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汴城小吃
梁七見到陸小婉眨著眼, 一臉美滋滋的樣子，就知道她心裡又在打小算盤, 笑了笑, 也不戳穿她，就這麼靜靜看著。
很快, 馬車就進了汴城。
這時日頭剛剛上來, 高高的城牆上都灑下了一層金輝, 暈在湛藍的天空下, 分外雍容寧靜。
汴城比起閔安來，實在是繁華太多了。
臨街一片酒樓客棧，都掛上了彩旗, 在風中飄搖舞動, 各種各樣的攤子也是一個接著一個, 叫賣聲此起彼伏，連綿不絕。
這會街上還有賣花的小姑娘和少年, 挽著裝滿鮮花的籃子, 赤著腳跑來跑去。
當然最吸引陸小婉注意的就是那些擺著熱氣騰騰各色吃食的小吃攤了。
她這會目不轉睛地坐在馬車頭四處張望, 感覺就像是村裡人進了城一般。
梁七見狀，默默一笑，便對衛凌道：「找個地方把馬車停下來, 先去吃點早點吧，大家應該也都餓了。」
衛凌晚上只啃了幾塊甜膩膩的冷糕餅, 這會也確實餓了, 便答應了一聲, 找了個小巷，把馬車停下來。
幾人下了車，衛凌就笑道：「聚全庄的烤鴨最經典，主上以前都很喜歡，不如現在也去聚全庄？」
梁七目光動了動，便看向一旁的陸小婉道：「陸姑娘的意思呢？」
陸小婉這會得了機會，終於忍不住道：「叫我小婉吧，陸姑娘太生分了。」
說著，陸小婉又看了一眼一旁的衛凌，道：「你也叫小婉吧~」
衛凌一開始還真有點覺得陸小婉是想攀高枝，才對梁七故作親昵，結果沒想到陸小婉對他也這麼說。
所以這會衛凌摸著鼻子搖了搖頭，原本嘲諷的話也就咽了下去。
而梁七這時靜靜笑了笑，從善如流的道：「好，小婉，你有沒有什麼想吃的東西？」
陸小婉指了指自己：「真的聽我的？」
梁七微微頷首。
陸小婉默默一笑，便道：「那我們就去這邊的小吃攤上吃點吧，酒樓里的東西多半做的精緻，但最特色的肯定還是在民間。」
衛凌一聽便忍不住道：「那種腌臢東西，怎麼能——」
「衛凌。」梁七淡淡截斷了衛凌的話，末了低聲道：「要懂得入鄉隨俗。」
衛凌：……
陸小婉見狀，忍不住笑這看向衛凌道：「行了，什麼臟不髒的，那麼多普通人吃了都沒事，還能毒死你呀？」
衛凌氣得：「你！」
梁七莞爾：「別吵了，再吵吃的可就沒了。」
衛凌這會總算是氣呼呼地轉過頭，不去理會陸小婉，陸小婉見狀，心中好笑，卻也不跟他一番計較。
汴城的吃食是真的比起閔安來多了太多，早點這塊有蟹黃小籠包，雞湯餛飩，鱔魚面，蟹黃面等高級品，也有簡單的陽春麵，鹹菜餛飩，包子餃子，豆漿饅頭；小吃這邊有炸臭豆腐串，炸小鵪鶉，醬牛肉，糖油果子，各式噴香酥脆的甜咸燒餅還有桂花糕，杏仁酥等點心……
一條街看下來，陸小婉簡直要眼花繚亂，同樣也忍不住生出一點疑問來——這邊的吃食明顯是南北風味都有，就差新疆的了，這古代也這麼先進嗎？
而梁七似乎是看出了陸小婉的疑問，便笑道：「汴城交通最為發達，是各個省會之間通達的樞紐，南來北往的商人都會在這聚集，所以這邊的民風是最複雜卻又最開放的。」
原來如此。
陸小婉這會就一眼看中了對麵攤子上賣的荷葉糯米雞，就快步走過去，高高興興地買了幾個，然後四人一人發了一個。
荷葉糯米雞，解開上面的繩子，打開荷葉就能吃，裡面的糯米浸透了豬油和醬油，帶著一股鮮鹹的噴香味，咬一口，軟糯無比。而且這個糯米雞的餡料也給的十分充足，火腿肉紅白相間，肥而不膩，雞肉白嫩可口，夾雜著的香菇碎和一些筍丁也異常軟嫩鮮美。
