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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你我皆癡等 萬般俱成空

  趙尹沫是半夜醒來的,柔軟的床鋪上隻有她一人,窗開著,有風吹進來,還隻是初秋她卻覺得冰涼刺骨。喜燭已經被吹滅,這喜燭寓意著吉祥如意是應該要燃到天明的,除了季恒再沒有第二個人會將它吹滅吧。


  是了,這場大婚在他心裏是不作數的,他怎麽會跟她吉祥如意?又怎麽會跟她合巹而酳,同床共枕呢。不作他想,她知道他去哪兒了,莫名的她的心裏酸楚而不甘,為什麽他不願意認清現實呢,如今她才是她的恒王妃,她已回頭,為什麽他不回頭呢?她不是說過嗎,他會一輩子疼她寵她的嗎?


  “王妃萬福,王妃這是要去哪兒?”準備合巹儀式的婆子丫頭已經散了,杜鵑大概是還在處理那壺酒水,尚未回來。王嬤嬤跟芸香和茴香還守在外麵,見著打開房門的趙尹沫連忙行禮。


  “王爺呢?”


  “回稟王妃,王爺說您累了就讓慧娘領著丫頭們離開了,改天再補上合巹儀式。”王嬤嬤不急不緩的回道。


  “本妃問你王爺呢!”趙尹沫微微慍怒,怎麽新婚之夜她留不住自己的夫君,就連一個宮女也敢跟她顧左右而言他了嗎!

  “回王妃娘娘,王爺交代完那番話後就離開了,沒讓人跟著,所以奴婢們也不清楚。”王嬤嬤擔心自己的侄女惹怒王妃娘娘,一把拉住茴香連忙跪下去說道。


  她們都是彩沫軒出來的,自然知道王爺這會兒是去了什麽地方,她喜歡花妖兒,她不想花妖兒被無辜牽扯,然而她更清楚可就算她們不說趙尹沫也能猜到王爺他去哪兒,那這些遮遮掩掩不過是加重眼前這個新王妃的怒氣罷了。她活了幾十年看人的功力自是有了那麽幾分,如今的王妃怕是再也回不去曾經時時刻刻嚷嚷著花妖兒的趙尹沫小姐了。


  “下次再敢在本妃麵前遮遮掩掩,小心你們的皮!”狠狠地留下一句話趙尹沫疾步離開了新房,麵色陰沉地朝花妖兒的房間走去,臉上依然帶著濃厚的妝容,絲毫不見往日的俏麗,滿滿的全是深沉與憤怒。


  裝點得十分素雅的房間裏麵古畫,古琴,香爐渺渺,這兒一點也不像是一個丫頭的房間。桌子上留著一盞燈,燈罩下花妖兒的影子被拉長,眼睛些許紅腫,淚痕早已幹涸。手裏麵一塊通透碧綠的玉佩,如今她隻剩它了。


  眼睛飄向了一旁放著沙漏的地方,她猛地從跟季恒的回憶裏麵驚醒,子時快要到了,季暘是不是在等她?

  要去嗎?不去,他會不會一直傻等下去?雖然是初秋,可是今晚起風了,會不會很冷?去了,又該跟他說些什麽?她已經把所有都說清楚了,他的好,是她辜負了。


  又是一陣風吹過,燭火閃動,她好想看到了冷風之中紫藍的衣袍亂舞飛揚,英俊的五官冷得有些蒼白。她似乎看到了他期盼的眺望,好焦急的踱步。


  “哎!”花妖兒歎息了一聲,他們都不會回頭看看身後人,所以他們隻能在感情裏麵自我折磨。


  “罷了,就當是最後一次吧。”此刻的她不知道,她口中的最後一次對季暘意味著什麽,她永遠不知道。


  就著銅盆裏麵冷掉的水洗了臉,花妖兒換下了今天略顯喜慶的衣服,一身素淨的藕色襦裙,將玉佩收於懷內,轉而準備去關上窗戶。


  “恒!”


