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救濟
“舅母，我有個主意，不知道您覺得合不合適……”
??看著在雜物間裏對著裝糧麻袋發呆的王氏，李絮忍不住探了個頭出去。
??“恩？啥主意？”
??“就是，我想著，或許咱們可以雇二舅母幫咱們幹點小活。現在每天要鹵的豬下水那麽多，清洗起來挺費時間的。以後如果要批量做熏肉去賣，咱們就更沒時間了。剛好二舅母那邊財政有點困難，她應該會願意來賺外快吧？”
??李絮早就算過一筆賬，以現在每天的豬下水消耗量，一個人負責全部清洗完畢大約需要一個時辰，時間不算長，但需要忍受豬下水、尤其是豬大腸的異味攻擊，並耐心用炭灰搓洗。這份活其實並不簡單，所以她給出每天十五文的酬勞。
??現在她們一天能掙幾百文，生意好時甚至能多達一兩銀子，跟這個比起來，十五文的工錢實在不算什麽。但對麵臨缺糧危機的溫氏來說，這十五文就是救命錢了，足以買上幾斤最便宜的粗糧填飽肚子。
??即便家裏存糧徹底吃完，靠著這份收入，起碼他們母子三人絕對餓不死。當然，這份收入也沒法讓她們吃得多好，也就是能吃飽的地步。
??可魏小河十五歲了，完全有能力出去找點零散活計幹。就算不出去，在家種點菜拿去城裏賣，也是一筆收入。總之，這樣一來她們就不必太為溫氏擔心了。
??王氏心裏確實有點愧疚，主要是替魏渠不周全的行事愧對溫氏。
??她很快同意了這個救濟方案：“你這主意不錯，我這就找她說去。她要是願意，剛好就從今天開始幹活。十五文不少了，累死累活繡幾條帕子才賺這麽點，一天可繡不好那麽多。”
??王氏打了個嗬欠，快步朝村西頭走去，敲門進去，正好看到溫氏坐在廊下邊抹淚邊繡花。
??王氏一臉無奈道出來意，溫氏驚喜得不敢置信，連連確認了幾遍才露出長久以來的一個難得笑容，但這笑容如曇花一現，很快被外力打斷。
??“大伯娘，你要花錢雇我娘去做工？才給十五文錢？你這也太摳門了吧？”
??已是日上中天，魏小河才睡眼惺忪地從屋裏走出來，邊伸懶腰邊說：“誰不知道你們天天買這買那，大包小包往家裏帶，要說你家那吃食生意沒賺大錢，我可不信！咱們本就是一家人，你待自家人就這麽苛刻？”
??十五文才做一個時辰的工，這還少？
??王氏瞪起眼睛正要回嗆，溫氏卻先一步漲紅了臉開口：“小河，你怎麽能這樣說你大伯娘？她是照顧我們家，才這樣幫忙，你……”
??“嗤！照顧？要是真的想照顧，那就把那個鹵水方子教給我們啊！”魏小河齜牙咧嘴地笑了，眼裏滿是貪婪。
??饒是溫氏怯懦蠢鈍慣了，還是不禁為自家兒子的厚臉皮感到深深的羞恥。
??“你，你……這，這跟伸手討錢有什麽區別？小河，你別學你爹……”溫氏說著說著又開始掉淚。
??魏小河斂起笑容，沒好氣道：“你別嚎喪了，我哥還沒死呢！女人果然是頭發長見識短，我這怎麽就是討錢了？反正一家賣也是賣，兩家也是賣，幹嘛不給我們自家人一點便利？最多，我去鄰縣賣咯~”
??王氏已經徹底無語，也懶得跟魏小河掰扯，直接強拉著溫氏去了自家。
??經過短暫的培訓，溫氏很快就上手了洗豬下水的工作，並半點不嫌髒臭，還不住感謝王氏。
??王氏心裏憋屈，忍不住躲到灶間跟李絮嘀咕了方才的事，後者也聽得歎為觀止。
??看來，她那位便宜二舅一家真的是極品集中營，就連最好欺負的溫氏也不例外。這不就是個典型的包子嘛，打不還手罵不還口，甚至連兒子都能在外人麵前踐踏她的尊嚴，嘖！
??李絮也想幫溫氏，可問題是，溫氏自己立不起來，外人怎麽努力都沒用！
??有了溫氏這個臨時雇工的協助，王氏她們終於可以從繁瑣“乏味”的豬下水清洗工作中騰出手來，去忙另外一樁必須做的事。
??魏家的灶台跟其他人一樣，兩大一小的標配，平時自家人做飯菜沒啥問題，可現在要長期做吃食生意，尤其是每天要做幾十斤的鹵肉，灶間漸漸顯得局促起來。
??經常是白天兩個大鍋輪番鹵著東西，自家吃中飯隻能用小鍋勉強煮煮，一天兩天湊合著還行，久了就也挺難受的。晚飯騰出空灶做菜也不簡單，得把沉重的鹵水鍋先扛下來，再換上最近新打的鍋去炒菜。再加上家裏的老黃牛每天還得熬中藥，也要占部分時間灶台，
??可以說，現在魏家的灶基本上一天都沒怎麽停過火，還得經過精密計算才能維持著運轉，一個不慎就會接不上來。家裏的柴也時常不夠用，下午時常常全家人出動去後山抱柴火。
??王氏就打算多砌兩口灶，反正灶間空間足夠，把一些雜物請出去就行了，還能合並用同一條煙道。
??她主意既定，當即就去村裏找會泥瓦手藝的魏成水，也就是魏廣仁口中的水堂兄來幫忙。
??魏成水跟魏廣仁是堂親，平日裏往來不算多，關係淡淡，但總比跟魏廣德那一支好得多。他過來丈量了一圈，也沒坐地起價，給王氏開了個大致價格，就定了明天過來砌灶，今天可以先把雜物都清理幹淨，他那邊也要去準備材料。
??溫氏在旁聽得咂舌，等魏成水走了，豬下水也清洗完了，她就端著盆過去讓王氏驗收，順便弱弱來了句：“大嫂，家裏怎麽突然要多砌一個灶？現在材料好像不便宜，恐怕八百文做不下來。”
??八百文是魏成水剛剛開的大致價格，其中人工、材料各占一半，具體多少還得看材料價格，不過肯定不會超過一兩銀子就對了。
??王氏深知砌灶的手藝不是尋常人能學會的，裏頭不少彎彎繞繞，碰上學了三板斧的家夥就倒了大黴，煙氣排不出去，可能還會倒灌整個灶間，更誇張的還會炸膛。他們家現在用的灶台就是當年魏成水剛出師幾年後幫忙砌的，用了這麽多年也沒問題，可見魏成水的手藝頗為可靠，值得這個價。
??更重要的是，王氏現在不缺這點錢，這台新灶也就是幾天生意的利潤罷了。再者，砌了新灶，她們每天能鹵的食材更多，就能掙更多錢，自家吃飯也能更舒心，何樂而不為呢？
??當然，對外宣稱大黑騾是賒買回來的王氏不能直接這麽說，隻能跟溫氏大致說了新灶台對生意有幫助的道理，然後心虛地掏出十五文錢打發走目露欣羨的溫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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