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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白衣舞翩躚(三)

  白衣舞翩躚(三)

  “籲……籲.……籲.……”


  數百鐵騎揚塵飛奔,掠起飛沙走石,漫天黃沙,模模糊糊,飄飄渺渺……

  黑壓壓的一片人影中,那一點的白色,位居正中,勒緊韁繩,雙腿夾緊馬腹,手中長鞭全無間歇,看不清的麵目,像是濁濁黃土中的一縷清明,耀眼,奪目。


  飛虎山下。


  “公子,帳篷已經搭好了,您先進去歇著吧!”精精兒點頭哈腰的在王龍客身邊諂媚。一把大刀夾在肘腋之間,身形不停地晃動,笑得一臉春風。


  王龍客偏頭四周略看了看,徑直走向營帳,精精兒緊跟其後。


  王龍客轉身坐在靠椅上,修若俊竹的手指輕輕捏起茶杯,眼前翻轉,似乎要轉出什麽來。


  半晌,一個身穿黑袍的曳落河快步走進營帳。


  “稟公子,各路武林人士已抵達飛虎山,竇令侃正在設宴款待,也有一些人願助公子攻打飛虎山,此時侯在帳外。”


  王龍客望向精精兒,“你去安頓好他們,屆時攻山,他們會是有力的助手。”不容置疑的語氣,帶著絲絲威嚴,配上嘴角那一彎淺淺的弧度,多麽的養眼。


  “派人回稟王爺,就說飛虎山必會拿下,請他放心。另外,即刻封山,派人在上山路上把守,如遇上山者,速來回報。”


  “是,公子。”那人待轉身離去。


  “等等!”王龍客一聲急喚。


  “公子還有何吩咐?”


  “將賀禮送去神策府。”


  王龍客忽然想起,今日,該是她的好日子,此刻,也該是洞房的時候了。當日不明所以的聽司空淩向王爺稟告她與蕭楚的那一場精心設計的偶遇,便覺不對勁,看著她那樣的痛苦,竟也笑自己無能為力。他暗暗嘲笑自己,當真是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了,相隔千裏,竟也會惦記著她,倒不知是什麽緣故。


  曳落河朝他一拱手,“屬下明白,這就去辦。”


  “哈哈哈哈哈……公子,那些人都已經處理妥當了,咱們已經有千人,攻山之時,我們的勝算又多了一分!”精精兒快步走進,雙手一拍,一張本就粗俗的臉笑得幾乎都扭曲了。


  王龍客英俊瀟灑的臉龐變得堅毅,笑意在眼中暈開。


  “我們仍舊不可大意,山上的勢力不過爾爾,遇到段圭璋這個河間劍客,就不太好辦了。”王龍客謹慎的思慮著。


  “段圭璋他們一行人現下如何?”


  “公子放心,一切都在公子的掌控之中,鐵摩勒他們一經昨日之事,現在對咱們的人已經是十分信任,他們一行不日就將到達飛虎山!”


  “好!飛虎山必將是我們的囊中之物!”王龍客右手握拳,水墨色的眼睛裏,閃爍著不可磨滅的鋒利,看著便令人有些膽顫。


  “明日,再為他們準備一出好戲,這樣,才會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精精兒附耳在王龍客麵前,與他喁喁細語。


  話畢,精精兒一陣奸笑,不停地拍手叫好,像得了寶貝似的,喜滋滋大笑而出。


  韓湛與韓芷芬站在飛虎山下。


  “爹,這條上山的路口已被人把守,我們怎麽辦?”韓芷芬有些不安的望著父親,清秀的麵孔麵露焦急。


  “我們再看看有沒有別的上山的道路,此時,不宜輕舉妄動。”韓湛望向四周被圍得水泄不通的路口,眉間稍顯疑惑。


  “爹,摩勒哥哥他們不會有危險吧?”韓芷芬有些微微臉紅。


  父親怎會看不出女兒的心思,可現在,山上下不來,山下上不去,裏麵情形如何,終是不得而知,無論多麽著急,也是無濟於事。


  “芷芬,想必竇寨主不會讓這些人輕易得逞,我們還是盡快想辦法與他們匯合吧。”


  神策府


  鸞燭搖曳,鎏金春房;鮮紅錦緞,琉璃杯盞;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夜幕下的神策府依舊燈火通明,鑼鼓喧囂已滅,席間的歡聲笑語隱隱約約傳來,隻有這裏,還是安靜的,靜的。


  青色的珠子在手指間摩挲,蓋頭下的視線隻觸及手腕,沒有金銀玉環,沒有珍珠瑪瑙,有的,隻是那一串青琅玕,王龍客為她戴上的青琅玕,可為什麽,為什麽憑她如何摸索,都在找不回他的一絲溫暖,雙手冰涼,便連珠子上麵都沒有一點溫度了嗎!

