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紅衣美人
現在想一想, 雖然陸戎留在陸家，會受到王氏欺負, 但畢竟陸戎是男孩。
陸家家大業大, 等到陸榮明的長子陸詡回來，書肯定是不會不讓陸戎讀的, 最多也就虐待陸小婉一下……
越想, 陸小婉越覺得頭痛。
一旁的梁七看著陸小婉糾結的表情, 覺得是自己把話說重了, 便忍不住道：「我只不過隨口一提，小婉你也不要太把我的話放在心上。」
陸小婉聽到這，連忙道：「沒有沒有, 我覺得你說得對, 所以我現在一定要努力多賺錢, 要不然以後阿戎的前途可就毀了。」
梁七：……
就在梁七十分無奈，準備再勸說陸小婉兩句的時候, 衛凌回來了, 稟告道：「雅間已經訂好了, 隨時可以出發。」
梁七這時靜靜嘆了口氣，道：「那便先去聚全庄用膳吧，衛凌, 去把阿戎叫出來。」
衛凌點點頭，應聲去了。
陸小婉這時咬了咬嘴唇, 看著梁七的樣子, 忽然忍不住道：「以後你要是恢復了記憶, 能不能幫我多照看阿戎幾分，他畢竟是男孩子，以後長大了跟我男女有別，我也不太好多勸他。」
陸小婉現代人，肯定不在乎男女有別這種鬼東西，但她現在這麼說，不過是想早點給陸戎拉攏好梁七這個靠山。
梁七又怎麼不了解陸小婉的想法，他這會苦笑了片刻，道：「我很喜歡阿戎，日後恢復了記憶，自然能幫的地方也會幫他，只是……小婉你就不為自己考慮嗎？」
陸小婉不是傻子，梁七兩次提到這個話，她目光動了動，好像有點領悟過來梁七說的意思——這是……在問她以後嫁人的事？
想著，陸小婉就忍不住偷偷瞥了梁七一眼，梁七倒是神色淡定，就這麼靜靜看著她。
陸小婉抿了抿嘴唇，就道：「我等阿戎娶了媳婦再做打算，反正嫁人這種事，我是不太期待的。」
梁七聽到這，眉頭微微一動，正想問緣由，衛凌就跟陸戎從裡面出來了，小孩子天性活潑，衝上來就把陸小婉一把抱住道：「姐姐！要去吃好東西嗎？」
陸小婉被他這麼一撞一抱，頓時就樂了，也忘了梁七剛才說的話，便道：「走吧走吧，我也餓了，快去吃烤鴨~」
陸戎這麼一打岔，梁七自然就不會再問什麼，便扭頭叮囑衛凌道：「一會路上小心些，如果遇到什麼可疑的人或者事，一定要告訴我。」
衛凌連忙應是，於是四人便一起上了馬車。
汴城很大，因此到聚全庄的這段路，馬車倒是走了快兩炷香的時間，陸小婉這一路上，就掀開車簾，好奇地打量著汴城這裡的環境。
汴城中有大河穿過，河邊都開的是酒樓，酒旗招搖，氛圍豪華奢靡，偶爾還能看到幾個穿著艷麗的女子倚在窗邊笑嘻嘻地掩著扇子跟人打招呼。
「騎馬倚斜橋，滿街紅袖招。」陸小婉看著這景象忍不住就笑道：「大詩人誠不欺我。」
梁七聽到這句話，目光微閃，末了道：「這是哪位大詩人的詩？」
陸小婉頓時卡殼，不過她一向都機靈，想了想這會便笑道：「是我小時候在爹爹書房裡隨意看到的，就有感而發，也只記得這一句，想必是什麼厲害的大詩人寫的吧。」
梁七聞言，露出一點微笑，接著又道：「原來小婉不僅識字，還會讀詩。」
陸小婉：……
卧槽，她真的不想艹什麼才女人設啊，多累啊。
於是陸小婉連忙給自己開脫道：「就是小時候兄長學的時候偷偷也跟著學了一點，別的我真不會。」
衛凌駕著車，聽到這，忍不住就嘲諷道：「原來你還挺聰明的嘛，當年的一句詩，現在還記得。」
陸小婉沒好氣的道：「少說兩句餓不死你。」
