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跌落

  寒澈房裏,剛剛清醒過來的雪柔正在喝藥。


  “既然有了身孕為什麽早不說?”寒澈見雪柔將一碗保胎藥喝下了肚子,這才開口問道。


  雪柔心思一轉,柔柔的答道:“先前……奴婢也不是很確定,怕萬一說出來不是的話惹人笑話。可是這幾日總是覺得腹中饑餓,又不好去和廚房說,所以……所以王妃知道了,有時候就會捎些吃的來給我。”她如此說是怕寒澈牽連怪罪,畢竟若蘭幫她隱瞞了懷有身孕這件事,現在也不知若蘭怎麽樣了。


  寒澈聽後目光一沉,他平日政務繁忙,也很少理會內宅的事情,不過雪柔的性子柔弱,被廚房的那些人欺負也不是沒有可能的,但是他嘴上還是說道:“怎的如此糊塗?就算你不能確定也應該提早告知與我!萬一今日你腹中胎兒被那些板子所傷,你擔待的起嗎?”


  雪柔一聽,立馬低下頭,要下床磕頭請罪,結果卻被寒澈一把攔住。


  “奴婢有罪!還請王爺責罰。”


  寒澈扶她重新躺好,輕聲對她道:“罷了,你如今身懷有孕,好生照顧自己便是!這可是本王的第一個孩子,你要萬分仔細,知道嗎?”


  雪柔淚凝於睫,點了點頭,然後又道:“不知王妃現在如何?她今日受到責罰全都是因為奴婢,還請王爺不要怪罪她。”


  “罷了,本王不追究便是。”事實上他也不知道若蘭現在怎麽樣了,剛剛知道雪柔懷有身孕,他便隻顧著照顧雪柔,直到大夫說她和腹中的胎兒都安好之後,他這顆心才算放下來。


  寒澈揮了揮手,叫來了一個丫鬟問道:“王妃現在如何?”


  那丫鬟道:“已經送回柴房了,寄月姑娘說王妃是戴罪之身,還要等著王爺發落呢,所以不許人去看她,也也不許給她請大夫,就把她關在柴房裏。”


  雪柔一聽急的要坐起身來:“王爺!王妃身上還有傷,萬不能就讓她在柴房自生自滅啊!求求您,讓大夫去看看她,就算……就算是給奴婢肚子裏的孩子積福德了,好嗎?求求您!”


  寒澈聽了那丫鬟的話後皺了皺眉,之後又聽雪柔如此說,莫名的他覺得一陣煩躁,但還是出言吩咐道:“罷了,待會兒讓大夫去看看她。”


  丫鬟領命下去,雪柔懸著的一顆心總算是落下了。


  柴房中。


  若蘭緩緩的睜開眼睛。


  好痛,背上痛,腿上痛,哪裏都痛……


  吱呀!


  柴房的門被推開,一個穿著杏黃色衣服的小丫鬟領著一個清瘦的中年男子進來了。


  小丫鬟見若蘭醒了,便開口道:“王妃,這是王爺吩咐來給您診治的大夫。”


  大夫開口說道:“還請王妃把手伸出來,老朽給您診脈。”


  若蘭依言將手伸出,心中泛起苦澀的笑,沒想到寒澈竟然還會給她請大夫!她被以為他會把自己丟在這柴房裏自生自滅呢!

  大夫診過脈後,開了方子,然後又留下了幾瓶外敷的藥膏,隨後叮囑了幾句好生調養一類的話,小丫鬟一一應允,最後隨著大夫一起退了出去。


  傍晚時分,又是那個小丫鬟來給若蘭送藥,待若蘭喝過之後,她又說要幫若蘭上藥,若蘭本想推辭,可是一想到那些傷都在背後,她根本就夠不到,所以也就答應了。

  “王妃放心,這大夫是城中有名的神醫,有他的藥膏,包您不會留下疤痕的。”小丫頭一邊看著若蘭背上駭人的傷口,一邊安慰。其實她自己心裏也覺得這傷看起來著實嚴重,說不留疤誰信啊?

  可是若蘭卻並未將此放在心上。如果她注定了要一生都困在這裏,那麽有疤還是沒有疤又有什麽區別?

  上過藥後,若蘭向那小丫鬟道謝,隨後柴房中就又隻剩她一個人了!

  她現在隻能趴著,稍稍動一點兒都會覺得疼痛難忍!雖說她現在還沒吃晚飯,但是不知怎麽的,她竟然一點兒也不覺得餓。是因為心裏太痛了嗎?所以連飯也不想吃了?

  如今,她一個人被丟棄在這角落裏,怕是再也沒有人會想到她了吧?背上這傷如果沒有兩三個月是下不了床的,可是兩三個月啊!她沒人照顧,沒人送飯,隻怕餓都要餓死了!

