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章 黎明前（三）
“可我們……”
見那騎士還有話說，奧利尼克無奈地搖了搖頭：“如果你們誰想繼續那就留在這裏，反正我是不幹了！駕！”
奧利尼克撥轉馬頭，不等部下再說什麽便一騎絕塵而去。剩餘的騎士團員互相看了看，又看著那被改造成怪物困在牢籠中的巴雷特。
“我也不幹了……”
起初隻是三兩個，後來大半個騎士團的騎士都跟隨著奧利尼克離開，隻留下少部分依舊妄想著能夠在奧利尼克走後登上騎士團長之位的家夥留了下來。
嗯……
原本正沉睡的巴雷特嘴裏發出沉悶而悠遠的聲音，緩緩睜開了眼睛。從他清澈的目光中可以看出，剛剛清醒的他似乎還保留著些許神智。
濃重的血腥味鑽進他的鼻子，眼中血絲與額頭青筋漸漸浮現，神智頓時悄然無蹤。
“咯啊！”
龐大的身軀猛然挺直，堅固的異金牢籠隻來得及發出一聲尖銳的聲響便被其從內部撐碎。他伸出巨大的手掌將牢籠剩餘部分撕扯開來，謔地一聲摜向卡雷爾！
吱！！！
長劍出鞘劃出一道弧線，扭曲的牢籠頓時分成兩半，落在卡雷爾左右兩邊。
“我要出招了，你可要多堅持一會。”
卡雷爾極速奔跑想巴雷特，醒目的水藍色劍身在夜間更為引人注目，但無論是誰也無法在它被卡雷爾揮動之時看清它到底在哪！
嘶！
巴雷特晃動雙臂，如同兩把巨型錘接連掄向卡雷爾。令人驚訝的是它的速度幾乎與卡雷爾不相上下，難以想象這樣龐大的身軀是如何做到！
金鐵交擊聲響徹夜空，劍尖劃過巴雷特的手臂竟然沒能造成半點傷害，而手臂震顫所蕩開的空氣波動卻讓卡雷爾的耳朵不住發出嗡鳴。
“很好！”
劍鋒隨卡雷爾腳步轉向，幾步登上巴雷特腰間後豁然橫斬，天藍色劍芒終於劃破巴雷特的皮膚，傷口顯現瞬間幾滴黑血匯聚，滴了出來。
嗡！
巨拳隨後趕到，卡雷爾隻得橫劍抵擋！
巴雷特巨大的拳頭霎時轟擊在劍身，卡雷爾隻覺得自己雙臂一麻，整個人倒退出數十米才穩下身子。而還不等他做好準備，巴雷特幾步追上，雙拳接連揮打過來！
“再用力點！再用力點！”
卡雷爾閃轉騰挪躲避著巴雷特的攻擊，堅實的拳頭與手臂一次次與他擦身而過，震開的能量拍打在他身上像是雷擊一般疼痛，但他的臉上絲毫沒有表現出半點痛苦，眼中的期盼之色反而更加濃重！
吼！！！
巴雷特接連數次攻擊都被眼前這隻‘小蟲子’躲過，胸中的憤怒終於滿溢，雙拳一錘胸口，體內磅礴的能量頓時噴發出來！在他不遠處的卡雷爾竟險些被這股能量掀飛出去！
漆黑的腳掌狠狠踩踏地麵，卡雷爾腳下的土地顫抖之間猛然突起一塊，他感覺到腳下噴薄的能量並非他的身軀能夠承受，連忙向後倒退兩步，眼睜睜看著一塊尖銳的岩石從體麵突出三四米高！
如果不是卡雷爾身形迅速，很有可能直接被這塊岩石擊中，後果不堪設想！
“還有什麽，快使出來啊！”
卡雷爾還是有些不爽，衝著巴雷特呐喊，甚至亂晃長劍想要進一步激怒巴雷特。
突然！原本就已漆黑的夜晚忽然完全暗下，方圓數百裏的地方一下子變成了純粹的黑色！
這種怪異的黑色似乎隔絕了人們對外界的所有感知，就連卡雷爾這般實力的人站在黑霧之中都完全失去了視覺和聽覺，若不是手裏還握著寶劍，他可能會懷疑自己連觸覺也一並失了去。
“那兩個小鬼？！”
卡雷爾回頭往之前哈奎因與道格戰鬥的方向望了一眼，雖然依舊什麽都看不見，但他真切的感覺到心悸的感覺。
“有意思！有意思！”
他的嘴巴因笑容而咧出一個怪異的弧度。
卡雷爾已經算不清自己已經有多久沒有這種感覺，有多久沒有遇到這麽多真正意義上的強者。一時間他的血液不斷沸騰起來，他的身軀也開始發燙。