衛凌頓時尷尬，隨後他便怒道：「你可真是一點都沒有大家閨秀的自覺。」
陸小婉嘻嘻一笑：「我本來就不是什麼大家閨秀啊。」
衛凌鬥嘴一向都鬥不過陸小婉，說了兩句便被懟下陣來，整張臉都氣鼓鼓的。
梁七看著，卻也不偏幫誰，只是含笑看著二人。
二人這麼一鬥嘴，時間過得倒是很快，聚全庄眼看就到了。
聚全庄的門面布置的十分豪華漂亮，一排大紅燈籠，頂上面掛著黑沉沉寫著金燦燦大字的烏木鍍金牌匾，門前還有一副刻在烏木牌上的對聯。
門口守著的小二們都穿著整潔，面容乾淨，笑意盈盈地迎接著客人。
陸小婉見狀，第一反應卻是咋了咋舌，道：「看這氣派就知道這鴨子的智商稅不少。」
梁七莞爾一笑，正想問『智商稅』是什麼意思，馬車便已經行到了聚全庄後面的小門附近。
聚全庄這邊有一個門是專門給貴賓開的，防止人多的時候前面擁擠，踩到了貴賓，這會衛凌到的就是小門這邊。
「主上，咱們到了。」衛凌率先跳下馬車來。
而這時立刻就有店小二迎上來把衛凌手中的馬車接走。
接著就有小二滿面笑容的迎上來，把四人往裡面請。
受到這樣的貴賓待遇，陸小婉愈發確定這裡的智商稅不會低了。
小二走在前面，把四人往二樓上請，陸小婉在上樓的途中就忍不住朝樓下瞥，發現樓下已經坐滿了人，基本還都是穿著光鮮的，一點都不像是平頭百姓。
至於那些桌子上擺著的鴨子嘛。
陸小婉倒是嗅到了一股特殊的香氣，但這香氣卻也沒有那麼神奇，不能讓陸小婉覺得這烤鴨肯定超級好吃。
這會小二把四人引進了雅間，便退了出去，陸小婉看到桌子上有現成的新鮮水果和糕餅糖果，便抓了一些遞給陸戎，讓他吃著玩，自己也抓了一塊千層酥餅嘗了一口。
這麼一嘗，陸小婉倒是有些意外了，酥餅外層酥脆，裡層綿軟香甜，裡面的餡料應該是正宗的五仁，並沒有放很多青紅絲，而是瓜子仁果肉，鮮甜可口，帶著幾分香脆。
陸小婉忍不住就多吃了幾口。
梁七在一旁看著，忍不住就微笑道：「聚全庄的糕點都是從鏤月齋買來的，色香味都不錯，尤其是黃金酥，十分鮮咸可口，小婉你可以嘗嘗看。」
陸小婉一聽梁七說的，便放下了手裡的千層酥餅，伸手捏了一塊黃金酥。
這黃金酥做的就像是現代的酥皮月餅一般，外層的酥皮一捏，便脆的掉了不少在桌子上。
陸小婉這會連忙取了個碗接著，然後便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
一咬，陸小婉眼睛就亮了。
真好吃啊，黃金酥不光外面金黃酥脆，裡面的夾心也十分香酥可口，半酥半流心，吃的出來有鹹蛋黃沙，牛奶和蟹黃的味道，還帶著一點淡淡的熱度，輕輕一吸，滿嘴咸香濃滑。
陸小婉迅速地就吃完了一個，接著就對陸戎道：「阿戎，這個好吃，你也來吃一點~」
陸戎便果真衝上來抓了一個吃，梁七見狀微微含笑，而一旁的衛凌則是默默翻了個白眼——沒見過世面。
陸小婉這時看著盤子里還剩下三個黃金酥，便道：「梁七你跟衛凌一人一個，剩下那個咱們帶回去晚上餓了吃吧？」
都沒料到陸小婉會這麼說，大家一時間都愣住了，接著梁七便搖頭笑道：「我吃的次數應該比較多，小婉你喜歡吃就多吃一點吧。」
陸小婉挑挑眉：「真不吃？」
梁七點頭。
接著陸小婉又看向衛凌，問道：「衛凌，這個趁熱吃很好吃的，你要不要吃？」
衛凌被陸小婉喚了，雖然心裡不太情願，但看了一眼梁七看著陸小婉的眼神，他還是道：「我不吃，你吃吧。」
陸小婉立刻便笑了笑，然後自己拿了一個，又掏出手帕來，將另外兩個包起來。