  迷迷糊糊中,若蘭睡著了。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日上三竿了,若蘭忽然覺得好冷,她大概是發燒了吧?口中好幹,好想喝水,可是她卻根本就動彈不得。


  正當她為難之際,昨日照顧她的那個小丫鬟又來了,此次,她除了送藥,更帶來了兩個包子和一碗白粥。


  睡了一覺的若蘭早已覺得饑腸轆轆,見到小丫鬟手裏的吃的覺得格外可親。


  “王妃,您醒了?奴婢伺候您洗漱吧。”


  若蘭點了點頭,然後向她道謝。


  “你叫什麽名字?”若蘭看著正在為自己擦手的小丫鬟問道。


  “奴婢春雨。”


  若蘭忍著疼痛,勉強的自嘴角處牽起一抹笑意:“春雨?好名字!好雨知時節,當春乃發生。這名字好。”


  春雨道:“奴婢謝王妃謬讚了。”


  “是誰讓你來照顧我的?”若蘭忍不住問道。


  春雨笑道:“自然是王爺,不過還要多虧了雪柔姑娘人好,是她哭著求王爺給您請大夫的呢。還有這早飯,也是雪柔姑娘特意吩咐奴婢幫王妃帶過來的呢。”


  聽著第一句話時,若蘭的心裏還湧起了一些溫暖和感動,可是春雨後麵的話又像一盆冷水一樣澆在了若蘭的心口。原來是這樣,也對,他那麽恨她,怎麽可能好心的又給她請大夫,又讓人來照顧她呢?如今雪柔有了他的孩子,他自然會給雪柔幾分薄麵!

  “雪柔的身子可還好?沒什麽大礙吧?”若蘭問道。


  春雨答道:“雪柔姑娘如今正在王爺處休養!有王爺和一屋子下人照看著,雪柔姑娘自然好了!王妃不必掛心!”


  若蘭的心中泛起了濃濃的苦澀,她不知到底該如何才能將這苦澀壓下。


  日子就這樣緩緩的在平靜流過,因為若蘭受了傷,所以自然不用再去廚房幹活了。春雨每日都會來給她換藥,送飯。她身上的傷在一點點痊愈,可是心口的傷卻越來越深,越來越疼!連她自己都沒搞清是怎麽回事?


  期間雪柔抽空來看過她,如今雪柔懷有王爺的骨血,行動不比以前自由。寒澈派了兩個教養嬤嬤,隨時隨地的照看雪柔,是保護,也是一種限製。所以每次雪柔要來看若蘭,還要請示過寒澈才行。

  若蘭見她如今麵色紅潤,整個人也豐腴了不少,就知道她現在的日子過得不錯。可是不知為什麽,在雪柔的眉宇間卻好像總是藏著一種化不開的愁似的,若有似無。若蘭幾次試探著詢問,可是她總不開口。


  除了雪柔之外,另一個時常來到訪的就是寄月了。


  若蘭身上有傷動不了,其實就算動得了也不管用!因為在這王府之中,她根本不能把寄月怎麽樣!更不能把她轟出自己的柴房。


  所以久而久之,若蘭也就不再仇恨寄月了,反而開始無視她!無論寄月跑來說什麽難聽的話,若蘭都一笑置之,有時候甚至連笑都不笑,直接把她當空氣!

  寄月每次都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雖然氣的跳腳,可是卻又不能真把若蘭怎麽樣!最後,隻得氣惱的離開。


  兩個月的時間眨眼就過去了,若蘭身上的傷好了大半,已經可以下床活動了,而雪柔的身孕也已經有五個月了。


  這幾天若蘭一直陪著雪柔,兩人不是逛逛花園就是待在房間裏繡花。雪柔的精神看起來不錯,而若蘭也樂得她開心。這兩個月來春雨始終都跟在若蘭的身邊,寒澈也似乎默認了,春雨就是他派去伺候若蘭的。


  如今若蘭的傷好的差不多了,可是寒澈卻再也沒提讓她去廚房的事情。


  雪柔樂於見到這樣的狀況,她認為也許王爺是有心要與王妃修好了。


  可是若蘭卻不這麽想,她還沒有那麽厚臉皮的以為自己真的是這王府的王妃了!畢竟,她目前還是住在柴房,如果寒澈真的打算放過她,也不會讓她繼續住在柴房裏了。


  所以,當若蘭身上的傷完全愈合之後,她便很自覺的到廚房去幹活兒了。


  廚娘們對於她的到來感到很驚奇,她們本來以為這個王妃得到了王爺的寬恕不用再來了呢,怎麽忽然間又回廚房來幹活了?

