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食通天
簡石還未醒，了無錢留下一句“應大俠，老頭子祝你武運昌隆”便已經離去，應天南一個轉身的功夫，就無影無蹤了，應天南不禁歎道:“當真逍遙。”
又等了一個時辰，簡石終於醒了，他隻覺得渾身輕鬆，身體再也不像以前那樣燙了，所有的經脈都通透非常，唯有氣海石門處還有著微弱的熱氣。
“我好了，叔，我終於好了，哈哈哈，老爺爺你真厲害！”簡石摸了摸麵頰和胸口——從出生開始他的體溫就沒有正常過，此刻觸手溫涼，高興地又蹦又跳。
應天南見狀卻比他還要高興，道:“叔帶你找個地方吃頓好的慶祝一下，然後帶你回懸刀閣見你師爺。”
“好！”簡石高興地點頭。
“叔，懸刀閣是個什麽樣的地方啊？”
“那裏啊，有很多山，有擇刀池，有藥穀，有你師伯師姑們，還有你師公懸刀聖人，都是行俠仗義的俠士，反正是和礪劍宗完全不同的地方……”
就這樣，叔侄二人攜手踏出森林。
此刻了無錢還未離去，他站在這片森林最高的樹頂，腳下居然隻踏著一片樹葉，遠遠地看著他們離開，自言自語道:“天生火毒，大旱錦州，天人臨世，小簡石，你可不要叫我老頭子失望啊……”
突然，了無錢看見一道黑影向著簡石的方向追去，冷哼了一聲，道:“之前被那小和尚搶先，這次總該輪到我來殺了。”
說話間向著那個方向掠去，身形之快，不似凡人。
隻一個呼吸的功夫，林中傳出一聲悶響，了無錢將屍首隨意地扔在了地上，是一個中年女子，看她的配劍亦是礪劍宗的人。
“小小的宗師，修行不易，何必作死呢。”了無錢歎道。
“娘——！！！”
此時的礪劍宗內，一個黑衣少年，頭戴孝帽，看著手裏一塊石頭上的內力氣息散去，大喊一聲跪在了地上，眼眶血紅成一片，淚水直流，小小的拳頭狠狠地砸向地麵，關節處血肉模糊，痛苦道，“應天南，你弑我父親，又殺我母親，我定飲你的血食你的肉！不共戴天！”
了無錢和應天南自然不知道此時已經為多年以後埋下了不小的禍根，當然，這都是後話了。
……
簡石和應天南侄叔二人出了森林，來到一處野店的時候已經是正午時分了，受錦州大旱的影響，這方圓百裏都是人煙稀少，尋到一家客店實在不容易，二人清晨吃的野果，加上飲水已空，此間自然腹中饑渴非常。
店內隻有一桌客人，配刀帶劍，也是江湖客，進了店，應天南解下行囊，丟下幾塊銀子道:“店家，來四斤羔羊肉，二斤清風酒。”
“我要一份清明果。”簡石舉了舉手，向著店家笑道。
應天南這才想起來今天是清明，不過今天也是簡石不受火毒之苦的第一天，不應該為那些傷心事難過的。
火毒一去，簡石整個人好像靈動了不少，氣質好像不動聲色間悄然變化著，眼神清澈了許多，也愛笑了，應天南瞧著高興，拍了拍桌子又道:“再炸幾條嫩鯉魚，弄酥脆些，撒上孜然花椒端上來。”
“好嘞。”店家應了一聲，先上了酒。
不一會兒，上了清明果，切了整整兩大盤肥羊肉送將過來。
簡石開心地吃著清明果，大明的傳統如此，悼念逝者，在清明這天必須要吃清明果的。
應天南斟一碗酒喝了解渴，正要伸筷子夾那羊肉下酒時鄰桌幾人卻哈哈哈大笑起來，應天南皺了皺眉，定睛仔細一看才發現這羊肉未免太紅了些。
好家夥！
‘啪嗒’一聲，應天南端起羊肉扣在了夥計腦門上，勃然大怒道:“當我是那沒見過世麵的食通天了嗎？！”
這開在荒郊野外的一家獨店，應天南本剛進門就發覺不對，奈何肚子饑餓，加上簡石火毒新去，高興之下竟然放鬆了警惕，這兩年又蟄伏在礪劍宗，極少行走江湖，如此種種，便讓他反應慢了。
當下奪過簡石手裏的清明果查看，還好隻是蘿卜絲餡兒的，也沒被下藥，這才放心地還回他手裏——江湖上黑店多了去了，經驗老道者自然會去注意，仔細一想倒是他疏忽了。
心裏越想越氣，一腳將迎麵走來的夥計踹翻在地，反手一掌拍下桌角在手裏捏成齏粉，丟在他臉上，嗬斥道:“快拿真正的肥羊來，爺此間餓極，不要逼我傷人！”
“是是是。”夥計見應天南有此等內功，嚇得渾身發顫，連滾帶爬地回了後廚，不一會兒便端出了兩大盤正經的肥羊肉來。
應天南確認無毒，自己又吃了幾口之後才示意簡石動筷子。
簡石吃完清明果，拿隻小碗抱起酒壇也倒了些酒，這清風酒不烈，他這個年紀少喝些也不打緊，吃了幾口羊肉，終於忍不住問道:“叔，剛剛那肉是壞了嗎，你怎麽發那麽大脾氣啊？”
應天南神秘地笑笑道:“你先吃飽，我們待會再說。”
簡石雖然好奇，但也十分聽話，點頭乖巧地吃著。
直到吃得差不多了，擦了擦嘴巴，道:“叔，我吃完了。”
應天南不緊不慢地飲著酒，一邊指著桌上那些深深淺淺地坑窪道:“你看這些像什麽？”
“刀劍的痕跡，是打鬥留下的。”簡石答道。
“眼力可以。”應天南點頭，再道，“這是家黑店，剛剛那些肉是死人的，這種黑店能省就省，有些死人甚至是從亂葬崗裏刨出來的，所謂食通天就是那種初入江湖，什麽東西都不知道就胡吃下去的毛頭小子，黑店我見得多了，但是他們把我當雛兒戲耍，所以我才動怒。”
一聽剛剛自己居然差點吃了死人肉，簡石嚇得麵色蒼白，此刻胃裏翻湧不已。
應天南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股精純內力強行替他壓住了惡心感。
“這次就算提前帶你見識了一下江湖險惡吧。”應天南笑了笑。。
兩人吃罷，店家戰戰兢兢地把飯錢退了，還送了一壇好酒給應天南裝上，簡石皺了皺眉。
應天南直言道:“他有眼無珠，要是遇到脾氣暴躁的江湖人，指不定把他這店給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