「晚上回去當夜宵。」
梁七臉上的笑容愈發濃了幾分。
過了一會，烤鴨和其他的配菜也都上來了。
烤鴨就跟陸小婉吃過的北京烤鴨差不多，片皮的，然後加上大蔥絲，酸黃瓜，用荷葉餅包起來，蘸著甜麵醬吃。
不過還配了幾樣精緻的配菜，水晶鴨舌，糟溜鴨三白，雪花鴨蛋酥，火腿珍珠鴨架湯。
水晶鴨舌的味道滑嫩鮮咸，涼涼的，感覺就像在吃零食，糟溜鴨三白陸小婉在現代也吃過幾次，覺得比現代的新鮮，別的倒是還好。
剩下的湯和鴨蛋酥都是可圈可點的類型，湯比較香濃醇厚，喝起來養胃，鴨蛋酥就是甜咸適口，十分酥脆，但比起黃金酥還差了一點。
至於大菜烤鴨嘛，陸小婉也吃了不少，這邊的烤鴨烤的非常脆嫩，外皮和肉還帶著一股淡淡的松香味，鴨肉入口甘香肥厚，皮則是香酥脆口，荷葉餅更是綿軟透明，加上甜麵醬，大蔥和酸黃瓜，解膩又好入口。
四人吃兩隻鴨子，吃到最後，大家都撐了，卻也沒有吃完，還剩下了不少菜。
陸小婉本意是想要打包，但梁七沒讓，只說想吃下次可以再來，陸小婉便也只有舍了好吃的菜們，戀戀不捨地出了門。
四人一行從樓上下來，正好這時，一個插金戴翠的濃艷紅衣女子就嬌嬌嬈嬈地往樓上走，一邊走一邊還跟客人打招呼。
紅衣女子肌膚雪白，眉心還畫了精緻的花鈿，更襯得她姿容絕世，艷光逼人。
陸小婉也算是愛美之人，這會看見這紅衣女子，一時間竟是看住了，她還順便對一旁的梁七道：「這位姑娘生得真美啊。」
衛凌看到這紅衣女子時，臉色便不由得變了一變，這會聽到陸小婉的話，更是……
無語。
而紅衣女子這會堪堪轉過身，跟四人打了個照面，她原本面上還帶著宛如春風一般溫柔和婉的笑容，這會卻是一下子僵住了。
只見那紅衣女子目光堪堪停在梁七身上，眼睫微顫，神情複雜，似乎是帶著幾分感觸。
陸小婉何等聰明，一見這幅情形，便忍不住偷偷戳了一下身邊的衛凌，道：「怎麼回事？你們認識的？」
衛凌咬了咬嘴唇，不知道該怎麼回話。
他明明打聽過了，說是掌柜的今日不在，怎麼這又來了，這可真是……
紅衣女子用潔白的貝齒咬了一會嘴唇，便柔柔地笑了，換了一幅溫婉的神色道：「七爺今日要來，怎麼也不通知嬋月一聲？」
嬋月？倒真是個漂亮好聽的名字。陸小婉忍不住想。
而梁七這時靜靜看了眼前的紅衣女子片刻，末了淡笑道：「不過是陪好友前來罷了，今日還有急事要辦，不巧，還是改日再敘舊吧。」
紅衣女子似乎從未見過梁七這般的態度，神色間竟是有些驚惶，這時她就忍不住回頭去看梁七身後的衛凌，衛凌則是在這時閉了閉眼，靜靜搖搖頭。
見到衛凌搖頭，紅衣女子美眸中的光芒便黯淡了幾分，隨後她便垂首笑著退開道：「那就不打擾七爺了，七爺這邊請。」
梁七對她微微頷首示意，便徑直走了下去，陸小婉這會偷看了一下漂亮姐姐，就也連忙跟了下去，只有衛凌臨走時稍微停了停，留下了一句話。
「別跟來了。」
紅衣女子聞言，身子微微一顫，最終低聲應了個是。
衛凌這邊放心下來，也徑直走了。
紅衣女子等著梁七幾人走遠，這才轉過身，神色有些複雜地看著他們上了馬車，目光還忍不住在陸小婉身上停留了片刻。