  漆黑的夜色下麵隱隱約約的有一個萬分黯然的身影拿著一壺酒懶懶散散地靠在一顆金桂樹下,若不是那一身紅色喜慶的服飾,她幾乎找不到任何一點可以證明他是恒王季恒的特點。


  隨意滑落的烏發在冷風裏麵亂舞,頹廢的身形和爛醉的慵懶,那兒那還是英武不凡的恒王?

  他,為什麽要來這兒?為什麽要那麽苦苦折磨自己?如果他不願意走出來,他不就會永遠痛苦嗎?他不願意走出回憶,可她也闖不進去他的未來啊。


  花妖兒咬住嘴唇阻止自己哭出聲音來,一個箭步上去猛地吹滅了最後一盞燈火,淚水被淹沒在黑暗裏麵,輕微的啜泣聲也流失在無邊的寂靜裏麵。


  回去吧……好好疼她,回去吧,求你了


  他的人隱在黑暗裏麵,可他的目光卻永遠焦灼在她房間的光亮上麵,他看到了她驚慌失措一閃而過的身影,和幾乎是立刻暗了下去的光亮。


  他知道她不應該在新婚當夜丟下趙尹沫來到花妖兒的屋外,可是他想她,很想很想,他怕她一個人在深夜裏麵哭泣,所以就算是這樣悄悄地陪著她也好啊。


  他跟她許下了一生,他還欠她一生,他要給她一生的。


  他跟她一個不出來,一個不進去,就連本應該最為圓滿的中秋之月今晚也被掩在了層層烏雲之後,徒剩下寥寥幾點星光。


  儂之心傷,吾之心愧,何以彌?

  直到天邊白肚,偶爾有些許個丫頭小廝從遠處路過季恒才從這一場酒夢之中清醒過來,他是該回去了。


  早已經僵硬的腿腳加上醉酒,步履漂浮,整個人踉踉蹌蹌,一不小心猜到了地上的一酒罐,腳一滑險些摔倒。


  “恒哥哥小心!”趙尹沫的突然出現,拉住了季恒,問住了他要白的身體,滿臉的擔憂之色。


  “尹沫你怎麽在這兒?”季恒詫異趙尹沫回來,也詫異她竟然知道他在這兒,他回頭看了看花妖兒的房間,她看到了吧。


  “天亮了,妾給王爺送披風來了。”趙尹沫從杜鵑手裏麵接過了一件墨色的披風,手臂環過季恒的脖頸小心的係上再整理服帖,抿嘴一笑。


  她臉上還帶著昨天大婚的妝容,身上也還是那一身大紅的喜袍,跟他身上的如此契合。十五歲的麵容還略顯青澀,然而卻已經沒了曾經的俏皮,此刻的她是那麽的賢惠,正像是一個擔心夫君,照顧夫君,體貼懂事的合格妻子。


  她,什麽也沒問,隻關心他是不是冷著了,季恒的心裏麵滋生出了濃濃的愧疚。他從沒有任何一瞬間覺得自己是如此的混蛋,一前一後她許下了兩個承諾,可他竟然連一個都做不到。王爺又如何?他是天地間最混蛋的男人!

  他拉住了趙尹沫的手,果然指尖冰涼,也不知道她已經在他的身後站了多久,她惦記著給他準備一年披風,怎麽卻忘了自己也穿上一件了。小臉被風吹得有些泛白,身體微微顫抖著。不管如何,她是他真心真意要疼愛一輩子的妹妹啊,他不愛她卻還是心疼她關心她的不是嗎?


  “傻丫頭。”他將她拉著貼近了自己寬厚的胸膛,手臂一揮展,寬大的披風瞬間也將趙尹沫玲瓏的身體包裹起來,遠遠看去是那麽的親昵。“走吧,我送你回去梳洗,時辰還早再睡一會兒罷。”


  他的話被晨風吹到了花妖兒的耳朵裏,緊緊地握著手裏的玉佩,微微開啟的窗戶,隻看得見相擁離去的一高一低的背影。


  “就這樣吧,恒、尹沫,你們一定會幸福的。”


