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心如明鏡
怪病？奇脈？她納蘭憐影才不怕那麼些東西，她已經是死過一次的人，她才不管那麼多。
憐影緩步從座位上走下來，步步逼近那大夫，那大夫卻是被震得連後退都忘了，直到憐影到了自己跟前，才哆哆嗦嗦道，「二，二小姐……老朽……」
看見大夫發抖的腿，又從大夫的眼中看到自己冰涼的倒影，憐影嘆了口氣，盡量柔和道，「大夫不必害怕，憐影有一事相托。」
所謂人之將死，其言也善。何況是憐影這樣通身氣派的人兒，大夫微微穩了穩腳跟，「二小姐，請，請說。」
「若是有人問起我的病情，還請大夫替我瞞住，只說是普通風寒之症即可，還有，憐影希望大夫記住，今日請你前來替我瞧病的人是魯國公府的二夫人，而不是我的丫鬟紅燭。」若是她的身體狀況當真與春安背後的人或者說只有春安有關，她如此做那個算計她的人必定或多或少露出馬腳，能對她一個年紀尚輕的姑娘家動用如此手段，她定是要全部還給那人的，這樣想著憐影的眼神不禁又可怖了幾分，「能記住嗎？」
「能……能……老朽一定，一定做到……」嚇得大夫又是說不出連貫的話來。
方映蘭瞬時明了，看來憐影身邊是出了什麼不可靠的人了，只是她中的毒……方映蘭眼神清如明鏡，也走了下來，拆下髻間僅有的一支髮釵遞給那大夫，「我知道大夫不收此等俗物，只是這個忙還請大夫幫了，感激不盡。」
那髮釵雖然樣式簡單，末端卻有一顆紫玉，看著便是價值連城。大夫猶豫了一陣，收了東西，也就等於收了魯國公府二夫人的面子，他作了個揖，「老朽記住了。」說完收了髮釵，轉身離去。
「忘憂，若是有人問起，就說是你親自去請的大夫，二小姐不過是風寒感冒，並無大礙。」方映蘭當即叮囑忘憂。
憐影隨著她的話語望去，只見自家兩個丫鬟著急得不得了的樣子，又礙於場合不能上前，手中的衣裙怕是都捏皺了。憐影心中一熱，堅強的笑道，「紅燭綠意你二人大可寬心，我沒事，務必記住我與二嬸方才所言。」
二人點了點頭，卻也沒有放鬆那緊張的心情。方映蘭將眾人反應盡收眼底，看來這紅燭綠意真真是與影丫頭主僕情深了。
「忘憂，你帶紅燭綠意去庫房取燈芯草來。」有些話自然還是不要說給下人聽，方映蘭打發走了三人，又執了憐影的手，才把自己所知曉的事說出來，「影丫頭，你這個癥狀十五年前我倒是見過一回。」
十五年前？那不會是她的母親還在之時吧？一想到母親，憐影控制不住地著急起來，趕忙問道，「怎麼說？是否與我母親有關？二嬸快說！」
方映蘭安撫似的拍了拍憐影的手，「是否時常頭痛？愈發嗜睡？睡覺時間越來越長？」見憐影點頭，方映蘭眼中越加心疼起來，「可憐的丫頭！十五年前你的母親在國公府寵冠一時遭了他人毒手，同你如今的癥狀如出一轍，方才大夫說的話，十五年前我也聽過一遍啊！」雖然說的是憐影母親的事，方映蘭卻像感同身受似的紅了眼眶。
「二嬸，還請二嬸詳細說來！」她不能放過一分一毫與自己母親有關的消息，憐影一激動，腦袋又是一陣眩暈，輕輕扶住方映蘭才得以重新站穩。
本以為能得到更多的消息，方映蘭也只是搖頭輕嘆，「當時大老爺為你母親四處尋醫，得到的結果都是一樣，因著這毒本是慢性，所以最後也沒查出來到底是何人下的手，你母親睡的時間也越來越長，直到後來某天，來了個四海雲遊的道士，機緣巧合之下竟解了你母親的毒，那一年，你還在襁褓之中。」
憐影的思緒早已隨著方映蘭的聲音回到了那個時候，因為那時她年齡實在太小，而她的母親是在幾年前才失蹤的，似乎和這件事沒有直接關係。
看她思緒神遊，方映蘭接著說，「那道士沒有留下名字，也沒有留下有關於這種毒的任何信息，只是……」方映蘭重新打量了一番憐影，她已經與以前那個小丫頭不同了，已經是個可以獨當一面的大姑娘了，方映蘭舒心地想了想，沒什麼可瞞著的，「你母親消失前曾經來找過我，給了我一箱草藥，告訴我那草叫燈芯草，似乎可以緩解你身上的毒。」
「什麼？母親來找過你？」為什麼會這樣？看來母親不是意外消失的？而是偽裝成意外的計劃性消失？可是為什麼？什麼原因能讓她丟下兩個還無法自保的孩子？可又是什麼原因讓她成為了國公府中的忌諱話題？憐影連連後退跌坐在椅子上，努力撐著自己的頭，大口的喘氣。
「丫頭！丫頭，你別太急！你好好想想，你母親是否是喪失親情的無人性之人？不是啊，她肯定有苦衷的！」方映蘭趕忙上前伸手拍著憐影的後背給她順氣，見她小小年紀就要承受這麼多，方映蘭也不禁落了兩滴淚，「丫頭，都是二嬸沒能替你母親照顧你和克兒，都怪二嬸！」
不能怪她啊，憐影心想，她知道方映蘭亡了夫君又失了小女，自己都自顧不暇，哪還有心思照顧憐影。如今肯毫無保留與她說這麼多，憐影已經很是滿足了，憐影側身將頭埋在方映蘭懷裡，低低抽泣起來。
「傻丫頭，如今你勢單力薄，我也孤掌難鳴，恐怕難以應付背後的小人，何況你還要護著克兒，憑你的聰明才智，聽嬸子的話，明哲保身吧。」一番話說下來，方映蘭顯然對她現在所處的形勢很是清楚，可也正如她所說，她們二人，一個沒了母親一個沒了丈夫，確實是難以抗衡。
可是憐影前世不正是委曲求全才落得不得好死的下場嗎？所以明哲保身對她來說根本不存在，她要的就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她要把她受的苦全部還給那些人！
「二嬸，你放心，憐影自知分寸，定要害我的人血債血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