,驚喜總是來得突然:那袁天罡在門口與大白散人閑扯幾句后,竟然也跟了出來……如此天賜良機,蘇缽剌尼怎麼可能錯過?趁著眾人都瞅著天蓬,蘇缽剌尼便假裝身子不舒服,瞞著白象前後腳跟了出去。
對付袁天罡一事,自然是不能知會二哥的,否則以二哥的謹慎,自然是會擔心外面已經設伏。其實,小矮子怎麼可能設伏呢……蘇缽剌尼心裡清楚,小矮子離場之前那刻意的一聲咳嗽,並非暗號,而是邀約。
只因為,袁天罡現在胸中也是憋悶,迫不及待要和自己見上一面。
「彼此彼此。」袁天罡瞪著眼睛,胸膛里翻騰著今日家主施於自己的懲罰;皮肉傷倒是無妨,關鍵是自己的尊嚴和臉面被貶低得一錢不值。如果今日不能爭這一口氣,日後執金吾之中自己又有什麼顏面立足?
袁天罡死死盯著蘇缽剌尼的一舉一動——他知道,萬不可讓蘇缽剌尼獲得先手之機,否則自己就只能被動防守。思路至此,後面的決策便簡單了:先發制人。
無形的真氣猛然騰起,前後左右朝著正中的蘇缽剌尼涌去,一個瞬間便將其身影淹沒。看似得手的局面,袁天罡卻不敢絲毫大意,他抬頭看著天上——並非是在捕捉蘇缽剌尼的身影——這小子太快了,自己的眼神也不一定能全然跟住。但是袁天罡剛才那一招,留給蘇缽剌尼躲避的道路只有向上躍起——只要猜到了他的去路,袁天罡的目光便可以先去等待了。
果然,在袁天罡的目光抬起后不到片刻,那道金光果然「如約」出現在了半空位置,兩支巨大的光翅交錯覆蓋了蘇缽剌尼周身,彷彿一枚將要綻放的花苞。袁天罡等的就是這個機會,急忙雙掌一拍,迸出一聲脆響。
天地之間蘊藏著的無窮真氣猛然凝練,進而縱橫交織,橫七豎八貫穿了空中的蘇缽剌尼。這一幕,清清楚楚看在了袁天罡的眼中——只是袁天罡沒看到,一道凌厲金光已經刺到了自己的胸前。
或者說,是後知後覺。
胸腔猛然一震,袁天罡卻咬咬牙,並沒有鬆開合著的雙掌。果然,蘇缽剌尼這廝太快——明明是自己搶佔了先機,卻被他的殺招后發先至。袁天罡的強大,在於持久戰之中那驚人的恢復能力,足以保證他能戰到最後,也站到最後。但是真正與大妖交手時,袁天罡的短板便是屢屢爆發不足。
雙方都已下了死手,蘇缽剌尼有自信,一招便可以要奪了袁天罡的性命。並非是蘇缽剌尼有意從戰法上進行針對,他只是擔心拖久了,二哥白象會尋出來礙事。
這金光落在袁天罡的胸前,卻忽然間被什麼東西所吞噬。空中的蘇缽剌尼登時便笑了:「照妖鏡這般傳奇利器卻被你當護心鏡,小矮子你倒也是捨得讓老爺子的寶貝蒙羞。」
這番話,倒是戳中了袁天罡心中最大的痛處——照妖鏡之前在李靖手中,那可是令人聞風喪膽的殺招。如今自己為了周全,拿照妖鏡護住自己的肉身保命……但凡傳了出去,百妖豈不是都要笑話自己貪生怕死?
袁天罡心頭一亂,再回神之際卻瞥到應該架在空中的蘇缽剌尼已經不見了。同時,袁天罡只覺脖子一涼,低頭瞧見了一隻修長的手輕輕捏著一根鋒利羽毛,從身後繞了過來,想要切斷自己的喉嚨。
與其說這簡單的招式有什麼威力,倒不如說是這個動作之中醞釀的殺氣足以令袁天罡心懷畏懼;他果斷閉上了雙眼,不讓自己去看面前的一切,如此才能繼續保持心智。敵人似乎就在身後,倒是小瞧了自己三分。
袁天罡渾身的真氣驟然爆發,羽毛離著肉身還有一寸位置便被真氣吹得支離破碎。對付蘇缽剌尼,每逢出招,便一定要做賠本買賣:既然捕捉不到他的身影,最好的策略,便是每一招都抱著毀天滅地的心態。
袁天罡現在一招所花費的力氣,足以媲美平日里的百招。但是,如果不做到這個地步,那麼每一招都會被他逃開,自然更是白費。眼瞅著周邊的真氣如同驟風一般不管不顧地向四面八方殺去,返回來的觸感卻依舊沒有捕捉到那來去無蹤的蘇缽剌尼。奇怪了,即便這小子身手再快一倍,眼下只要他還沒有離開李家的地盤,斷然沒理由能夠如此完美的避開真氣的襲擊啊……
想到這裡,袁天罡不禁睜眼看著自己面前合併的雙掌:裡面蘊含的,便是李家宅邸的縮影。多年經營風水大局,李家的宅子已經如同自己的手心脈絡一般無比熟悉。這蘇缽剌尼,能逃到哪裡去呢?
