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作嘔
縣衙後院。
??孟夫人看著麵前還散發著熱氣的豬腳薑蛋，臉色微變，掩著嘴別過臉去。
??“嘔~快拿開，這味兒怪得很！”
??婢女憂心道：“夫人，昨兒您不是還吃得挺香嗎，怎麽現在又嫌它有怪味了？”
??孟夫人的奶嬤嬤夫家姓陳，兒子陳三郎如今正跟著姑爺當跑腿。她正好走進來回事，聞言皺起眉頭，端起碗，調羹攪拌幾下，又戳了戳那塊不如昨兒軟糯的豬蹄，眉心的川字紋幾乎能夾死蚊子。
??“這是三兒買的？怎麽跟之前的不一樣？火候不夠，味道也不對。是同一家做的嗎？”
??幾人服侍過孟夫人，壓下那股嘔吐之意，前院的回複也來了，說是陳三郎今天隨大人出城去了，他推薦的魏家小攤收攤早，跑腿的小廝就打聽到了另一家賣這個的，在槐市打包了兩碗回來。
??那小廝得知夫人不喜，心裏慌張，順便就把今天跑腿時在外聽到的兩家豬腳薑蛋之間的爭執風波當笑話提了一嘴。
??昨天陳三郎送東西進來時也提了一嘴，也是讓主母放心吃用的意思。雖然隻是隻字片語，但孟夫人冰雪聰明，稍加聯想就猜出了個大概。魏家既能搗鼓出口碑極佳的鹵肉，又怎麽可能會去扒拉其他人的吃食方子，更別提槐市上的這家味道遠不如魏家。
??“罷了，昨兒陳三兒不是送了一整個提盒進來麽，可還有剩？有的話，你們隻管熱熱拿過來。我這胃裏難受得緊，就想吃一口那個。”
??後院仆婢都是孟夫人娘家帶來的，她爹是禦史中丞，娘家也算得力，從小就嬌養著長大，別說隔夜飯菜了，就連隔頓的都從未吃過呢。偏偏這會子她害喜，吃什麽吐什麽，好不容易昨天吃了豬腳薑蛋不吐，早上也能吃點清粥小菜了，本想今天再買新鮮的回來，結果卻被這西貝貨又刺激吐了。
??好在天氣寒冷，廚下也不敢跟主子搶吃食，昨天買的還剩下兩碗的份量。奶嬤嬤、婢女等人再顧不得體麵，趕緊去廚房把隔夜的豬腳薑蛋熱了呈上來。
??孟夫人頓時食指大動，一口氣吃了一大碗，原本蒼白的臉色紅潤許多。
??婢女們嘖嘖稱奇：“這魏家人可真是心思靈巧，明明將豬蹄和雞蛋、生薑放在一起熬煮，可他家的就是比別家的好吃，仔細一聞確實還真不大一樣~”
??孟夫人笑道：“也不知怎麽回事，先前一聞到肉味就想吐，如今倒不覺豬腳肥膩，酸酸甜甜的十分開胃。唔，我現在想吃桂花糕了，勞煩嬤嬤去廚房吩咐一句，不要糯米粉做的，要涼粉果做的那種晶瑩剔透的，看著就讓人覺著清爽。”
??這可是孟夫人診出有喜以來第一次開口叫菜，陳嬤嬤喜不自勝去了。
??孟夫人撫著平坦小腹，懷疑這一胎可能是個愛吃甜食的小子，又覺得自己與魏家頗有緣分，忙讓婢女伺候筆墨，親自寫了份帖子，命人送去草溝村魏家。
??“咦，夫人先前不是說身子不爽，今年不準備辦生辰，就跟大人、小郎君安安靜靜地過麽，怎的後日突然要請人來？酒菜置辦還好說，可這好的女先兒臨時去請未必能請得到啊！再者，既請了李姑娘，難道不請縣丞夫人她們幾個？要是傳出去，隻怕……”婢女不解地問。
??孟夫人皺眉道：“李姑娘是軌兒的恩人，若不是剛好查出身孕不穩，我早就請人家過來做客了。已拖了個把月，再不見人怕是要失禮。也不算是正兒八經過生辰，不過是順道請人過來坐坐，讓軌兒親自給她道謝，再陪我吃碗壽麵便罷了。是了，你吩咐下去，屆時萬不可怠慢了人家。”
