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 黎明前（二）
“這……好吧。”
托馬斯有些失望的轉回目光，自顧自的向著維布倫領外領方向走去，唯有年邁的榮耀騎士豪森與隨從哈維因跟隨。
維布倫方向喊殺聲震天，城頭滾石箭矢如同驟雨落在城下的黑影之中，一聲聲恐怖的獸吼從城下傳出。但那些未知的怪物並沒有將注意力轉移到士兵，而是依舊對著堅固的城牆發起衝鋒。
“魔獸？胡德帝國內的魔獸不已經快要被剿殺幹淨了麽？！”
年輕的哈奎因目力要比兩個老頭好得多，靠近一些後很容易分辨出城下那群黑影的身份，而心中的疑惑也隨之升起。
豪森搖頭，用他粗獷的嗓音說道：“胡德軍力還行，但始終缺少絕對的強者。以他們和平民的力量頂多是剿殺掉一些低階魔獸，無法對高階魔獸造成威脅。
看樣子是有人把那些藏匿於深山老林之中的高階魔獸全都吸引出來了，會有誰擁有這樣的力量？”
“還記得凱爾領獸潮麽？”托馬斯忽然提醒：“我聽專門調查過此事的漢娜主教說起過，她懷疑這件事情的始作俑者是一名叫做道格的青年煉金術士。”
哈奎因道：“您的意思是這次也是他？”
“很有可能。”托馬斯嚴肅道。
轟隆！！！
三人還沒有趕到，一聲比起之前還要劇烈數倍的巨響在維布倫領響起，劇烈的衝擊引起了地麵強烈晃動，托馬斯三人穩住身形，滿目驚訝的望著前方。
維布倫領的外領城牆已經被撞開一個窟窿，隨後一頭巨型魔獸連番用龐大的身軀撞了上去，有十幾米的城牆隨之崩碎倒塌！
吼！！！
魔獸們看見城牆的破損就好像看見了美味的食物，先後發出攝人心魄的吼叫，順著窟窿魚貫而入！
緊接著漫天的慘叫之聲便從維布倫外領傳出，緊接著血腥味漫了出來，甚至比起最腥臭難聞的海風還要令人作嘔。
“福特加洛德！我來找你了！給我滾出來！！！”
道格坐在一頭鋼鬃獅虎背上，衝著維布倫領地內大聲怒吼，而後雙腿一夾，控製著鋼鬃獅虎向城牆破口衝去。
吼！
鋼鬃獅虎張開大嘴咆哮著，四肢強有力的爪子在地上一刨便像是一顆巨大的炮彈從炮筒中打了出來，轟隆一聲衝了出去。
但在它即將馱著道格即將衝過城牆破口時，一道金光忽然出現在其中心，而後展開變成了一層金色的屏障，將整整幾十米的豁口完全遮擋。
它反應不及，一頭撞了上去。金光爆閃，極強的力道竟將它連帶著道格彈了回去！
呃！
道格勉強穩住身形，劇烈的衝擊讓已經許久未曾吃好睡好的他眼中天旋地轉，惡心難忍。他側過身子衝著一旁試圖嘔吐，但因腹內無食頂多吐出兩口反出的胃酸。
他抬起頭望見不遠處三個身影，在看清三人麵容之後將目光落在哈奎因身上。
“福特加洛德，你終於肯露麵了麽？！”
緊攥掌心控製異金，座下鋼鬃獅虎便轉過身子，向著哈奎因疾掠過去。
死吧！死在我的手上！我要讓鋼鬃獅虎把你的肉撕成一塊一塊，被無數魔獸分食掉！還要把你的骨架研磨成粉，拋進大海喂飼魚蝦！
“……”
四階魔獸鋼鬃獅虎的利爪已經高抬，仿佛隻要落下就能夠將哈奎因裂成幾段。但不知為何，上一瞬間還滿腹怨恨的道格腦中忽然一白，他就好像是一個充滿氣隨時會爆炸的氣球被人瞬間將氣抽走。
他怔怔的看著眼前這名他以為是福特的少年，發現其眼睛竟然是純白的，平靜的臉上沒有任何情緒波動。
不知為何，這個看起來除了眼睛與常人不同外沒有任何不同之處的家夥在道格看來卻像是一個黑洞，悄無聲息的吸收著周圍一切看不見的東西。
情感、情緒甚至欲望。
“怎麽回……”
嗡！
道格正因哈奎因而驚詫，金色的槍杆忽然從一旁甩出抽擊在他身上，將他從鋼鬃獅虎的背上擊落在地。
咳啊！