陸小婉吃著糯米雞，覺得除了沒有現代糯米雞的調味料那麼豐富，其他的完全完勝，比起閔安那些枯燥的甜膩糕餅，實在是天壤之別啊！
除了糯米雞，陸小婉又去買了豆腐腦，麻團，炸鵪鶉，就沒有味道查的。
豆腐腦鮮咸爽滑，麻團香脆酥甜，炸鵪鶉更是不得了，那個肉似乎都被調料浸漬入味了，又鮮又咸，外酥里嫩，灑滿了芝麻，嚼一口，滿嘴噴香。
一邊吃，陸小婉一邊忍不住就道：「看來汴城的人也很愛吃，這邊的美食比起閔安的實在是強上太多了。「
衛凌這會就默默瞪了陸小婉一眼，然後道：「你是不懂，這邊來往的商人多，風景又好，不少著名的文人雅客長居在此，他們的要求多高啊，一般的吃食根本就入不了眼。哪裡像閔安那種小地方，吃飽就不錯了。」
衛凌話里話外都有點嘲諷閔安的意思，梁七聽了便微微皺眉，倒是陸小婉不以為意，反而腦子裡靈光一閃。
這不就是顧客決定市場嗎？
陸小婉喜歡這樣的氛圍。
閔安那個地方的人多少還是沒什麼見識，不會吃也不懂吃，隨便一碗肉醬面就糊弄了，而汴城這，才是真正適合做吃播的城市啊。
不光是陸小婉自己做，光是民俗美食都足夠陸小婉播上三天三夜了。
一想，陸小婉就覺得美滋滋。
「公子小姐買花嗎？」
也不知道是什麼被那些買花的孩子們注意到，可能看著陸小婉和梁七像是新面孔，他們便全都涌了上來，把花籃推著擠著往前送。
陸小婉其實挺喜歡花的，但這些孩子們這麼全都擠上來，她一時間還真的吃不消，就在她準備扭頭求助的時候，梁七溫和的聲音響了起來。
「這花怎麼賣？」
「項鏈一文錢一串，花簪兩文錢一個~」
陸小婉正準備制止梁七，讓他不要買——買了一個，一群都要賴著你了。
但梁七這時就已經掏出錢袋來，買下了其中一個女孩子的花。
說起來還真奇怪，梁七在買下了那個女孩子的花之後，其他的孩子居然就垂頭喪氣地拿著籃子走了。
咦？
居然這樣的嗎？
陸小婉正在驚奇，一朵漂亮的白色茶花便出現在了她的視線里，茶花上面還綁了一個小小的圓潤的木棍，想必是用來當簪子用的。
「正好借花獻佛了。」梁七如是微笑道。
陸小婉心頭一跳，默默伸手接過了梁七手裡的白色茶花，然後便抿抿唇道：「謝謝。」
梁七送完簪花，又把那串鮮花項鏈遞給一旁眼巴巴看著的陸戎，笑道：「拿去玩吧。」
陸戎立刻就對梁七咧嘴一笑：「謝謝哥哥！」
梁七這時便淡笑著摸了摸陸戎的頭。
衛凌在一旁看著，又是嘆息又是無奈——自家主子何時對什麼人這樣和善過？真是見了鬼了。
而陸小婉見到這兩人和睦的狀態，只覺得溫馨，剛才梁七送她花簪時殘留的那一點曖昧的情緒不自覺地便一掃而空。
這會她轉了轉手裡的花簪，忍不住就打起了小算盤——梁七肯定是富家子弟，要是能讓他跟陸戎處好關係，以後陸戎無論在哪，都是有人罩的，等她任務結束了，也不至於坐吃山空。
想到這，陸小婉就打算，等時機成熟一點，乾脆讓陸戎認了梁七當乾哥哥好了~
陸小婉心裡在算計，梁七這時看了看天色卻道：「時間也不早了，我們逛的差不多了，也該去找個地方住下來。小婉若是長住，可以考慮去買一座宅子，汴城這邊地價還不算太貴，二百兩銀子就可以買個不錯的小宅了。「
陸小婉一聽梁七這話，就心動了，忍不住便問：「那要去哪裡買宅子？」
梁七這時就看了衛凌一眼，衛凌雖然老大不情願，但還是領著陸小婉去找賣宅子的人了。
被中間人帶著逛了幾條小巷，連著看了十幾套宅子。最終陸小婉選了一個坐北朝南，通透敞亮的宅子。
