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小產
還未琢磨出個結果，王氏就被村裏的另一則八卦風波鬧得徹底沒了心思。
??原來，苗子林拍板決定後，就帶著幾個兄弟和妹子苗氏殺向草溝村，找魏廣德父子攤牌。還請人寫了兩份和離書，打算軟硬兼施讓魏小山按手印，再把妹子的嫁妝搬回去。不料，魏廣德父子竟是油鹽不進，說什麽都不同意和離。
??魏小山態度好一點，對著妻子苗氏曉之以情動之以理，一個勁提兩人過去的甜蜜時光，又保證說自己一定會對她好，雲雲。這也是他慣常哄女子的手段，向來無往不利，不然也哄不到苗氏非他不嫁。
??可惜，苗氏性子雖不潑辣，內裏也有股剛烈勁兒，斷容不得丈夫出軌的。再加上那治不好的傷，苗氏一點盼頭都沒了，哪裏還肯聽他的甜言蜜語，隻一口咬定要和離。
??魏小山見狀就冷下臉來，不吭聲。
??見苗氏不為所動，苗子林甚至指揮著幾個兄弟將妹子的陪嫁梳妝台、衣箱等物都搬到院子裏要走人，魏廣德氣急了，竟在院子裏嚷嚷著罵苗氏不守婦道，說她男人剛出事就要和離，定是勾搭上了其他漢子，變了心，還要請村長族老等人來處置這個不忠蕩、婦，又說要拉苗氏去浸豬籠。
??苗子林氣得要死，他的兄弟更年輕氣盛，直接上來拉著魏廣德衣領要揍。
??這下可捅了馬蜂窩，魏廣德的二兒子魏小河、三兒子魏小湖都生得牛高馬大，一把子好力氣，也都出了手。
??兩邊頓時陷入混戰，院子裏廝打聲、怒罵聲、勸阻聲此起彼伏，門外還聚了不少村人圍觀，隻是沒幾個人敢進來拉架，怕引得魏廣德誤會他們也貪圖苗氏的嫁妝。
??一番拉扯之下，苗氏不知怎的被推搡著跌了一跤，然後就見了紅。若不是瑟縮在一旁的溫氏見著苗氏裙擺染血尖叫出聲，恐怕這些大老爺們還要繼續打呢。
??苗氏的血越流越多，眾人哪裏還猜不出發生了什麽，分明是小產了！
??再聯想到魏小山不能人道的病，村人們一時間既同情又鄙夷。
??畢竟，還是有少數人心明眼亮剛好看到了，當時將苗氏推倒的那雙手是魏小河，而魏小山隻是冷眼看著，沒有上前阻止，甚至連主動扶一把都沒有，直到溫氏衝過來、苗氏開始喊痛才慌了神。
??這種男人出去鬼混時不顧妻子感受，成了廢人也不知悔改，還把自己可能唯一的獨苗害死了，這可真是天道輪回，惡有惡報啊！
??苗氏突然小產，苗子林等人顧不得和離、嫁妝等事，直接趕著車帶妹子去求醫。雖然尚未知結果，但有經驗的婦人都說，看架勢很難保住，魏小山這一支八成是要絕後了。
??王氏等人回來得晚，沒趕上看現場版，但自有八卦村人主動跟她提起，倒是學塾那邊的魏廣仁中途被人請過去主持大局，將後半場的鬧劇看了個清楚。
??“一家子混賬！”
??魏廣仁氣得麵紅耳赤，“你不知道，眼見侄媳婦有些不好，他們居然說了些那孩子未必是小山的這種鬼話，又說苗氏是故意讓他們背鍋！簡直不知所謂！要不是我攔著，老二居然還想偷偷摸摸把侄媳婦的嫁妝家私運出去賣錢！這這這……”
??王氏暗暗撇嘴，果然她先前的想法是對的，苗氏就該趁早和離，跟那一家奇葩脫了幹係，省得跟溫氏那樣賠上大半輩子。小產雖然傷身，但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免得回頭苗氏為了孩子心軟，又回去做牛做馬。
??“這事你可得多留點神，別真讓他們這麽幹了。雖說分家了，但他們丟臉，咱們一家子也跟著不好看。我是無所謂，隻怕影響大郎將來的仕途。”
??魏廣仁肅容道：“你放心，我已經跟水堂兄提過此事，他們會幫忙盯著的。”
??這位水堂兄是魏家同族，家在村子西頭，跟魏廣德家隻有十丈遠，是個絕佳的盯梢位。再加上其他鄰居村人，魏廣德父子想把大件家私偷運出去也不容易，除非深更半夜不怕摸黑出事。
??王氏安撫丈夫兩句，便提起羊大嫂試探她的那些話，大略將羊家家底說了。
