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薑蛋
鍋蓋揭開，酸酸甜甜中帶著點辛辣的特殊香氣飄散開來，羊元一下子來了興趣。
??他擠到隊伍前頭，好奇地問：“豬腳薑蛋？還能這樣做？是甜的嗎？你們家不賣鹵肉了？”
??李絮笑道：“賣，都賣。這個是甜口的，鹵味是鹹香口的，各有各的特色。這不是大家夥兒競爭激烈，我們也得時刻保持創新嘛。”
??魏家鹵肉生意好，這些競爭對手的生意自然沒少受影響，說不眼紅都是假的。為了將營業額拉上來，不免有回家暗暗仿製鹵肉的，也有變著法兒抄襲的。
??自從賣燒餅的邵家改賣醬肉夾餅，許多人像是被打通了任督二脈，紛紛跟風賣起各種夾餅、卷餅，也有賣粗糧餅、粗糧麵的。一時間，小小縣學附近各類新鮮吃食層出不窮，惹得羊元這種貪圖口腹之欲的人見天往這邊跑，恨不得一天三頓都在這兒解決。
??當然，這些換湯不換藥的偽創新和魏家鹵肉完全沒法相提並論，技術含量較低，顧客們貪新鮮吃了幾次之後就興趣大減。更別提魏家最近還推出了酸酸脆脆的鹹菜，夾在餅裏吃起來格外清爽，經常有人指名要一個鹹菜夾餅，再加一個鹵味夾餅，同時享用兩種不同口味。
??即便如此，李絮還是很有危機感。畢竟鹹菜賣不起高價，隻能做個新鮮的點綴吸引人。
??這不，剛好趕上白玉樓暗戳戳搞事，她索性順水推舟，將“蓄謀已久”的豬腳薑蛋推出市場，一方麵避其鋒芒，另一方麵也可尋求轉型，魏家將來總不可能永遠靠賣鹵餅度日。
??作為一個合格的老饕，羊元吃過紅燒豬蹄、鹵豬蹄、豬蹄燉黃豆等做法，可這豬腳薑蛋卻是頭一回聽說。雖然魏家打出的廣告語是適合老人小孩婦女滋補，可他才不管什麽補不補的呢，隻要好吃就成！
??羊元第一個喊：“先給我來一份豬腳薑蛋！唔，鹵餅也來一個吧，高粱夾肉~”
??其他人沒他這麽積極，先謹慎地問起豬腳薑蛋的價格來。得知薑蛋價格跟鹵蛋一樣，可以單買，如果要完整一份豬腳薑蛋，則是七文錢。要湯汁的話得加一文錢，不過得自己帶碗。
??有人就一臉嫌棄地說，這價格足以買兩個鹵餅了，小小一份豬腳薑蛋居然要賣這麽貴，花這麽多錢在小攤子上吃東西還不如去白玉樓，雲雲。
??見其餘人麵帶猶豫，羊元粗粗的眉頭擰起，火眼金睛認出，這人正是方才躲在人群裏嘀咕吹捧白玉樓胭脂肉的那個。
??“嗬！白玉樓花了多少錢，請你來這裏挖牆腳？什麽胭脂肉，也就騙騙那些舌頭不好使的人，老子吃一口就能分辨得出兩個的區別！堂堂白玉樓，做的都是至少幾兩銀子的大生意，什麽時候墮落到盯著外頭的小商小販擠兌了？怎麽，以為自己抄了人家的鹵肉改個名字叫胭脂肉，再把人家擠兌走，就能理所當然把這做法昧下來來了？做夢！”
??這一通狂噴下來，旁邊的人大都聽明白了事情來龍去脈，紛紛指責起白玉樓不厚道來，那人也在眾人異樣眼光中悻悻離開。
??羊元還不滿意，嘟囔著抱怨：“騙鬼呢，說什麽白玉樓比這兒劃算，哪來那麽厚的臉皮？七文錢在這裏能買兩個大鹵餅，或一份豬腳薑蛋，可進了白玉樓能點什麽？一碟子蘿卜絲都要十八文！”
??邊上的人大多是家境尚可、但還算不上殷實的縣裏居民，平時不常下館子，自然而然也就還不知道白玉樓出了胭脂肉的事。不過，他們也知道白玉樓的菜貴，便也跟著附和，罵剛剛落跑那小子黑心肝。
??羊元一邊接過吃食，一邊問李絮：“你們應該知道白玉樓弄出胭脂肉的事了吧？這新吃食，莫不是為了跟他們打擂台？聽說，你們這幾天生意不太好？”
??李絮笑得人畜無害：“我們這寒門小戶的，哪裏敢跟大酒樓打什麽擂台啊？這個豬腳薑蛋也是湊巧做出來的，想著試試看有沒有銷路罷了。”
??羊元無奈搖頭，揣著吃食走開。
??白玉樓背後有白家，他一個小小副尉，手底下不過管著幾個兵丁罷了，一舉一動都得聽上頭的，跟權勢二字不沾邊。就算看不慣白家所作所為，但沒有確鑿證據，他也幫不了魏家。
??由於新出的豬腳薑蛋比鹵餅貴，聽上去不大實在，勤儉持家的女人不舍得買。其他男子對滋補功效興趣不大，依舊是買老一套的鹵餅，或是取了昨天定好的鹵肉走人。