因為是舊宅，前主人是個商人，所以還留下了不少傢具用品，不用額外購置太多，用現代的話說就是拎包入住即可。
尤其是院子里那個葡萄架和一個漂亮的水池，是陸小婉最喜歡的，也就是這個風景，讓陸小婉當即就拍板定下來的。
簽好了地契，陸小婉把地契收好，衛凌便又在梁七的吩咐下駕著馬車帶陸小婉去購置生活用品。
鍋碗瓢盆，棉被床褥，還有各色擺件，足足塞了一大馬車。
陸小婉先前帶著陸戎住登月樓，一切都是現成的，倒是沒什麼感覺。現在自己買了這麼一間宅子，陸小婉的布置欲就大大的起來了。
這會陸小婉請了兩個老媽子，先去宅子里打掃衛生，自己就走到院子里開始收拾葡萄架上面的枯藤和池子裡面的青苔。
衛凌則是遠遠地跟梁七站在牆根旁，說著悄悄話。
「主上，要不然您先在這裡住下吧，我看陸……小婉這人心地還算不壞，應該會同意的。您要是現在回舊宅，說不定就碰上九爺的眼線了，搞不好小婉也會暴露……」
梁七聽了衛凌的話，靜靜沉默了片刻，末了道：「可若是不回去，就這麼一直躲著？」
衛凌連忙道：「主上不必擔心，我會趁這個時間去聯繫您的老師，保證儘快解除困境。」
梁七思索片刻，道：「那就這樣吧。」
衛凌剛想問梁七，打算住下來的事情是他去說，還是梁七自己說，梁七便靜靜道：「在這裡住下的事情我會跟小碗商量清楚，你就不要出面了。」
衛凌聞言，倒是鬆了一口氣——他可真是有點害怕打交道。
二人剛剛商量完，衛凌便看到陸小婉站在架子旁邊踮著腳朝他們招手。
衛凌眉頭微微一動，便走了上去，梁七見狀，也跟了上來。
見到二人前來，陸小婉先是好奇地順口道：「你們在聊什麼？晚上準備住哪？」
衛凌遲疑了一秒，便不自覺地看了梁七一眼，梁七則是神色平靜地道：「衛凌說之前的舊住處恐怕已經被九弟盯上了，讓我先不要去那裡住，我們現在還在商量。」
衛凌沒料到梁七會這麼說，正以為他變卦了，有點著急，這邊陸小婉就開了口。
「這樣啊。」陸小婉先是皺了皺眉，不過很快她就果斷地道：「我這宅子這麼大，跟阿戎兩個人也住不了，要不然你們乾脆來這裡一起住好了，正好大家也有個照應。」
萬萬沒想到，卻也應該能想到陸小婉會說出這種話來，衛凌愣了好一會，忽然就明白了梁七那麼說的意思。
想著，衛凌就看了一眼微笑著跟陸小婉道謝的梁七，暗戳戳的道，不愧是自家主子，失憶了都這麼會打算盤。
而這時，陸小婉又看了看衛凌，問道:「對了，我剛剛還忘了問你，這邊應該有賣肥料的吧？」
衛凌現在已經知道陸小婉喜歡瞎折騰的性格了，不過還是忍不住奇道：「有倒是有，不過你問這個幹什麼？」
陸小婉頓時一笑道：「那你就不要管了。」
衛凌：呵。
陸小婉這會將葡萄架子上扯下來的枯草和爛掉的藤蔓收拾在一起，又道：「我打算在這邊開個小吃攤子，需不需要做點什麼準備？」
衛凌愣了一下，想了想，道：「應該需要去這邊的總商會簽個協議之類的，這樣就有保護了，不過要定期交些錢。」
陸小婉聽著，笑了笑，道：「那我明白了，明天你就帶我去吧。」
衛凌：……
梁七這時便道：「小婉幫——」
「我帶還不行嗎？」
陸小婉忍不住就笑了出來——每次看著衛凌在梁七面前吃癟，她總覺得很高興。
這宅子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幾個人一起收拾，收拾完也到了中午，早上吃的那點小吃也都消化得差不多了。
