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0章 小藍包
李絮對天發誓,自己絕對沒有偷看他人信件的主觀意願,但,腦子這東西她也控製不住啊!
剛好,她前世當了十幾年好學生養成了個良好的閱讀習慣,不說一目十行吧,但掃兩眼也能獲取大部分信息。再者,這回魏渠依舊隻用了一張信紙,拆開這麽一看,有些內容就自動跑她腦子裏去了,想不知道都沒法子。
鑒於信中提及自己和鋪子幹股,李絮猶豫了下,還是決定將錯就錯,看看魏渠兩兄弟到底在搞什麽鬼。
仔細看過整封信,略一思索,便有了答案。
看來,魏寅應該是覺得拿了幹股心有愧疚,覺得錢燙手,想退又不好意思退,就找魏渠求支招。他自己沒準還提出了個想法,就是幹股變嫁妝那個,大概是打算先老老實實拿著她給的分紅,攢起來,回頭給她置辦豐厚的嫁妝。
魏渠先前不知幹股一事,所以才會在信中罵魏寅沒分寸,一開始就不該應下,以後要引以為鑒,不要得寸進尺,要老老實實做生意,踏踏實實學本事,雲雲。
魏寅提出的方案似乎沒被否決,大概是默許了。
李絮摸了摸下巴,唏噓地想:這年頭送錢給別人都變得這麽艱難了嗎?
算了,反正她也不知道嫁不嫁得出去,這嫁妝就讓他慢慢攢著吧,說不定將來表妹魏葵能先用上,她就當做不知道。
重新將信紙疊好抹平,再打開另一隻信封,裏頭這張信紙的開頭才是給她的。
“果然是讀書讀壞腦殼了,回頭讓人隨信捎點芝麻核桃過去給他補補。”
她忍不住又唏噓一聲,抽出信紙後,卻發現信封裏還有東西,是個三指寬的藍色方塊狀物事。
“怪不得這個信封看起去厚很多……這是什麽東西?”
小東西扁扁的,厚度大約不超過手掌厚度的一半。表麵是一層靛藍錦緞,繡著簡單的祥雲圖案。裏頭有點硬,卻又不是金屬或木頭的那種質地,用力就可以拗動。
乍一看像是個袖珍荷包,又跟尋常荷包不同,沒有抽繩開口,四麵都縫得死死的,說是個袖珍小布包更合適些。
要不是已經看過魏渠給弟弟寫的信“情真意切”,筆跡也是同一個人,李絮現在可能會懷疑自己是不是被人惡搞了,這迷你荷包裏可能裝著奇怪的詛咒或什麽凶案證據。
她一頭霧水展開信紙,看到熟悉的清雋筆跡時才放下心來。
哦,原來並沒有什麽詛咒,這小東西是魏渠給她寄的護身符……
等等,魏渠什麽時候信起這種東西了?好像有哪裏不對!
繼續往下看,哦,原來是他前陣子看了本書,講前朝某大儒遊曆時遇到的一些奇事,可能有點聊齋那個味兒,但沒那麽濃。反正,那本書上提到,大儒是靠著一種特殊的護身符才能屢屢死裏逃生的。
尋常護身符都是某寺廟道觀裏的和尚道士在黃紙上畫的——在李絮看來其實就是鬼畫符,畢竟這個世界有鬼神的幾率真的約等於零——可能還要搞點靈水或開光之類的神叨叨儀式,但大儒的護身符就沒那麽講究,可以說是封建迷信中的科學黨,隻是一張抄著《楞嚴咒》全文二千六百二十字的普通白紙,在書裏卻是遇鬼殺鬼,遇妖斬妖,威能不可謂之不強。
也就是說,這個小藍包裏裝的是對折了很多遍的白紙,上頭寫著《楞嚴咒》全文,怪不得剛才會是那種半硬不硬的手感。
李絮不信佛,也沒抄過經,不過她隱約記得,《楞嚴咒》字數應該不少,畢竟像《心經》那種隻有短短幾百字的經文很少見,所以《楞嚴咒》至少也有上千字。
那麽問題來了——
從這個小布包的厚度、硬度來看,裏頭最多就兩張普通信紙大的尺寸,這麽點範圍要寫上千字,就算寫滿兩麵,也隻有蠅頭小字能滿足需求吧?