??魏葵看著鍋裏滿滿的豬腳薑蛋賣不出去，麵上不免掛上點苦惱之色。
??這幾日鹵餅銷量有所下滑，李絮索性提議，讓她換個崗位，不再現場烙餅，而是每天早上提前烙好了直接帶過來，有人買再從桶裏取出兩麵加熱。雖然不如現做的餅好吃，但也差不了太多，顧客們本就是衝著餅裏夾的鹵味來，倒也沒太大意見。
??這樣一來，鹵餅就不需要兩個人忙活了，魏寅一個人就能搞定，魏葵就專門負責賣單獨鹵味和豬腳薑蛋。李絮依舊是登記預訂鹵味，算賬收錢，兼職吆喝打廣告。
??魏葵咬咬牙，也學著表姐叫賣起來，聲線還帶著點隱隱顫抖，但越說越流暢，到後麵就變得自然多了。李絮對她的積極進步不吝讚美，她卻不大高興得起來，因為買豬腳薑蛋的人還是太少了。
??“表姐，這一大鍋會不會賣不完啊？咱們今天帶的鹵味和餅少，要是這一鍋賣不出去，估計就沒啥賺頭了，保不準還要倒貼呢。”她愁眉苦臉地湊過去小聲問。
??李絮拍拍她肩膀：“急什麽？這才剛開始呢，穩著點。不信，我跟你打賭，今天這一鍋要是賣完了，你回去給我打熱水洗頭。”
??魏葵立馬拍胸脯答應下來。
??要是能把豬腳薑蛋全賣出去，打幾桶熱水算什麽？唉，表姐還是一如既往的愛幹淨，要不，今晚她也洗個頭？
??羊元走著走著，肚子就被那股酸酸甜甜的香味勾得咕咕作響，沒忍住直接在路邊上開吃。
??打開葦葉一看，隻見豬腳裏的骨頭已經被剔掉，葦葉包著的就是軟軟的豬蹄肉皮和蛋，還散發著微微白汽。一入口，眼睛就瞪大了！
??“這這這，這真的是豬腳嗎？怎麽可以這麽香甜？不僅半點腥膻味都沒有，還軟而不膩，甜而不酸，簡直絕了！這個比鹵豬蹄還好吃！唔，豬腳薑蛋，這麽說裏麵還放了薑？可我怎麽沒吃出來薑的味道？哦，好像是有一點，但辛辣已經被甜味壓下，酸味又反過來壓製甜味，三種味道相互製衡~這蛋也挺有嚼勁……”
??他呼哧呼哧一下子把豬腳和蛋都吃了個精光，還不忘邊吃邊點評，搞得路過的人紛紛側目，忍不住伸長脖子去看他手裏抓著的究竟是什麽吃食，竟能讓這位彪形大漢官爺如此忘形！
??剛好有個認得他的百姓走過，知道他麵惡心善、最喜美食，也大著膽子笑嗬嗬上來搭訕，問羊官爺又覓得什麽新鮮美食。
??羊元戀戀不舍地抹嘴，很上道地給魏家小攤做了回活廣告。光指路還不算，想了想，他居然抬腳就往回走，衝過去問李絮。
??“李姑娘，你家這薑怎麽不辣啊？我剛剛不小心吃了一小塊，可是感覺不對勁。那真的是薑嗎？你是不是用其他東西代替了？”
??李絮道：“當然是真的薑。您要不要再吃多兩片仔細感受下？剛剛你說不愛吃薑，所以我表妹就沒給你盛太多。”
??羊元不大喜歡薑，屬於那種做菜可以放薑當調料、但他一定要挑出來再吃菜、喝薑湯也得捏著鼻子喝的程度。之所以聽了豬腳薑蛋的名字後還那麽幹脆要買，主要是出自老饕的本性和對魏家小攤的信任，再加上他並沒聞到過於濃鬱的薑味。
??李絮這個邀請讓他有點為難，但，他還是很快動搖了。
??羊元對免費贈送的兩片薑十分珍惜，不再像豬八戒吞人參果一樣粗糙，而是慢慢咀嚼，細細感受著薑片裏滲出的汁液究竟是怎樣的滋味，直到沒有其他新發現才欣然吞下。
??“這真的是薑嗎？為什麽隻有一點點辣味，還這麽爽脆可口？要是我家婆娘能把薑做得這麽好吃，我肯定不會怕吃這個。”
??被他引過來的人就笑說：“官爺的娘子要是有這好手藝，這魏家人就要哭啦。”
??這一來一回，羊元這塊活廣告牌成功帶動氣氛，買豬腳薑蛋的顧客漸漸多了些。
??其中就有拎著食盒來取鹵味的某家家仆，心思靈活，想著剛好食盒也裝不滿，索性自掏腰包再帶些所謂的豬腳薑蛋回去，興許家裏夫人小姐會愛吃這種酸酸甜甜的東西。討著她們的好，隨便打個賞就能賺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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