這次是真的天旋地轉，道格在地上滾了好幾圈，停下來後跪伏在地上，咳出了大片的鮮血。
他眼中的世界忽然變得黑了許多，似乎隨時都會失去視力。
“想不到，這樣的家夥居然能給胡德帶來這麽大的災難。”
豪森將槍杆扛在肩頭，好像是因為道格的實力如此弱小而有些失落：“這麽弱真的讓人懶得動手啊，虧托馬斯先生還把你說得那麽厲害…年紀輕輕手裏就握著這麽多人命，留下去也遲早是個禍害。
就讓我以輝耀神之名，將你這罪大惡極之人送入地獄吧！”
他走到道格身前，雙手握緊黃金長槍槍杆，槍尖對準了道格的腦袋。
“去下麵懺悔吧！”
豪森雙臂蓄力上抬，而後對準了道格的腦袋狠狠刺下，金色的槍尖上閃耀著聖潔的光輝！
嘭！
槍尖觸碰到道格頭發的瞬間，黑色的霧氣毫無征兆的炸開，將豪森與道格完全籠罩在其中。
“豪森？！”
感覺到不對，托馬斯立即舉起手杖，聖光從上麵鑲嵌的寶石中透了出來，照向黑霧。
在聖光的照耀下，濃重的霧氣逐漸散開。
托馬斯看清被霧氣所籠罩的情況後身體猛然一顫，哈奎因連忙伸手攙扶才讓他不至於跌倒。
霧氣完全散去，榮耀騎士站在原地，雙手攥著的長槍已經狠狠插進土地。
他已經死了，堅持站立姿勢是他身為榮耀騎士最後的自尊。
“我不管你們是誰，隻要敢擋著不讓我為奧菲利亞報仇，那就隻有死路一條！”
道格狠狠打出一拳，將豪森的屍體打翻在地，僅剩下黃金的槍杆依舊屹立不倒。
“你不該這樣！不該！滅厄光牢！”
托馬斯用力將哈奎因甩到一旁，手杖狠狠拄在地上。
幾道極其細小但卻十分耀眼的光線驟然出現在道格四周，光線迅速連接成為一個個形狀不同的框架。在框架之中，道道光幕擴散，凝聚成屏障。
這一切都發生在瞬息之間，還不等道格作何舉動，光牢就已經形成，將他牢牢困在其中。
“不愧是托馬斯大人！竟然能夠使用出傳說中隻有紅衣主教才能施展出的聖光魔法！”哈奎因看著道格被困在光牢之中，一臉興奮與驕傲。
而下一瞬間，這一切情感都被悲傷所代替。
那佇立在旁如同雕塑一般的鋼鬃獅虎悄無聲息的動了起來，用上全部力量對著正全力施法的托馬斯揮出一爪。
身著淡薄主教服的托馬斯身上沒有任何能夠抵禦這次攻擊的東西，他甚至還來不及感覺到疼痛，整個身子就被利爪分割。
不！！！
哈奎因無力的跪倒，那張不輕易流露出情感的臉上寫滿了悲傷與絕望。
托馬斯手杖上鑲嵌的寶石像是知道主人死亡，發出幾聲清脆響聲後崩碎成無數碎片。
“不……我還沒有長大，您說過您會教導我成為輝耀神忠實的信徒，讓聖光延續下去……您從來都不會說話不算的……”
哈奎因的眼淚成串流淌下來，滴落在地上。
很奇怪，他的眼淚卻不是如水般透明，而是像是牛奶一般的白色。在他流淚的同時，他眼球上的白色也逐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如墨漆黑。
吼！
鋼鬃獅虎仰頭咆哮一聲，向前走了兩步，對著哈奎因再度抬起它的利爪。
哈奎因伸手拿起托馬斯那已經壞掉的手掌，霍然起身。
呼！！！
利爪刮動風聲奔著哈奎因的軀幹橫掃！
哈奎因猛然躍起，腳尖在疾掠的利爪上輕點一下後再次躍起，掌中手杖迅猛刺下，直插鋼鬃獅虎雙眼。
一道純黑色閃電悄無聲息落順著手杖落在鋼鬃獅虎頭上，漆黑粘稠的液體噴灑間這頭巨大的四階魔獸竟然當場斃命！
“死……都得死……沒理由托馬斯主教這樣善良的人會死你們卻能好好活著！無論是誰，都給我去死！”
劈啪！
話音未落，哈奎因邁開步伐向著道格疾掠過去，黑色的電流在他身上時隱時現。
“雖然你不是福特加洛德，但隻要敢阻擋在我麵前，就要給我去死！”