  滿室的每件喜物,皆裝上了喜慶的顏色,眼前是紅,身上是紅,心裏也是流動的血紅。可是,每一片紅都是痛啊,啄骨噬心的痛,這痛,會在今晚都了解了,都,了結了!

  “郡主,您可準備好了?阿凝已為您調製了交杯盞,按照司統領的吩咐。”阿凝囁聲囁氣的附身在她耳邊。


  歆玥略點了點頭。


  昨日,東平郡王府。


  司空淩將一包早已準備好的藥交到香凝手下。


  “這是明日必須之物,你今晚必得好好準備,否則,一切計劃都會白費。知道嗎?!”司空淩喑啞低沉的聲音,壓迫的幾乎讓人窒息。


  “我明白,你放心吧。”香凝接過手中之物,暗自垂下頭,往日清澈明亮的眸子裏泛濫著無盡的哀傷,是了,她如今,又正在背棄她的另一個主人,難為她這般委曲求全,連平日對司空淩的稱呼都省了,似乎也不奇怪了吧。


  “郡主,奴婢先告退了。”香凝朝她一福身,便往門外退去,在她微微側身的一刹那,迅速的看了司空淩一眼,還未觸及他的眼神,就隨她而去了。她看到這裏,心中頓覺可笑,往日裏最厭最惡,不就是觀人於微,察其顏色而順之,今時今日,倒做的惟妙惟肖,果真是時移世移,過去的喜惡,都不在乎了,隻要保全自己,為了保全自己,便可以不擇手段了。這,可還是歆玥嗎,還是過去那個無知,無憂的歆玥瑪。不,不是!過去早已過去,抓不住,回不來,現如今,她是於安祿山安慶宗有著血海深仇的人。


  她閉上雙眼,不想再看這滿屋的喜意,“淩,那一味西域草烏頭真的可以讓人失憶,而不傷害人的心智嗎?”


  “失去安家,失去王龍客,你便連我也不相信了嗎?”


  “不!不是的……”她拽緊司空淩的手臂,“不是這樣的,我隻是害怕,我害怕.……他是無辜的呀。”他隻一句話,就將她逼的毫無退路,她怕失去他,她也不能再失去他了,她,已經什麽都沒有了。不然,也不至於要靠傷害無辜要與她成親的蕭楚,才能脫去這郡主的身份。


  “別忘了,沒有他跟你的那一場錯誤,王龍客怎麽會有機會向王爺稟告,安慶宗又怎麽能將你推給他,就算他不是處心積慮,你便以為神策府是這麽清白的嗎!”司空淩深沉的語調,一個字一個字的打在她心上,毫不掩飾的揭著她最痛的傷疤。


  是,是他和安慶宗的一唱一和,是他的話在那個人麵前起了作用,是他決斷的將她推給了蕭楚,連一絲一毫的猶豫都沒有,對他來說,隻有有用與無用,她一無用,自然要擺脫的越遠越好,此生此世,再不相見,或者,她該感謝,他給了我一條生路,滿是荊棘的生路。可是,他不知道,離開他,不愛他,就算活著,也如行屍走肉一般煎熬嗎!


  歆玥抱著腦袋不停的搖晃,淚水浸濕臉頰,無力的喊著:“你不要說了!你不要再說了!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他會那樣對我,我知道是安慶宗說的,是安慶宗想要趕走我,是安慶宗,不是王龍客,不是他!”


  司空淩大步上前抓住她的手腕,一股劇痛頓時從手上傳來。’


  “你還不相信是嗎!還不相信王龍客他根本就不愛你,也從來沒有愛過你,對他來說,你隻不過是一個以供消遣的人,在他無聊的時候陪著你玩玩,你對他早已無用,他還會再留著你拖累他嗎!就像你腕上這廉價的青珠,丟給你就丟給你,臨走之前連看一眼的欲望都沒有!”


  她拚命掙脫他強有力的手臂,卻奈何徒勞,任他將她圈在懷裏,貼著他身上冰冷的盔甲,曾經那溫熱的抱懷,多讓人眷戀,就連他身上的一點點的氣息,都能讓她心醉神往。


  缺月漸圓,此時的天上已經是大半個圓餅了,差了那麽一些,就是一輪冰月了,月亮在十五都能團圓一回,可一個破碎的人生,該怎樣才能畫的圓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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