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這是秘密
王怡然出了存香苑,回過頭靜靜看了一眼王燕居住的房間,她的眼眸讓人看不清情緒,很快她就撇開眼,低著頭離開了。
頭頂的日頭還很大,明明入了秋,可是太陽還是不遺餘力地散發著餘熱,王怡然身後沒有隨侍的丫鬟,她將手搭在額前,腳下的步子越發快了。
「怡然姐姐!」一聲清脆的叫聲傳到王怡然耳朵里。
王怡然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望過去,只見納蘭克小跑著來到她身邊,「怡然姐姐你去哪了?我來找你,嬤嬤卻說你去母親屋子裡了。」
王怡然用衣角替納蘭克擦了擦額頭的汗,牽了他的手往裡屋走去,一邊走一邊和他說話,「嗯,方才姑母叫我過去有事了,你怎麼這個時候過來了。」
納蘭克這才想起來自己找王怡然的正經事,他環顧了一下屋內四周,見沒有人,才垂著頭有些喪氣地說道:「我是來給你送這個的。怡然姐姐,我……我把身上值錢的東西全都當了,也只有這麼些銀子……」說著,納蘭克從腰際解下一個輕飄飄的布袋,放到了王怡然的手中。
王怡然看著手裡突然出現的布袋,神情有一瞬間的不自然,手一抖,布袋就掉在了地上。
空落落的布袋掉到地上也沒見一點聲音,納蘭克卻連忙將它撿了起來,放在手上拍打了幾下灰塵。
納蘭克側過頭,不解地看向王怡然,「怡然姐姐,你怎麼了?是不是錢不夠,我知道的……我會再想辦法的!你先不要著急!」
王怡然別開眼,不敢看納蘭克的眼睛,良久后她才悶聲道,「姐姐沒事,謝謝小克了。」
「喏,不要哭啊,給你擦擦眼淚。小克現在是男子漢了,要學會保護阿姐和怡然姐姐的!」
納蘭克白嫩的手上抓著一方潔白的帕子,輕輕遞到王怡然的面前,「小克知道怡然姐姐是擔憂你娘親的病,就像當初小克的娘親的一樣,如果沒有醫治好的話,人就會死掉,所以小克一定會想辦法拿到錢替怡然姐姐的娘親治病的!可是……可是小克還是有點不明白,為什麼這件事不能告訴阿姐呢?」
王怡然聽了連忙捂住納蘭克的嘴,而後又發覺自己這麼做不妥,立馬放了手,乾笑道,「別,我們不能告訴你姐姐,因為你姐姐現在自己也過得很辛苦,我們怎麼還能用這件事去麻煩姐姐呢?而且小克不是答應過我,這是我們倆個人之間的秘密嗎?」
納蘭克聞言緩緩點了點頭,「可是阿姐也不是外人呀,」看著王怡然驟變的臉色,納蘭克連忙接到,「可是小克答應過怡然姐姐不告訴別人,那就一定不會和別人說的。連阿姐也不會說!」
說著納蘭克很鄭重的點了點頭,又在嘴邊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王怡然見了不由破涕為笑,突然她似是想起來什麼,又拉著納蘭克的手,臉色嚴肅地說道:「還有,小克你要答應怡然姐姐一件事。那就是,以後別人帶你出去玩,千萬不要答應,你記住了嗎?」
納蘭克似懂非懂,可是看著王怡然鄭重的眼神,他還是點了點頭,應下了。
王怡然這才像是鬆了一口氣,整個人也不再緊繃著,她朝著納蘭克笑著說道:「那怡然姐姐陪你去玩遊戲吧!」
「好!」納蘭克率先跑了出去,遠遠飄來的聲音透著無盡喜悅。
王怡然看著納蘭克跑出去的身影,她緩緩直起腰背,臉上靜穆的神色完全不像是一個才六七歲的女孩子……
品竹軒,憐影屋內突然傳來一兩聲清脆的鳥叫聲。
憐影站在窗前,大開的窗戶邊站著一隻碧色的鳥兒,正將小小的腦袋埋在憐影手心啄食。
不一會兒,手心的鳥食就被吃得乾乾淨淨,憐影將碧鳥挪到書桌上,輕輕拍了拍手心,將手中的殘渣都排乾淨了,才揀起筆來,在紙上寫著什麼。
憐影寫的是關於報館後續發展的一些事情。
楚承安剛剛派碧鳥來信,將報館開張運營后出現的一些問題都一一羅列了出來,憐影念起他不久前才幫了自己一起,對這件事也就更加上心了。
看過來信之後,憐影便開始提筆替他解惑,所幸報館的一切建構發展都已經在憐影腦海中成型已久,如今她處理起這些問題來,可謂是得心應手。
不一會兒,憐影便擱了筆,她將寫好的書信提起來晾了晾,而後才小心翼翼地摺疊好,塞進了碧鳥腿上綁著的竹管里。
碧鳥拍了拍翅膀,頭也不回的飛遠了。憐影瞧著桌上那一小袋已經空了的鳥食,笑罵了聲「小畜生」。
那袋鳥食是楚承安特地送與憐影的,那時他說碧鳥很通人性,平時可以多喂喂它,和它交流一下感情。
憐影接過鳥食的時候,嗤笑了一聲,笑問他該不會是因為自己懶得喂鳥,所以才故意找出些這樣的說辭吧。
當時他是怎麼回答的來著?憐影斜靠在窗邊,嘴角不由自主爬上了笑容。
那時候楚承安朗聲大笑,他說,憐影,你大可不必這麼聰明。
想到這裡,憐影臉紅了一下,似乎他的笑聲還猶在耳邊。
這人真是,油嘴滑舌的!
怎麼好端端的想起他來了?憐影「啪——」的一聲關了窗,往屋內走去。
報館如今已經小有起色了,取了名字叫做「朝夕報館」,是取「朝聞夕得」之意,是想要囊括整日的新鮮事的意思吧。憐影想到楚承安取的這個名字,不由猜測起了他取這個名字的用意。
再過一段時間,報館在京中站住腳了,有了一定的名聲,後面的事情就好辦多了。輿論是最好操縱的,民心也是最容易受到煽動的,只要把握好了一個度,就連上位者也抓不出什麼把柄來。
只是,一旦報館成了氣候,恐怕又是齊悟思的一大助力。想到這裡,憐影不由升騰起煩躁之感,她手中無意識的撕扯著輕紗帳子,嘆了口氣。本來她手中還有好幾個點子的,若是告訴了楚承安去,不說多的,至少也能替他在齊國收穫一些勢力,可是只要一想到楚承安背後效忠的是齊悟思,憐影便氣血翻湧,恨不得立馬想了招兒讓齊悟思生不如死!
憐影重重呼出一口濁氣,告訴自己要學會忍耐,現在時機未到,做什麼都只是蚍蜉撼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