其實,蘇缽剌尼確確實實就在袁天罡身後五寸的位置。如果袁天罡此時以肉眼去辨一辨,倒是可以輕易看到蘇缽剌尼背後的翅膀已經盛開成了四支。所有與蘇缽剌尼擦身而過的真氣,都被這四支裹著金光的翅膀靈巧地四兩撥千斤悄然帶過,沒有產生一絲阻力。
這小矮子,真心是有幾分本事——蘇缽剌尼心中倒是有幾分佩服。怎麼說呢,論起身法速度,這小矮子顯然是差了幾個檔次。但是若論起調轉肉身經脈之中過的真氣運轉速度,小矮子無出其右,當之無愧的天下第一。調轉真氣快,外圍的真氣相應速度也便一併快了起來。假以時日,絕對不可限量。
沒有繼續想下去,蘇缽剌尼背後的翅膀忽然全部撐開,彷彿立起了一道巨大的船帆——近在咫尺的袁天罡哪裡料到這種變數,猛然間自己散出去的真氣彷彿碰到了什麼驚濤駭浪般的觸感,竟然又重新吹了回來。好在,這真氣對於妖怪而言會無情灼傷,但是對於袁天罡而言,只是一陣難以抵擋的颶風。
袁天罡腳下的真氣也在流轉,一時間腳下無根,矮小的身影頃刻間便被吹飛了十幾丈的距離。
袁天罡落地后,還是吃不住這力氣,摔了一個跟頭。抬起頭,看到不遠處的蘇缽剌尼身後的四翅緩緩飄動。
奇怪,為何這妖怪剛才身處於真氣漩渦之中,竟然毫髮無損?
「我知道只要用上妖氣便敵不過你。彷彿五行相生相剋一般,天理自然,怨不得別人。但是呢,袁天罡,你的真氣也只能對付妖氣。」蘇缽剌尼看著面露疑色的袁天罡,笑著開口:「身為李家執金吾的二當家,想必你見識過牛魔王夫人的法寶吧?」
「芭蕉扇?」袁天罡開了口,卻覺得喉頭一陣腥甜;抹了抹嘴巴,才看到嘴角流出了一絲血跡。
「沒錯,芭蕉扇。」蘇缽剌尼一拍巴掌,一副「這樣便容易解釋了」的神情躍然臉上,然後指了指自己身後的翅膀輕鬆說道:「簡單來說,你就理解為我背著四支芭蕉扇吧。對你,不需要用妖氣。我只要看看,你打算怎麼對付我的『風』便足夠了。」
沒開玩笑吧……袁天罡重新站直了身子,調轉了真氣修復肉身,心裡卻七上八下:怪不得真氣傷不到蘇老三;原來他是以風作為護壁,一直隨著真氣流轉不斷隱藏於其中。這番舉動,說起來簡單,但是真的想要實現起來的話,如果沒有厚重的妖氣為底子再加上敏銳而又細膩的身法判斷,絕對是異想天開。
袁天罡終於確定了自己對於蘇老三一直以來的評價:蘇缽剌尼,說強的話倒也比不過那青毛獅、白象;但是不曉得為什麼,他素來都是最不好對付的一個。
簡單來說,青毛獅靠的是不懼生死的搏技而威震世間。
而白象,則是靠著他那酒葫蘆里蘊藏的萬千法術獨步天下。
但是,對於蘇缽剌尼這個異類……身法快只是表面,他最強大的地方並非於此。究其根本的話,也並非是有一門招式深藏不露。
蘇缽剌尼的強大,是……沒有弱點。
沒有任何弱點。
「果然啊……」袁天罡不再猶豫,從懷中摸出了那枚一直珍藏的鏡子捧在了左手上:「獅駝國,果然遲早都是我李家的大患。之前一切,是我理所當然了,覺得不過區區三隻大妖,不過爾爾。」
顯然,蘇缽剌尼的本事,已經超越了袁天罡對於「妖」這個概念的認知。早知如此,倒是應該遵從李靖的安排,叫大器來與他周旋才是上策。
袁天罡雖然身材矮小,現在手捧照妖鏡,朦朧之中倒是有了幾分當年頂天立地的托塔天王的架勢。