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不過是去了一趟閔安，七爺的變化為什麼會如此之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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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邊梁七四人上了馬車，衛凌便急急地駕車離開，陸小婉看著衛凌嚴肅的樣子，忍不住就道：「剛剛碰到的那個漂亮美人是你們的舊相識？」
衛凌難得換了一幅嚴肅的表情道：「不該問的別問。」
陸小婉：「哦。」
扭頭她就又看向梁七道：「你是不是不記得她了？我感覺你剛才好像把她給嚇壞了。」
梁七這時伸出手，略顯疲憊地按了按太陽穴，道：「確實是不記得了。」
末了他又看向衛凌，道：「我說錯話了？」
衛凌：……
半晌，衛凌嘆了一口氣道：「主上，您以前可真不是這個樣子，您以前一向不苟言笑，對於自己人尤其如此，這回可真是……江姑娘或許被嚇到了。」
梁七聽到衛凌的話，微微皺眉，思索了片刻，他道：「我以前很兇？」
衛凌徹底不敢吱聲了。
陸小婉看著二人這模樣，就知道今天的事情不簡單，不過她也不想多問，便自己摸了摸阿戎的頭，轉移話題道：「阿戎，過兩日就送你去上學，好不好？」
陸戎眨了眨眼，末了點點頭，道：「好，可是姐姐好像沒有多少銀子了。」
陸小婉聞言不由得莞爾：「沒事，姐姐馬上就可以賺錢了，阿戎相信姐姐嗎？」
陸戎思考了一下，卻是轉過頭看向梁七，道：「梁哥哥，姐姐一個人賺錢好辛苦的，你能不能幫幫姐姐啊？」
陸小婉：……
隨即她就尷尬一笑，準備再次岔開話題，梁七卻望著陸戎靜靜一笑，伸手摸了摸他的頭，道：「好啊，我肯定會幫你姐姐的。」
陸小婉：……
衛凌：……
陸戎卻是頓時歡欣雀躍。
一時間，車裡的氣氛可以說是十分尷尬了。
不過還好衛凌這次駕車比較快，很快，四人就抵達了宅子。
宅子里沒有僕人，四人下馬車的時候，門口都黑洞洞的，什麼都看不清。
好在衛凌隨身攜帶了火摺子，這才弄了一點光照明。
進到屋裡，衛凌先把所有的燈都點亮，頓時，屋子裡的氣氛就活了起來，一點都沒有剛才站在門外的時候陰冷。
陸小婉這時就從懷裡掏出用手帕包著的兩個黃金酥，放到了桌上，笑道：「誰餓了一會就拿著吃，我先去燒水，晚點洗澡。」
說著陸小婉就轉身要走，卻又被梁七叫住：「我同你一起吧。」
陸小婉愣了愣，立刻便又笑道：「好啊。」
衛凌這會才遲鈍的反應過來，連忙道：「還是我來吧！」
陸小婉這會卻笑道：「你駕車也累了，先陪阿戎玩一會，燒水又不是什麼累人的活，我正好鬆鬆筋骨，坐馬車顛得我渾身難受。」
衛凌張口還想反駁，卻被梁七一個淡淡的眼神給制止了。
這會他只有道：「那好吧。」
於是衛凌就眼睜睜地看著陸小婉跟梁七一起去了廚房，見著這二人的背影，衛凌的心情實在是有點複雜。
看得出來主上是有點喜歡陸小婉了，可陸小婉的身份實在是太低了……若是放在以前，那是連給主上做妾都不夠格的。
哎……也不知道主上恢復了記憶之後會怎麼樣？
衛凌覺得，就他主上樑七原本的性格，怕是看都不會多看陸小婉一眼。
要是知道自己在失憶期間對著這麼一個農村丫頭如此獻殷勤，主上大概自己都要氣死吧？
當然，衛凌這些心裡話，梁七和陸小婉是一無所知的。
這會兩人進了廚房，陸小婉一邊開火，一邊就隨口跟梁七笑道：「其實剛剛那個江嬋月江姑娘，我覺得是真的生得好看，倒是跟你挺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