  昨夜等在黑暗裏麵的不隻是她跟他,還有他們都不忍心傷害,都想保護的趙尹沫啊,她一身紅袍卻是那麽那麽的悲傷。


  他們的身影越來越遠,一路金桂撒下,滿園飄香。遠遠地花妖兒似乎看見了趙尹沫的回頭一笑,不,她不確定那是不是笑,許是太遠了,她看花了眼……


  “天!”花妖兒驚呼出聲,快速的推開了房門,與季恒他們相反的方向,她快速的朝恒王府大門跑去。她忘了,昨晚還有一癡傻之人不知道可有在苦苦癡等。


  西城門前季暘身穿紫藍色的服侍,頭頂束發的冠玉被一寶藍色繡著一朵紅色絲花的發帶所代替。那是十五年前雲丘山上時他跟花妖兒在小湖裏放肆嬉鬧之後她為他係上的。他卸去冠玉,綄上發帶,他以為他們能重新開始。


  俊朗的青年男子薄唇緊抿,他在這兒足足等了三個時辰,從子時直到寅時,天已經迷蒙發亮。她,終究是沒來啊。


  “太子殿下,回去吧,您等的人怕是不會來了,臣帶領的士兵也要跟別的郎將換班了,就算那人能來,您的計劃也瞞不下去其他郎將的。”說話的人是一個多年前得恩於季暘的守城郎將,當季暘下定決心定下這個計劃時便找到了他,也唯有他敢冒著生死來幫他完成這個計劃。


  “丁城,你也認為她不會來了對不對?”


  “太子殿下……殿下你看有人來了!”


  季暘順著丁城所指看過去,然而入目的卻是一輛簡樸的馬車,他瞬間明亮的眸子幾乎是立刻就黯然了下去。坐馬車而來,不會是她。


  從馬車上走下來一個身穿黑色鬥篷的人,觀其身量是一婦人無疑,來人徑直走向季暘身前,抬手狠狠在季暘的臉上甩上一記耳光,響亮的聲音貫徹了整個西城大門。


  季暘不躲不閃,不言不語,結結實實受住了那一巴掌。


  “你的胡鬧該結束了,你的心也該清醒了,她沒有來,她也不會來!”


  “是……兒臣清楚了。”他的確清楚了,她永遠隻能是他的奢望,她的心永遠不會屬於他,他跟她自此後隻能背道而馳。


  來人竟然是皇後,丁城以及所有的守城士兵立馬跪了下去,想著之前跟太子商量好的計劃,一個哥哥身如抖篩,瑟瑟發抖。


  皇後上前一步掃視了跪著的士兵一圈,不乏威嚴地說道:“你們對太子很忠心,很好!隻是忠心也要分對錯,下一次本宮希望你們將對太子的忠心放在對他的勸諫之上,而不是任由他胡鬧!”


  “謹遵娘娘聆訓!”


  “你們記住今天的事情誰要是敢透露分毫,本宮定不輕饒。”


  “娘娘放心,屬下等定不會透露隻言片語!“丁城頭冒冷汗連忙應道。


  “嗯,很好!太子,跟本宮回去吧。”


  “兒臣,遵命!”季暘最後朝恒王府來路的方向看了看,徒留下一抹苦澀的笑意。


  妖兒你知道嗎,我已經準備放棄所有,帶你遠走天涯海角……


  匆匆奔來的花妖兒跟一輛簡樸的馬車交錯而過,這麽早就已經有馬車進城了嗎?那駕車的馬夫似乎有些眼熟,然而馬車一瞬間交錯而過,她來不及多看一眼馬車就已經跑遠。


  前麵西城門的守衛正在交替換班,花妖兒衝上去拉住了一個郎將急聲問道:“昨夜,可有人等在此處?”


  花妖兒抓著的人正是丁城,他看著花妖兒因為奔跑而滿臉汗珠,正大口大口的喘氣,一邊感念於太子季暘沒有白白等待,她終於是來了。一邊卻暗自扼腕,她來的到底是太晚了。


  皇後的交代他不敢忘記,遂一邊整理著佩刀,沉聲回道:“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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