「大器,我有求於你。」袁天罡深吸一口氣后,周遭變得格外安靜;他緩緩開口的同時,將照妖鏡舉高了三寸有餘。早就潛伏一旁、伺機出手的大器悻悻然從石頭後面走了出來,假裝自己是剛剛到這裡:「哎呀,大當家叫我出來尋你的……有什麼吩咐嗎二當家?」
剛才真氣掃過,袁天罡便已經知道了大器所在。
李靖是在蘇缽剌尼消失了大概一炷香之後才察覺到賓客里少了那金色的身影;細看之下,竟然連袁天罡也不在場內,這才大驚失色,急忙調遣大器出來幫手。只是大器雖然順利的尋到了兩人,瞅瞅二人架勢,自己實在有些插不上手。
打架和決鬥,完全是兩碼事。大器明白,自己現在出手的話,先不說能不能擊退蘇缽剌尼,就連那袁天罡也會暴跳如雷,非要殺了自己才算數……一來二去,便耽擱了時機,直到那袁天罡把照妖鏡捧在了手裡自動尋他才現身。
袁天罡瞥了一眼蘇缽剌尼,似乎是在獲得對方的許可。
「但說無妨。」蘇缽剌尼倒是輕鬆——無外乎是以一敵二罷了。
「小姐房間門口,有一片林子。」袁天罡周身的真氣飛速運轉,經脈已經被摩擦得有些支撐不住:「如果我敗了,煩請將我埋在那裡。執金吾到死,也該保護李家。」
「呸呸呸,怎麼說得那麼不吉利……」大器看到今日里的袁天罡倒有了三分客氣,心中略感不安:「走吧,裡面打得可熱鬧了,蘇公子也是;你倆快隨我去看看……」
「蘇老三,別留手,否則就沒有下一次了。」袁天罡開口說道,繼而將照妖鏡握緊。
「自然。」蘇缽剌尼點頭應承,然後抬起了右手:「不過,你的屍首究竟能找到多少,就要看你自己的本事了。本來你個子就矮,到時候萬一連渣都不剩,小矮子你別怪我就行。」
二人都已蓄勢待發——天圓地方內,傳來了一陣喝彩,讚歎著場內的天蓬竟然有如此手段——而場外的二人,則不約而同,沖向了對方。
一陣無聲無息的碰撞,光芒四射。
大器緊了緊自己的腰布,百無聊賴地像是看了一場絢麗的煙火;周圍一片狼藉,大器上前幾步,翻找了一番廢墟后,便踱著步子,回了天圓地方。
場內局勢,不言而喻。除了銅雀還站在原地外,炙蜻蜓已經血流成河倒在地上;而那妖僧大銘更是斷成了兩截,一命嗚呼。至於那最先入場的風裡雷、雨中靂兩兄弟,則是失去了神智浮在半空,四肢以詭異的姿勢扭曲著,顯然肉身還未物歸原主。
唯一還站著的敵人,只剩下了銅雀。天蓬鬆開手,風雨二妖墜在了地上,總算是能發出一絲喘息,卻無論如何也不能再站起來。
如此驚人的招式,一旁看著的吳承恩技癢難耐,恨不得立時掏出紙筆,落下這個故事。
一聲輕咳,天蓬轉過身子,面朝銅雀。一眾賓客皆是興沖沖觀望著:這銅雀剛才做足了戲碼,最後一斗,千萬別叫人失望才好。
而進了場的大器對場上之事並沒有絲毫興趣,而是慢騰騰地挪到了李靖的背後。
「人呢?」李靖揉著腰,氣得巍巍戰戰,盡量控制著自己的情緒壓低了嗓音:「大敵當頭,身為二當家竟然還有閑心去挑唆人去私鬥,咱執金吾真是……又不是小孩子,昨夜吃了虧,以後討回來便是嘛……」
大器沒有說話,只是從懷中摸出了那落滿了塵泥的照妖鏡,遞到了李靖手裡。
李靖良久沒有吭聲,終是按住了心中情緒后,才勉強吐了一個字:「誰。」
「蘇缽……不。」大器看著還端坐在座位上的青毛獅與白象,眼神之中沒有絲毫感情:「獅駝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