??想了想，又吩咐一句：“你跟底下人交代一聲，明兒一早去魏家小攤上排隊，順便替他家說幾句公道話，也不必藏著掖著咱們的身份。明白嗎？”
??“是。”婢女頓時了然，夫人這是想為那獨門手藝被竊取了的魏家鳴不平啊，看來那個什麽邵家要倒黴了。
??此刻的邵婆子可不知道自己已經通過一種別樣方式入了知縣夫人的眼，她還在為今天的銷售額鬱悶。
??“怎麽回事？到底是哪裏不對？我吃著明明差不多，那些人怎麽那麽挑剔？”
??婆媳二人在槐市堅守了大半日，一直等到太陽快下山，人都走光了，邵家的豬腳薑蛋也隻賣出去四分之三。雖然已經收回成本，還小賺了點，但二人在料峭寒風裏站了一整天，不僅腰酸背痛，連人都快凍僵了。
??邵家媳婦回去當晚就躺下起不來身，發起了高燒。邵婆子不肯請大夫，站在兒媳門口罵罵咧咧幾句，便拉著兩個兒子參詳自家豬腳薑蛋存在的問題。
??然而，這兩人要是能發現問題，他們昨天就該提出來了，何必拖到今天再馬後炮呢？或者說，這兄弟二人其實都沒啥做廚子的天賦，食物在他們嘴裏味道都差不多。
??他們隻能從其他處入手：“娘，那些人怕不是魏家人故意派過來搗亂挑刺的？”
??邵婆子想了想，覺得有道理。
??誰讓上回她攛掇著大兒子找小舅子上魏家小攤那兒搗亂了呢，有些人心理陰暗，自己幹了壞事也推己及彼，覺得別人也幹了這種事，且雙標十足，自己幹這事就是無可奈何，是為了全家人不餓肚子，別人幹這事就是喪盡天良，該受人唾罵。
??母子三人登時火冒三丈，儼然認定了魏家的罪責，開始摩拳擦掌想對策報複。
??屋裏，邵家媳婦睡得迷迷糊糊，聽見他們的討論聲，嘴角勾起個嘲諷的笑。
??其實，她這位好婆婆出師不利還真沒法怪別人，隻能怪她自己。
??邵婆子出身寒門小戶，和絕大部分地裏刨食的人一樣，年輕時一個月也沾不了一次葷腥，還是後來嫁了人，偷學了那傻大個的做燒餅手藝，做起了吃食生意，家裏境況有所好轉，吃肉的頻率才提高了些。所以，她做菜手藝就很粗糙，別說火候什麽的，隻看豬腳上的毛都沒刮幹淨就可見一斑。
??不過，除了天生就有極佳烹飪天賦的少數人，一個沒吃過多少好東西的人又能做出多美味的食物呢？
??更別提，她年紀大了，味蕾本就不如年輕人靈敏，壓根做不到像羊元那樣，嘴刁得連魏家豬腳薑蛋裏幾種味道的比例都嚐出個一清二楚，也就隻能囫圇知道個大概，放了糖、醋和薑一起大亂燉罷了。
??要是換了她媳婦或其他手巧的人仿做這道菜，至少也能還原個五六分出來，可惜她不喜歡這個生不出兒子還病懨懨的兒媳，把東西買回來後也沒想著分兒媳吃兩口嚐嚐味道。這不，畫虎不似反類犬，最後隻仿出了個三分，顧客可不就不買賬！
??李絮等人雖然不知邵家已經惹惱了知縣夫人，但她們心明眼亮，隻看今天花翁帶過來的那份豬腳薑蛋成品，再看邵家小攤前的寥落客流量，就知道邵家不足為患，至少在目前是這樣。
??即便如此，王氏還是恨得牙癢癢，要不是手傷恢複到了關鍵期，她定要明天跟著進城找邵婆子幹一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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