同樣的紙張,在現有的條件下,換了她,估計隻能抄個兩遍《心經》。
除了學渣對學霸的欽佩之外,心中湧動的情緒中似乎還夾雜著其他複雜的東西,隻是一時間難以分辨。
再度端詳小藍包時,她眼神也隨之變了,小聲嘟囔著:“奇怪,他是那種會積極化理論為實踐的人麽?”
如果換了賀諺或楊學文做這種事,她半點都覺得不奇怪,可換了他,就很難不想多。
偏偏信中還寫明了,暗喻她是個閑不住的,還愛招人恨,生意場上魑魅魍魎太多,帶在身邊做個心理安慰也好,且語氣風輕雲淡,又很像是魏渠的作風。
托腮出了會神,李絮默默吃完冷掉的蛋糕,才慢斯條理將袖珍小布包收起,又將兩封塞錯了信封的信紙各歸各位。
來得早不如來得巧,雖然信中並無任何表示,但,既然是今天才落到她手裏,她就勉強當是收了回禮物吧。
天色晴好,暮春午後的陽光暖洋洋的。
院子裏的兩棵樹高大茂盛,影子將樹下石桌遮得嚴嚴實實,僅有偶爾清風拂過時會散下細小的金色光斑,照在人身上沒有任何不適,隻覺寧靜祥和。
李絮眯著眼,忽然很想在樹下搞個吊床,又很快放棄,難度太大,性價比不高。
這時,享用完人生中第一次甜美下午茶的小花從屋裏出來,見她還在原地,麵前盤子已經空了,自動自覺過來收去洗。
見著信封裏擺放得整整齊齊的靛藍小布包,她下意識瞧了兩眼。
“姑娘,這是您做的荷包嗎?怎麽這麽小,還都縫死了……”
說到一半,小花突然閉嘴。
她來的時間不長,但也能隱約察覺到,李絮好像對女紅很不感冒。最大證據是,她屋裏壓根沒有針線笸籮這玩意。
難道,這是姑娘做出來的失敗成品?
“咳,這祥雲應該是姑娘繡的吧,針腳比我齊整多了。”她隻能逮著唯一的優點誇,假裝看不到邊上粗糙的縫線。
李絮看出小姑娘的努力,貼心解釋,這不是自己做的,是家裏人捎來的護身符。
小花頓時鬆了口氣,大膽發言:“哦,我就說嘛,這個收邊的手藝也太次了,比我七歲時還不如,肯定不能是姑娘親手做的……”
李絮別過臉去,撲哧一笑。
“姑娘,怎麽了?”小花以為自己又說錯話了,開始苦苦思考到底哪裏不對。
“沒,沒什麽。咳,我有點困,先回屋了,你沒事也去歇一會吧。”
李絮憋著笑,揣了兩封信和小藍包進屋,沒有告訴小花自己的手藝跟她口中的七歲不如差不離這個悲催的事實。關門後,又抱著被子悶笑了好一會才消停。
雖然她女紅很差,但眼力還在正常水準,當然能看得出祥雲繡紋和邊緣縫合的手法截然不同,堪稱天壤之別。後者基本沒有技巧可言,就是最簡單粗暴地將兩片布縫到一起。
所以,隻有一種可能。
前者是自帶的,可能是魏渠買了塊帶祥雲花紋的碎布,後者就隻能是他親力親為的成果了。
李絮把小藍包放在枕邊,看了一會,伸手點了點,煞有介事道:“看你長得眉清目秀的,又有得道高人加持開光,想來定是個非比尋常的,不能叫你泯然於眾包。恩,以後你就叫小藍好了。要好好護主啊,知道嗎?”
小藍安安靜靜躺著,沒有半點回應。
李絮帶著笑閉上眼睛,沉入午後獨有的黑甜夢鄉。
哎,這個生辰過得可真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