  對於種種好奇和疑問,若蘭既不回答也不解釋,她隻是用淡然的微笑去回應。她依舊幹著洗菜刷碗的粗活兒,任勞任怨,從不推脫。


  而當寒澈知道她自己又回了廚房了之後,靜默良久,隨後對那來報信的下人說了兩個字:“隨她!”


  王府就這樣平靜了下來。但是寄月卻是不甘心的!每一次當她見到雪柔挺著大肚子站在她麵前的時候,她都覺得雪柔好像是在和她炫耀一般!這種屈辱是寄月無論如何也忍受不了的!

  都怪那個白若蘭!如果不是她,也許雪柔肚子裏的孩子早就沒了!

  寄月圓滾滾的手指攥成拳,鮮紅的指甲潛入掌中,竟似渾然不覺痛一般……


  白若蘭,我是不會放過你的!


  寄月在心中暗自發誓。


  今日的天氣很好,雖然已經是初冬時節,可是因為陽光很足,所以依舊讓人覺得暖融融的。


  若蘭將堆積如山的碗清洗完畢,嗬氣暖了暖自己的手!說實話,在這種寒冷的季節裏,把手泡在冷水中實在是一種折磨。若蘭看著自己那雙已經慘不忍睹的手,無奈的笑了笑。沒辦法,忍吧。

  一個最不想看到的身影擋在了若蘭麵前。若蘭無奈,這個寄月怎麽像是陰魂不散似的,總是纏著自己呢?


  “白若蘭,今天你去打掃聽雪樓!”說完這句話,寄月就掐著腰走了。看那神態,活像人欠了她八百兩銀子似的。


  若蘭本想休息一下,可是如今看來,是沒機會了!聽雪樓那麽多層,她還是盡早去吧,免得回來的太晚,連晚飯都吃不上。


  在聽雪樓,若蘭意外的碰到了春雨,那小丫頭自告奮勇的說要幫她。若蘭笑著謝過,兩個人幹活兒可以比一個人快多了。


  掃到了五層之後,春雨說有點兒事先走,若蘭應允了。自己一個人繼續掃著。


  此時,雪柔正坐在房裏。她剛喝完保胎藥,此時正看著寒澈給她搜羅來的那些小玩意,全部都是給孩子的。雪柔撫了撫自己的肚子,臉上也揚起了一絲笑意。


  王爺,他真的很在意這個孩子啊……


  “雪柔姑娘,您先走有空嗎?”春雨走進了,正看到雪柔一臉幸福的擺弄著那些小玩意。


  雪柔見是春雨,於是溫和的笑道:“有啊,怎麽了,有什麽事嗎?”


  春雨的麵色閃過一絲異樣,但是隨後馬上恢複如常,道:“其實也沒什麽,就是剛剛王妃跟我說想見您了,讓我來看看,如果您有空,就去和她聚聚。”


  因為這些日子春雨一直伺候在若蘭的身邊,所以一時間雪柔也不疑有他,真的以為是若蘭想她了。


  “她現在在哪?柴房嗎?”


  “不,王妃在聽雪樓等您。”春雨攙扶著雪柔站起身來。如今雪柔的肚子已經很顯了,所以行動起來有點兒困難。


  雪柔扶著自己的腰道:“那好,咱們這就過去吧。”


  春雨點頭,一路攙扶著雪柔往聽雪樓走去。


  等到她們走到時,若蘭已經在打掃六層了。


  “雪柔姑娘我扶您,王妃現在應該在六層,咱們上去。”


  雪柔抬頭看了看那老高老高的樓梯,心中有點兒猶豫,可是在春雨的催促下,她還是走了上去。


  走到了六層的樓梯口出,春雨向著裏麵喊道:“王妃,雪柔姑娘來看你了。”


  正在打掃的若蘭一聽,心中覺得納悶,好好的雪柔怎麽來了?


  走了出去,果真在樓梯口處見到了春雨正攙扶著雪柔。


  “雪柔,你怎麽來了?”若蘭連忙跑過去扶她,這麽高的樓梯,萬一掉下去摔著可怎麽辦?

  雪柔納悶,問道:“不是你讓春雨叫我來的嗎?”


  春雨在一旁道:“是啊,王妃,不是你讓我叫雪柔姑娘來的嗎?”


  若蘭覺得納悶,剛想說什麽,結果春雨指著雪柔的後麵大聲大喊道:“誒呀!雪柔姑娘快看!”


  雪柔一驚,沒來得及多想,下意識的回頭,結果一股力量推向她的後背!

  “啊!”


  突然失重的雪柔猛然向下栽去!

  “雪柔!”若蘭大喊!手伸向半空,可是卻連雪柔的衣袖都沒能抓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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