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0章 離別ii.
魏廣仁回過神來，口腔裏那股辛辣的怪味也漸漸湧上來，臉色登時一變，想吐又不好意思吐，忙快速扒了一大口飯，將這股味道壓下。
??魏鯉莫名其妙道：“爹，表哥，你們今天怎麽回事啊，怎麽一個勁地夾薑片，平時不是不愛吃的嗎？”
??李絮很快打個哈哈過去，假裝自己被書院的菜色激發了寫食譜的靈感。
??魏廣仁則隻搖搖頭，沒說什麽。
??魏渠視線下意識瞥向不遠處開外那幾人，很快收回，用筷子反敲小弟手背。
??“抓緊吃，一會菜涼了。”
??李絮今天食欲不佳，最先停筷，而後若無其事問了句：“話說，這次入選的五十名學子，除了那位梅遠鶴梅公子之外，還有沒有別個姓梅的呀？”
??賀、楊二人神色茫然：“這個，好像沒印象。”
??魏渠卻再次展現出自己過目不忘的本領，略一回想：“有，第四十五名是個叫梅付的學子。”
??李絮微微挑眉。
??梅思芙，梅付……
??也是，雖然女扮男裝去書院上學有點離經叛道，可人家親伯父是山長，又有什麽可擔心的？再說，如果不是存了這個心思，京城梅家怎麽會放心讓這對年輕兄妹獨自南下，總不能哥哥考上了書院，再讓妹妹獨自一人回京吧？
??許是留了心的緣故，不多時，她就在周圍的繁雜說話聲中辨識出了梅付這個名字。
??“這次入院的五十名學子，年紀最小的那個好像隻有十二歲，叫做梅付的，簡直是難以置信！”
??“是啊是啊，聽說這麽多年來書院招收的學子年紀至少都在十三四歲，如今可真是長江後浪推前浪~”
??李絮暗道一聲果然，她就不信還有第二個姓梅又剛好同齡的學子。
??她深深看魏渠一眼，最後，萬千思緒隻化作一句臨別寄語。
??“好好讀書，天天向上，爭取今年結業。”話裏濃濃的關切之意。
??魏渠心中熨帖，也鄭重其事回答：“知道。”說完各自起身將碗筷送至回收處。
??楊學文跟他並肩走，悄悄用手肘撞他一下，酸不溜丟地說：“魏兄，表、表弟這麽說是不是暗示你早點考上功名，好給家裏省點束脩的意思啊？”
??魏渠看他一眼：“這還要說？難道你不想給家裏多省點錢嗎？”
??楊學文一想也是，自顧自碎碎念：“我跟魏兄不一樣，你今年努力一把沒準就能考上了，我卻還要等下一科。虧得我娘最近有了新差事，一年下來工錢也不夠給束脩的。我準備回頭去印書所試試，打雜之餘也能多看幾本書，還省了去書坊買書的錢，一舉兩得……”
??午飯過後，隨行家屬陸續離開，離別時刻到來。
??楊學文有些依依不舍，其他兩人比較冷靜，還記得叮囑他們回程路上多加小心，回到家來封信報訊。
??倒是魏鯉眼淚汪汪地不肯走，還一手扒著魏渠袖子，另一手劃拉著賀、楊兩人，抽抽噎噎表示他會爭取下個月再來看他們，到時再一起玩三國殺。
??初二考完試後，三人放鬆些許，不再沒日沒夜地看書寫文章，便在小魏鯉的慫恿下，抽出些許空隙組了幾次三國殺局。
??三國殺推出時間不長，臘月裏才開始上架銷售，因年底人手大多回撤，一時間鋪展不開，現階段主要銷售地還局限於承安府內，再加上個地位特殊的京城。
??賀諺也是趕了巧，年前因故滯留在新平，養病期間無聊，趙八達就給他獻上了這麽個消遣時間的玩意兒。這遊戲需要考驗智商、謀略、默契配合，再加一點點運氣，最得他這種玩心重的文化人喜歡。
??登時玩得不亦樂乎，就連他爹的侍衛送來後都不改初心。要不是魏渠用那樣的理由勉強說服他，他怕是連五經經義都懶得看，等魏鯉到來，他就成了最積極的牌友之一。
??一想到書院諸多規矩教條，絕對禁止這類玩物夾帶入內，賀諺就覺得很惆悵，不舍之情油然而生。