陸小婉今天破費了太多，想著汴城的消費高，便不太想去下館子，準備自己隨便做點什麼吃的。
梁七卻是一眼就看穿了她的想法，忍不住微笑道：「一會還是去聚全庄吧，我請客，就當是報答小婉這些日子的照顧。」
「真的？」陸小婉眼睛瞬間一亮，她倒不是那種扭捏的人，她請梁七也是她願意，梁七請她，她也開心。
梁七微微一笑道：「自然。」
而一旁的衛凌則在這時道：「我先去定個雅間吧，免得一會碰上不該碰上的人。」
梁七點點頭：「去吧。」
衛凌走了，陸小婉看了看衛凌離開的背影，摸了摸下巴，忽然忍不住看向一旁的道：「我有點好奇你的身份了。」
她是真的單純好奇。
反正梁七也是關係戶，遲早要離開這個世界，所以這邊梁七究竟是什麼身份，陸小婉倒也不是很在意。
不過她也猜得出來，肯定是類似賈寶玉之類的大戶貴族。
而梁七聽到陸小婉的話，看著陸小婉那雙亮晶晶中卻又透著幾分狡黠和漫不經心的眼睛，靜了兩秒，惋惜道：「可惜我也不知道，衛凌似乎是怕我知道了說錯話，也沒有告訴我。」
「這麼神秘？該不會——」
陸小婉話說到這，卻自己想起一件事，忍不住皺了眉頭，想著，她又略帶懷疑地看了梁七一眼。
李瀾這麼在意梁七，還涉及到駐古辦，那梁七不會是什麼九龍奪嫡的主角吧？
可思考了一下直播平台管理辦法，陸小婉又覺得不可能——法律是明令禁止一般人穿到古代皇族身上的，因為太容易引起歷史改變，即便是花了錢的關係戶，可能也就搞個侯爺之類的玩玩。
梁七這時見到陸小婉目光閃動，卻淡淡笑了笑，道：「小婉覺得我會是什麼身份？」
陸小婉『啊』了一聲，隨後擺擺手道：「我不知道啊，單純好奇而已。而且你什麼身份，跟我關係也不大。」
梁七聽到陸小婉最後這句話，眉頭不由的微微一皺。
陸小婉頓時就知道是自己表達有誤，連忙補充道：「不是，我的意思是我們是朋友嘛，跟你身不身份的沒關係。」
梁七目光微動，靜靜看了陸小婉一會，淡淡一笑，便道：「等我的事情解決了，小婉自己以後是怎麼打算的？」
陸小婉聽到這句話，忍不住就有點小興奮，她在現代社會雖然朋友很多，但有些話也不敢亂說。
而現在在古代，加上直播之後會洗去一些記憶，於是陸小婉就托著下巴，眯著眼笑道：「我啊，我打算先開小吃攤賺點錢，做大了就重新辦酒樓，然後把阿戎送去讀書，最好要能讓方老先生看中他，中個進士就不錯了。那時候我做生意應該也賺了不少，也夠給他娶個漂亮的媳婦了。」
想想也是挺有成就感的。
而梁七聽著陸小婉的話，目光動了動，末了道：「那你呢？」
「啊？」陸小婉本來做直播停留的年限就絕對不會超過一年半，她也只能做到這樣，也沒有什麼特別的計劃，所以這會陸小婉眨了眨眼，道：「我就順其自然吧，走到哪一步是哪一步。」
梁七聞言，忍不住微微嘆了口氣道：「我聽衛凌說，登月樓之前的陸老爺去世，你跟阿戎是被分家趕出來的？」
陸小婉：額……
陸小婉沒有賣慘的習慣，這會便道：「我不喜歡那個家裡的氛圍，所以就帶阿戎出來了，酒樓也是我自己要的，沒有被趕出來。」
梁七這時靜靜皺了皺眉道：「其實……你這麼做考慮有些欠妥了。若是還在陸家，你日後嫁人也能有個靠山，現在帶著阿戎出來，萬一阿戎沒考上功名，你又該如何？阿戎又該如何？」
陸小婉愣住了。
她自己倒是無所謂，但是聽梁七這麼一說，萬一陸戎真的考不上功名，那後半輩子豈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