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愚不可及
從合歡堂回品竹軒時已近黃昏,紅燭將方映蘭所贈燈芯草細細收好了,綠意也扶了憐影回房,二人正欲弄些吃食,卻被憐影一一叫住。
「紅燭綠意,把門關了。」憐影走到桌案前,施然坐下,右手執筆想寫寫字磨磨心神。
兩個丫鬟相視一眼,綠意去關了門后,兩人往憐影身邊又靠了靠,方便說話,紅燭率先開口,卻是以極低的聲音,「小姐,你的病……」
「無礙,不過是普通風寒。」憐影左手食指附唇,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又道,「記住了,我每日練完字后,把這些痕迹都燒了去。」
「是,小姐。」
現在疑問又多了,關於她母親離開的原因和去向自是不必說,還有就是到底是誰出了黃金千兩在忘仙居打聽她的身世?最近也不見楚承安的消息,憐影愣了愣,怎麼自己又想起那個無賴來了?
算了算了,寫封信打點打點,她也好放心,憐影正提筆,外面就傳來尖銳的女聲,「納蘭憐影大白天的關什麼門?」
一聽聲音,憐影就知道她所準備的這齣戲的主角納蘭蕪雪來了,憐影冷笑一聲,收了紙筆,與兩個丫鬟互相點了點頭,推門而出,淡然道,「蕪雪妹妹可是瞎了?太陽已經落山了也能稱得上是大白天?」
紅燭跟著憐影身後,卻是隨時準備護著憐影的模樣,而綠意反是不知所蹤。
「你……!」納蘭蕪雪一時語噎,本來自己是來嘲笑她的,怎的一開口就被嗆了回來?想到從納蘭明珠那裡得到的消息,她還是心裡一陣開心,立刻反唇相譏,「瞎了也比某些人不要臉好,明知道自己是個賤骨頭還想著討好父親,真不要臉!」
瞭然在憐影主僕二人臉上漾開,憐影斜了她一眼,笑道,「如果庶女等同於賤骨頭,那麼蕪雪妹妹也是咯?」
聞言納蘭蕪雪眼睛越瞪越大,眼看著就要抬手打憐影一個耳光,卻被憐影狠狠掐住手腕,「你就是這麼跟你二姐姐說話的?我是賤骨頭那你是什麼?」
被憐影沖的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只能狠狠瞪著她,用力甩開了被掐得有些疼的手,「反正你別做夢了!父親不可能正眼瞧你一眼的!」
「真是好笑。」憐影對納蘭蕪雪的愚蠢已經無話可說,顯然如此愚不可及的人不可能是春安幕後的人,要說還有誰,那恐怕就是納蘭明珠了,果然狗就是狗,納蘭明珠說什麼她都信,活像個心智不全的傻子一般被人玩弄於股掌之間,「紅燭,我乏了,送客!」說完轉身進了屋內,不再理會身後人的叫喊。
紅燭行了禮,打斷納蘭蕪雪的話,「小姐請回吧,我家小姐要歇息了。」納蘭蕪雪眼看著自己被一個丫鬟用這樣的態度說話,心中頓時又是一股無名火,揚手又要打紅燭,哪想紅燭躲也不躲反而昂首挺胸,最終卻是不得不用力放下了手,重重哼了一聲。
「另有一事,小姐你要清楚,我家小姐今日去二夫人處是去陪二夫人誦經禮佛,什麼討好老爺,還請小姐說話注意分寸!」紅燭一口氣把話說完,隨即向納蘭蕪雪身後伸了手,又行一禮,「小姐請!」
這次好像是她衝動了,既然人家已經下了逐客令,納蘭蕪雪也不得不走,她瞪了紅燭一眼,沒吃到好果子只能轉身回去,只是難道納蘭明珠所得消息不準?怎麼會這樣?
納蘭蕪雪走後紅燭很快進屋,「小姐,人走了。會不會是?」
「不,不是,後邊還有人,現在能肯定的只有春安這個人已經不可信了,不過要確確實實肯定是誰動的手,還差點東西。」憐影淡淡說來,似乎心中早有見解,說著又重新鋪開白紙,提筆寫字。
「還差什麼東西?」紅燭不解,連忙發問。
正在憐影微笑之間,綠意正好回來,她帶上了房門,小聲道,「小姐,春安還在,可是小姐,為什麼不讓奴婢把她帶來問話?」
「你們覺得,現在帶她過來問話,能讓她說出全部事情嗎?」憐影沒有解釋,反而反問起來。
二人思索了好一陣子,綠意率先開口,「小姐說的沒錯,沒有決定性證據,現在能證明的只有春安確實把我們的行蹤透露出去了。」
「沒錯,決定性證據,就是那個毒藥,如果是春安,她能把毒藥藏在哪兒?而且她一個奴婢平日里為人謹慎小心,你我都看在眼裡,怎麼會有這麼大的膽子先是監視我后又給我下毒呢?要逼她說出後面的人以及這些日子我被蒙在鼓裡的事,必須要先找到能定她死罪的證據!」憐影說著,手上一個用力,沒想到把寫的東西給毀了,她換了另一張紙,眼中的寒光卻不減分毫。
「對了小姐,還有個好消息。」紅燭見她動作,一時也不知道該不該說。
「好消息?」憐影真的不知道,她四面楚歌,還能有什麼好消息。
紅燭猶豫了一下,還是說道,「克少爺他…最近出入賭場的次數少了些……」
憐影食指一顫,又毀了一張。彷彿是很久沒聽見小克的事了,她雖然盼著她有能夠解釋的一天,盼著二人和好如初,可是她想了想自己這個城府頗深的樣子,如果被小克知道了她也是個會算計別人的人,他們之間還能回到最初嗎?畢竟,她已經不是那個任人宰割的憐影了啊。
不,只要能給她解釋的機會,無論如何她一定會告訴小克,她的所作所為,全都是不得已,相信小克會像她理解母親離開一樣理解自己,對,他一定會的,他是那麼聰明,他……
等著姐姐,小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