??“孩他爹，這羊家殷實，家風應該也正，那羊官爺就是個正派人，這些日子幫了咱們不少忙呢。我瞧著這門親事不錯，隻是不知道外甥女瞧不瞧得上？”
??魏廣仁皺眉：“衙役？是哪一班的？”
??這年頭地方官府裏除了知縣這樣的正印官，以及縣丞、縣尉輔佐，就是六方書吏、三班衙役。其中，三班衙役是地位最低的，沒有正式編製品級。
??三班衙役又分皂班、快班、壯班，皂班是開道、審案時站兩排裝點門麵的，快班就是管捉賊、破案的捕快，壯班則負責把守城門、牢獄、倉庫等。前二者地位最低，屬於賤役，最重要的是，子孫三代不能入仕途。
??王氏不知底理，笑道：“是捕快，跟馮家大郎一樣。”
??魏廣仁果斷搖頭，直接道出理由，王氏也聽呆了。
??她還真不知道普通衙役子孫三代不準參加科舉的限製，隻知道馮嬸一直對大兒子的差事引以為傲，三不五時就要吹噓一番，搞得她和其他村人都覺得，擁有抓人權利的捕快很威風，也能算半個官老爺。
??“你說的那位羊元羊官爺，他應該是壯班升上去的，隸屬於縣尉司，歸縣尉大人管。他跟普通衙役不是一個體係，現在也是個九品副尉了，將來若遇上什麽契機沒準還能慢慢往上爬，上戰場混軍功也不是沒可能，所以子孫後代沒有這條限製。如果他們兄弟二人差事對調，這倒是門好親事。”魏廣仁不通俗務，但對官職製度還算門兒清。
??“那，這事就這麽算了？”
??魏廣仁鄭重其事道：“絮娘心氣高，先前還說要掙下家業找贅婿，延續李家香火呢。再者，你們如今不是在做生意麽，還有那茶葉生意，我看她近來心意都在掙錢上，未必願意這麽早嫁人。不過，為防萬一，這事你還是悄悄跟她提一句。她要是不樂意，就拒了羊家。你既說他家的人明理好相處，想來也不會怪罪咱們。”
??這還是王氏第一次聽說李絮想招贅的事，驚得目瞪口呆。
??可仔細想想，又覺得合情合理。
??以李絮如今那小腦袋裏裝著的賺錢點子，她一點都不擔心外甥女將來能掙下比魏家強千百倍的家業。真到那時，一個父母雙亡、農家出身的富丫頭又能嫁到什麽樣的好人家呢？官宦人家看不上，普通小門小戶李絮恐怕又看不上，還真就招贅這條路最好。
??要是運氣好，沒準還能挑到個家貧卻有才的書生做贅婿，將來供養他讀書上進，沒準也能混個誥命。
??王氏就懷著一種複雜難言的心情，出去一看，很快在灶間找到了忙活鹵水的李絮，悄悄提了這事。
??李絮嚇了一跳，沒猶豫，直接說不。
??她才十五歲，嫁什麽人，難道賺錢不香嗎，為啥非得委屈自己去當小媳婦侍奉公婆夫君，還要生兒育女？
??瞧瞧苗氏吧，這位大堂嫂今年好像才十六歲，也就是說，十五歲就被魏小山騙回家了，還沒長開的年紀就要經曆小產、和離的摧殘，也不知道這次過後還能不能找到好人家，生育方麵會不會落下病根，想想都覺得慘！
??至於羊仲本人，她都不記得對方長啥樣，就知道是個魁梧漢子，臉沒比羊元白多少，兩人甚至沒正經說過話，感情基礎約等於零，結個鬼婚啊。
??單身是不可能的，相親恐怕也是沒法推的，但也沒必要現在就開始相親嘛。再過幾年，等十七八歲再考慮這事也不晚，反正，等她有了錢，年紀大一點也不會被嫌棄。
??這年頭民間風氣還不至於太保守，寡、婦帶著豐厚嫁妝都能再嫁呢，甚至還有人將和前夫生的兒子帶過去撫養，也沒人說什麽，反倒是羨慕者居多。
??為防王氏忍不住想多，李絮順口又把她的招贅計劃跟王氏講了遍，還詳細描述了自己未來招贅的種種條件細節，比如說家世清白、人品穩重、懂得感恩、脾氣得跟舅父一樣好、最好父母雙亡、模樣不能太俊俏免得花心，諸如此類的，聽得王氏整個人暈乎乎的。
??行吧，她確實不會再想多了，就外甥女這標準，她大兒子是十成十不達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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