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白衣舞翩躚(四)
白衣舞翩躚(四)
“郡主!”
“郡主!”香凝忽的兩聲呼喚,將我飛遠的思緒,拉了回來。
“歆玥,你還好吧?”蕭楚握起她的手,關切的說。
她來不及思索的迅速從他手中脫離,身體向後退縮,像是一隻受驚的鳥兒。對上他疑惑不解的雙眼,仿佛有種不可控製的慌張要溢出胸腔。香凝在一旁不停的看著她,似乎很是著急,她盡量讓自己平靜下來,慢慢抬頭,總覺得哪裏不對,剛才明明……
“我揭蓋頭的時候你一直看著你的手,喚了你幾聲,你都未反應,在想什麽,想的如此出神?”蕭楚微笑著說。
“沒什麽。”歆玥淡淡的回他,複又將雙手疊放在膝上。
“嗬,那好吧。”他風輕雲淡的答著。
“請新郎新娘喝合巹酒,從此和和美美。”香凝端著托盤,跪到他們麵前。
下一刻,兩隻白皙的手指已將琉璃杯盞遞到歆玥麵前,她按下心頭的慌亂的潮流湧動,唇角微勾,接過了酒杯。
他的手臂挽過她的手臂,漸漸靠近的氣息,有種讓人熟悉的味道。
是他!
那斜飛入鬢的劍眉,墨色的水眸,眼睛裏的笑意簡單而又虛幻,隨風飄灑的幾縷碎發,時不時會撩撥在她的臉頰上。王龍客,是他,是他嗎?
“呃……怎麽會!”蕭楚一聲驚歎,猝不及防的倒在歆玥懷中,溫柔的雙眸緩緩闔上,在杯盞摔破的一刹那,她才從虛幻中找回自己,他是蕭楚,是神策軍統領蕭楚,是與她行過成親之禮的蕭楚,應該是她的夫君蕭楚,現在倒在她懷中的人兒。
“對不起,對不起……”兩行眼淚順著塗滿胭脂的臉龐,滴落在他的手背上,她收緊抱著蕭楚的手臂,訴說著心中千千萬萬個抱歉。
“或許,是孽緣,無份,才鑄就今日你我不可避免的傷害,你會忘記我,忘記這一段荒唐的鬧劇,原諒我自私的決定,我要借由你的失憶重生,成為你生命中再不相關的另一個人,永遠的遠離你,此生此世,再無相見之日。再見,蕭楚!”
她將蕭楚整整齊齊的放在床上,聽著他的呼吸越來越微弱,良心的譴責,快使她喘不過氣。若不是那一番血海深仇,她永遠無法這般決絕的做到。仇恨,果然能磨滅一個人,將她打造成一個全新的生命。
寒風瑟瑟,入秋的時節,已是枝葉凋零,寒冷透涼,看來,這一年注定是不平凡的一年。
”阿凝,從今往後,你再回不去王府,回不去世子身邊,可有什麽打算?”歆玥凝望著身前為她仔仔細細係著披風的姑娘。
“回不去便不回去了,又能如何呢。”阿凝哽咽著說。
她拉下香凝的手,緊緊握在手中,她的手,好冷,歆玥低頭,在她的手上嗬了幾口暖氣,一邊幫她輕輕揉搓著雙手。
“歆玥,你跟司空淩一起,好好的,若是不死心,便去找王公子吧,別讓自己難過。”順著撫上臉頰的雙手,一字一句的淚,猶在耳畔。她不再叫她郡主,她是歆玥,現在,一個不再是郡主,隻是她自己一個人的歆玥。可今晚的氣氛,實在讓她悲傷,直覺,非一般的詭異。
“我要你和淩都跟我在一起,你陪我一起,我不在乎過去發生過什麽,也不知道未來會是什麽樣子,隻要你們跟我在一起,你和淩還陪著我,像過去那樣,追著他,好不好?”歆玥緊緊握住她始終冰涼的手,貼在自己胸前,想給她暖一暖.……
“傻歆玥,不會再有那樣的日子了,永遠都不可能了,你知道的,何必多此一舉呢?你不必擔心我,我自有我的去處,今生,若還有緣,便還會有再見的時候。”她的淚水在秋風中風幹,昔日俏麗的麵孔被秋風染上了胭脂紅。她背後黑暗的小巷裏,不斷回響著香凝淒涼的聲音。再見,真的再見了嗎……
她不知,這次,是永別了,在以後的歲歲年年中,無論光景如何,總還想著,能在茫茫人海中與她再見一麵,可是,這卻是一個遙不可及的奢望。
因為,天上與人間永遠無法相見。
“你可以出來了。”香凝對著漆黑的小巷,細語一番。
一道細長的身影從剛才離去的方向踱步而出,無論此刻是多麽的月朗風清,那個人的臉上永遠都映不出多餘的表情。
“該回去了。”簡短的四個字,低沉的嗓音,讓人聽了都覺得一陣清冷。
“嗬嗬.……”香凝無奈的苦笑一聲,跟隨在那人身後,朝同一方向奔去。
“可以回答我一個問題嗎?”香凝試探道。
漆黑中一片沉默.
“你,可有一分喜歡過我。”囁喏的聲線,細到微不可聞。
前方的腳步頓了頓,不曾有一個轉身的回眸,隻是一個深沉的背影,便足以讓身後的女子為其癡迷,為他付出一切的去服侍一個人,用她寶貴的少女之身去誘惑一個人,用盡她生命最後的價值去成全,保護一個人。
“我此生唯愛:歆玥。”唯一一次溫柔的聲音,這是自從認識他以來,他一次如此溫柔的對她說話,盡管這句話是那麽的灼傷她的心。
“是嗎,那麽,祝你此生能夠打敗那個,令你日夜寢食難安的,王.……龍.……客!”輕細柔軟的聲音,悄悄貼近他的耳邊,而在聽到最後那三個字的時候,他的拳頭摩擦的嗞嗞作響。
那個人的名字,就像插在他心頭的一把刀,一日不除,他一日不得解脫.……
飛虎山
“公子,您怎麽還沒休息?”精精兒一臉討好的笑容,貼在王龍客的身邊。
王龍客手中緊緊攥著鐵扇,一雙墨瞳中充滿了濃厚的殺氣,恨不能一扇子揮到那些人麵前,將他們一一了結。
那支毒箭射入燕羽腿中的時候,比射在自己身上更痛!他是燕羽的哥哥,為什麽會讓自己最愛的妹妹受這種痛苦,為什麽要讓她到敵人的陣營裏去做內應,不這樣做,自己就不能拿下飛虎上了嗎?!
“滾開!”聽到耳邊的聒噪,急躁衝破理智,衝動脫口而出。
自從將燕羽派去鐵摩勒那裏,他的心裏就時時刻刻惦記著那丫頭,擔心她會不會出事,擔心她會不會受傷……
王龍客走出營帳,站在樹下,雙眼微闔,靜靜享受著月光的沐浴,但願,一切都如他計劃的那樣。
“無論在哪裏,我與你看到的,都是世上唯一的一輪明月,是嗎?”歆玥攏緊了身上的披風,站在長安街口,靜謐無垠的位置,盯著那天上千萬年不逝的銀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