黑色異金轉化成細長十字劍，麵對氣勢洶湧的哈奎因道格並沒有選擇後退，而是以同樣的速度迎擊上去！
嘭！
手杖劍刃交錯，繁雜的元素能量與黑色閃電不住碰撞，迸發出色彩斑斕的閃光。
兩人都成了徹頭徹尾的瘋子，腦子中唯一的念頭就是將對方擊殺，強迫著自己的身體做著那些幾乎不可能的動作。
方圓百米內好像成了他們的專屬空間，無論是箭矢還是什麽都無法通過，一隻飛鳥從空中掠過，在離開這方空間的瞬間憑空斷成兩半，內髒與血水散落一地。
“這種感覺是！”
坐在維布倫海邊的卡雷爾感受到二人所散發出不同凡響的能量波動，緊閉的雙眼陡然睜大，原本古井無波的雙目中滿是驚訝。
“是他們？”道格與哈奎因的戰鬥在維布倫領外，以卡雷爾的目力雖然無法從這樣遠的距離完全看清他們的動作，但已經足夠看清他們是誰。
他僵硬的臉上透出一絲瘋狂，就連收在劍鞘裏的長劍也不安分的顫動起來。
卡雷爾輕撫著劍鞘，低聲道：“你也想參加是嗎？”
沒有人回答他，但他臉上的瘋狂與笑意卻更濃了幾分，像是聽到了寶劍的回答。
不等他起身，一種心悸的感覺忽然出現。
卡雷爾想不起自己已經是多久沒有這種感覺，他知道這意味著這裏來了一位就連他也完全沒有把握能夠打敗的存在。
會是誰？
驚訝隻是一瞬，而後瘋狂便再次占據了上風。
目光重新望向維布倫領地外圍，一群騎士逐漸進入他的視野。這群騎士身穿著整齊的暗紅色鎧甲，騎乘著毛色各異的俊馬緩緩行進過來，看方向竟是要來找他的。
卡雷爾微微一笑，根本不將這群騎士放在身上，而是將目光放在了隊伍末尾，那個被黑布蒙著的巨大牢籠。
那種心悸的感覺之所以會出現，是因為這牢籠中的存在。
看著牢籠距離自己越來越近，卡雷爾心潮澎湃。
裏麵究竟是誰？有多強？能在我劍下存活多久？
這一個個問題在他腦海浮現，讓他有些迫不及待，甚至想要自己親自上前去揭開這籠罩在籠子上的黑布。
籲……
當先的血紅騎士團新團長看見坐在巨石上的人，判斷出他應該就是女皇利芙所說的卡雷爾，便勒住馬匹，招手示意身後的夥伴。
騎士們依照指使把牢籠拉到隊伍最前方，距離卡雷爾不足五十米的地方，掀開了籠子上的黑布，同時快速後撤。
隨著黑布逐漸掀開，困在牢籠中的家夥也暴露在空氣之中。
這竟然是一頭巨大的黑猩猩！
“開什麽玩笑？！”血紅騎士團團長奧利尼克看清籠子裏的家夥，忍不住嘟囔一聲。
他的角度看不見，但卡雷爾卻看得清楚，這個黑猩猩的腦袋是人類的腦袋，並非猩猩。
“巴……巴雷特大人？”後退最慢的那名士兵回頭，看清了猩猩腦袋的樣子。
“巴雷特？他也來了？”
奧利尼克還沒當上團長的時候就認識了巴雷特，隻是不知道為什麽，巴雷特在前一陣子忽然失蹤，就連他的家人也不知道他去了哪裏。此時聽見騎士喊出這個名字，還以為是巴雷特也來幫忙，下意識的左右望了望。
那騎士僵硬搖頭：“不，團長，它就是巴雷特大人。”
“什麽？！！”
奧利尼克心裏一驚，縱馬到了牢籠側麵，看見了那個猩猩脖子上的腦袋，正是女皇利芙的內臣巴雷特！
我究竟在為怎樣一個人賣命？
奧利尼克咽了口唾沫，忽然想通了什麽，衝著團員們做了個後撤的手勢。
“撤退，我們不幹了。”
副團長伊洛特凝重道：“團長，臨陣脫逃可是大罪！一旦女皇大人怪罪下來……”
“你們看看他的樣子你們還不能明白嗎？！繼續為利芙賣命沒準哪天我們也會和他落得一樣的下場！不戰而逃對我們騎士來說是奇恥大辱，但我更不能容忍我們某個人某一天也變成這幅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