咯！！！
地麵毫無征兆的崩碎，一個由岩石組成的拳頭與手臂從崩碎的地麵飛速衝出，直接轟擊在卡雷爾的下巴上。這一擊直接將卡雷爾打飛出去好遠，不過更令人難以置信的是在卡雷爾還沒落地之時巴雷特似乎就已算計好他的落位，那一方土地也瞬間崩碎，無數由岩石組成的圓球從地麵飛出。
卡雷爾剛欲拔劍，這些土球便在他身旁炸開，強大的能量波動從四麵八方將他擊中，內髒一陣劇烈顫動後，喉嚨中泛起一絲甜味。
咕…咳！
他用袖子抹掉嘴角血跡，閉上雙眼站直身體。
“如果你隻有這點能耐的話，我該送你去死了。”
卡雷爾的手腕忽然極速轉動起來，水藍色劍刃在完全漆黑的空氣中畫出一個個晦澀難懂的符文。隨著最後一點落下，鹹腥的海風頓時大作。
卡雷爾的鼻子聳動了幾下，緊閉的雙眼猛然張開，一雙眸子已經完全變成了海水一般的顏色。
“在那兒！”
話音一落，他整個人便消失在黑暗之中，下一瞬間出現在巴雷特身旁。
此時的巴雷特已經被困在一個比他身體還要大上幾圈的水球中，他拚命的掙紮著，用鐵拳死命的捶打著水球的外壁，除了嘭嘭的悶響外卻什麽用處也沒有。
“和你相處的很愉快，再見。”
卡雷爾輕輕吻在自己掌心，而後將掌心貼在水球外壁上。
拔劍，收劍。
這樣普通的動作對於劍士來說是再容易不過的事情，而對於浸淫劍道數十年的卡雷爾來說就更是如此。
不過，他這些簡單的動作可與其他劍士完全不同。
嗤！嗤！
在他收劍的兩秒後，這個直徑六七米的水球上忽然出現一橫一豎兩道傷痕，緊接著它像是一個被切成四半的雞蛋散開，分開區域巴雷特的身體也被整齊的切開，卡雷爾能夠清晰的看清被分割開的大腦和內髒。
嘩！
在散落在地數秒後被分割的水球忽然反應過來，嘩啦一聲散落開來。海水混合著巴雷爾的黑血與屍體散在地上，散發出一股異樣的臭味，凡是聞到過這種臭味的人恐怕一輩子也不會忘記這種味道。
“唔……”
卡雷爾麵色一白，用袖子捂住口鼻快步向著大海走去，希望海風的味道能夠將這惡臭驅趕。
呃啊！！！
死寂的黑暗中忽然爆發出哈奎因淒厲的吼叫。
卡雷爾心裏一驚，再次望向哈奎因二人戰鬥之處：“分出勝負了麽？”
在他轉頭同時，籠罩在周邊的黑暗像是被什麽東西吸引，驟然向一點收縮。隨著世界逐漸明亮，卡雷爾看清這些黑暗竟然是在湧入哈奎因那瘦小的身軀！
原本他給卡雷爾的感覺便是深不見底，如今吸收了這些黑暗之後他的氣質再一次提升，仿佛是一個擁有極限質量的黑洞，可以將一切存在完全吸收進去，甚至是光！
哈奎因緊緊握著托馬斯的手杖，手杖頂端部分不知何時多了一塊漆黑的寶石：“我不會讓你活著離開這裏！就算是神要阻我！天要阻我！我也要把你殺掉！祭奠托馬斯先生！！！”
“這種大話誰他媽都會說！但你能做到麽？！隻要能給奧菲利亞報仇，殺掉一個老頭又怎樣？把整個大陸的人都殺掉又能怎樣？你以為你算是什麽東西？可以阻擋我？！”
道格忽然抬手，之前散在維布倫領的魔獸們全部向哈奎因聚攏過來，而他則從縫隙之中退了出去，看著手裏的控製異金。
劈啪！
黑色閃電連環爆閃，平均實力在三四階的魔獸們被閃電擊中後接連倒地，黑色的雷電直接粉碎了他們的筋絡與肌肉，讓它們徹底失去進攻能力。
“看起來在這裏我就要用到它了，福特加洛德，不得不承認你這個家夥實在太走運了。”道格低聲念叨著，攥著控製異金的手掌越握越緊。
咯咯……
在道格的精神力催動下，控製異金逐漸在他掌心碎裂。
哈奎因、卡雷爾甚至在維布倫領內的所有平民都感覺心裏忽然壓了一塊大石頭，恐懼的感覺隨著海風與空氣滲進他們的身體，精神脆弱的人開始尖叫，似乎馬上就要到世界末日，所有人都難逃一劫。