??他彎下腰，摸了摸魏鯉的頭：“好，那你下個月一定要來啊。”還一臉期盼地看向魏廣仁和李絮，眼神專注，似乎想討個承諾。
??魏鯉感動地往他手底下蹭了蹭，離愁別緒也打了個對折。
??“好嘞，爹，表姐，你們都聽見了哦。”
??魏廣仁：……小崽子是要上天！
??“那我們就先走了，你們都回齋舍再規整規整，抓緊時間休息。方才聽一位先生說，申時還要集合呢。快去吧，別送了。”魏廣仁揮揮手，拉著魏鯉離開。
??趙八達也衝賀諺拱手，“六少爺，我也先下山了，有急事的話讓人送信便是。”
??為杜絕學子驕奢淫逸作風，書院不許學子帶仆從進來。不過，書院也不算完全沒人情味，在山腳下建了些房子，有心陪讀的學子家屬可以花錢租賃入住，每隔五天可以探視一次，送些吃食衣衫什麽的，也算是書院創收手段之一。
??魏渠、楊學文這種寒門學子自然不可能要什麽陪讀，全程自力更生。賀諺就不一樣了，錄取名單還未出來，他的護衛就早早跑去山腳下賃了屋子，一應起居用物都準備妥當，儼然做好了打長期攻堅戰的準備。
??梅家隨從可能也搬了過來，不過也說不好，人家有伯伯當山長，或許能開個後門把人弄進書院，又或者，直接特殊待遇不住普通齋舍，改住到山長家去。
??離開前，李絮特意讓大黑騾拉著車在山腳下慢悠悠轉了一圈，細細打量著那些人的服飾、舉止乃至口音，果然一大批外地人駐紮於此，甚至還聽到兩個人操著不同方言對罵，壓根聽不明白吵架主題是啥。
??她摸摸下巴，突然又有了主意。
??因為嵩陽書院的緣故，嵩陽縣城外來人口占比較高，或許酒樓菜色可以考慮更有容乃大的風格，不局限於嵩陽本地特色菜。畢竟，在本地風味這上麵，他們肯定拚不過福喜樓。
??再一個就是，這撥外來人也得算入將來酒樓營銷的重點群體之一。
??有正事要考慮，李絮很快就把先前那點淡淡愁緒忘了，連帶著書裏那些愛恨情仇也懶得去回想。
??可惜，她不想去想，偏偏有人不給她清淨。
??魏鯉一張小嘴叭叭叭地說：“唉，我好擔心大哥啊。剛剛那個梅公子看他的眼神好冷淡，還有點點殺氣。楊大哥說，梅公子可能是嫉妒大哥名次比他高。他有財有勢，會不會欺負大哥呀？賀大哥雖然也不錯，但他氣勢沒梅公子強，打起來估計打不過……”
??李絮嘴角微抽。
??一開始見到梅家兄妹時，她也樂得魏渠提前結交梅遠鶴這個未來朋友，結果，她發現自己低估了此人的傲氣，大抵是如今的魏渠不是書裏那個意氣風發的狀元郎，沒法入他眼。
??倒是賀諺這家夥，她很確定書裏沒有這麽個角色。
??聯想到年前那段經曆，她實在懷疑賀諺本來的命運會不會真的是出意外死在遊曆路上，每每想到這種可能都有點毛骨悚然，下意識就想把他和魏渠綁得更緊點。畢竟，魏渠算是被劇情大神眷顧的氣運之子嘛，他身邊的人肯定也能被福澤到。
??就像上次被狗咬傷，到現在已經一個月有餘，癟咬病的症狀始終沒有冒頭，姑且算是度過危險期，接下來出事的幾率微乎其微。
??按照主角光環定律，跟魏渠作對的人一般都沒好下場，區別隻在於時間長短。
??李絮很期待看小孔雀吃癟倒黴的模樣，笑眯眯道：“這你就不用擔心了。賀公子隻是深藏不露，你大哥也不是笨人，再加上楊大哥，他們三個要是連個梅公子都應付不來，還考什麽科舉，做什麽官呢？”
??魏廣仁深以為然。
??粗略逛了一圈書院，看過那些老學子的精神麵貌後，他意識到，這裏的環境比他想象得複雜些，各地學子雲集，家境身世性情都各有不同，發生碰撞的可能性極大。但也就是這樣的環境，才更能磨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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