黑色雷電擊殺了哈奎因周圍最後一頭魔獸後銷聲匿跡，哈奎因與卡雷爾同時轉頭望向大海。
在遠端的雲頭，一個黑色小點越來越近。
而那難以言述的威壓也隨之靠近，人們呼吸越來越困難。
卡雷爾瞪大了眼睛，等他看清楚那個黑點究竟是何物之後，才明白這種威懾並非是對於某種位置的威脅，而是不同種族之間天生的壓製。
猙獰巨大的頭顱，長長的脖子，惡魔一般的翅膀以及不滿鱗片的身軀……還有那長著尖刺的長尾與鋒利的爪子……
所有的一切都在告訴著眾人，這片大陸曾經的王者，回來了！
“殺了他！不能讓他將巨龍引導到大陸上！！！”
卡雷爾大喝一聲，身形如同閃電一般急急奔向道格。
他承認自己害怕了，有生以來第一次如此害怕。
隻是一頭巨龍就讓他如此恐懼，他難以想象一旦整個龍族重新回歸到輝耀大陸上將會是怎樣一種場麵！或許，剛剛統治大陸千餘年的人類會成為這種巨型爬蟲的奴隸，數千或上萬年！
“沒用的。”
道格微微一笑，黑色異金炸開一團黑霧後他便瞬間出現在數米之外，躲開卡雷爾的攻擊。
“我最愛的一切都不複存在，那麽這個世界就沒有了存在意義。所以，隕落吧，輝耀大陸。讓人類從今天開始銘記你的名字，我要他們記住因為你的死亡這個世界才失去了一切！”
“可惡！”
看著道格又一次化成黑霧躲過自己的攻擊，卡雷爾胸中的憤怒難以壓製，平常除了平靜似乎隻會表現出瘋狂的他第一次這樣認真。
他迫切希望道格能夠麵對麵與他交手，就算被擊敗他也甘心，可是道格這時卻變得像是條泥鰍，利用異金給他帶來的能力一次次躲過卡雷爾的進攻。
心中的壓迫感越來越重，卡雷爾等人甚至已經能夠聽到些許巨龍扇動翅膀的聲音。那種聲音每次出現都會讓人心跳停頓半拍，難受得讓人幾欲吐血！
“他們似乎終於知道恐懼是什麽滋味了……”道格使用黑色異金再次躲避過劍刃與閃電，望向蒼穹的目光之中卻帶著一絲悲傷。
有人會因為疼痛而恐懼，有些人會因為失去金錢而恐懼。
而對於道格來說，這所有的一切都比不上失去奧菲利亞。
從小到大，他所做的所有一切，所想的所有一切幾乎都與奧菲利亞有關。忽然有一天，作為他生命支柱的她就這樣死掉，甚至連屍體他都沒來得及見上一麵。
一下子，所有的恐懼便將他包圍。
他想要用手把奧菲利亞從墳墓裏挖出來，卻害怕看見她已經開始腐爛的屍體。他不知道從今以後隻能看著記憶力奧菲利亞的臉該怎麽活著，他害怕有朝一日自己要是弄丟了部分記憶，永遠都想不起奧菲利亞的長相該怎麽辦？
“現在，他們也將會體驗到恐懼的滋味，雖然遠比不上我所承受……”
“不好意思，道格先生是吧？你的計劃怕是沒辦法實現了。”
忽然，一個令道格討厭的女人聲音響起。
他轉頭看去，身披著紅色主教法袍的漢娜正騎著一匹白馬緩緩靠近。
“嗬！你以為這種謊話能騙到我？”
漢娜搖了搖頭，挽起袍袖露出兩條嫩白的小臂：“我已經弄清，你之所以能夠和巨龍溝通是因為黑暗……那麽，我隻要把這裏的黑暗驅散，它應該就能夠清醒過來，返回到如今它們所生活的區域。”
“你可以試試。”道格表麵雖然鎮定，但額頭上已經開始滲出些許汗水。
漢娜說的沒錯，他之所以能夠招來巨龍，主要是因為他之前涉險進入到格裏芬群島，趁著這頭巨龍熟睡的時候往它的體內植入了一絲控製異金。
因為控製異金內的能量不夠醇厚，他又往巨龍的體內植入了部分黑色異金，這也導致他要想控製巨龍就需要在一個黑暗的環境。否則黑色異金中駁雜的能量會變得不穩定，一切都會功虧一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