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姐妹情深
漸漸的，若蘭的意識開始模糊，身上的痛，漸漸消失了。
一瞬間，她仿佛又回到了那個掛滿大紅喜幛的洞房裏。紅蓋頭下，她心思百轉，因為他的到來緊張而局促……
黑暗中，那個男子對她百般溫柔，盡管當時的他並不知道，她並非那個女子。可是他的溫柔仍舊還是不可磨滅的鐫刻在了她的心間……
黑暗中，他輕撫著她的臉龐，強迫她一遍又一遍呼喊他的名字，霸道而又溫柔。雖是王者，卻又像個孩子。
他對她說‘叫我寒澈……我是你的寒澈……’
真傻啊！他明明不是對她說的，他是對依蘭說的。可是為什麽，在那一刻，她竟然真的相信了！
‘我是你的寒澈……’這句話像是有著魔力一般，若蘭沒想到，哪怕此時此刻，她的生命就快消失了，她想著的竟然還是那個帶給她滿身傷痕的男人！
為什麽呢？
是因為深夜那溫暖而又神秘的夜宵？還是因為那從天而降的棉衣？
會是他嗎？她無數次的問自己，應該是他把，否則在這王府還有誰敢幫她？還有誰有那個能力！
她忍不住相信，可是卻又不敢相信！如果真的是他，那麽他為什麽不告訴她？
如果不是他，那麽他眼中偶然閃過的動搖和迷惘又是為了什麽？
若蘭的眼前陷入一片黑暗，沒想到，人在生命最最微弱的時候，竟然還能想到這麽多事。
最後一道鞭子落下，若蘭已經完全失去了意識。
“許管家，人已經暈過去了，後麵的杖責還要行刑嗎？”
……。。
當若蘭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映入她眼簾的是無比華麗秀美的床幔。她竟然還沒死？她不是應該在暗室嗎？她正在受鞭刑。
“若蘭，你醒了？謝天謝地！你總算醒了！”
女子的聲音清脆好聽，隱隱的透著一股豪情，完全不同於這個時代的普通閨秀那樣。
若蘭移動自己的目光，女子姣好的麵容映入她的眼簾！
看起來有幾分眼熟？不，應該說和自己的這張臉長得很像，但是眉宇間又多了一份英氣。
長長的柳眉斜飛入鬢，明亮的眼睛，小巧的下巴。明明是很柔美的輪廓，可是偏偏又透著一股不輸男兒的英武氣魄。真是個與眾不同的美人。
“若蘭，你怎麽不說話？是生姐姐的氣了嗎？對不起！是我不好！是我害你吃這些苦！對不起……”說到最後，女子竟失聲痛哭起來，她永遠也忘不了剛從暗室見到妹妹的那一刻！她滿身是血，全身的衣服都被抽爛了。一張臉蒼白的如同紙片一眼，仿佛下一瞬就要消失不見一樣。
如潮水般湧來的內疚瞬間將她淹沒！她後悔，她不應該私自逃婚，結果卻害的妹妹淪落到如此下場！差點兒連小命都沒有了！
如果早知道妹妹在王府中過的是這種日子，她一定早就不管不顧的衝過來保護妹妹了！
可是，如今若蘭好像變了個人一樣，看她的眼神竟然那麽陌生，那麽疏離。
“若蘭，你說句話好不好？不要嚇姐姐啊！”依蘭想要抓她的手，可是又不敢，因為此刻的若蘭全身上下除了臉幾乎沒一處好地方，就算手上，也滿是鞭痕。
若蘭的氣息微弱，但是神智卻是清楚的。從這個女子的言談中，她幾乎猜到對方的身份了。
“你是……依蘭？”
聽到若蘭終於能開口說話，依蘭的懸著的一顆心終於落地，可是在下一瞬，她卻再次淚如雨下。剛剛若蘭叫她‘依蘭’，而不是‘姐姐’！難道若蘭不肯認她了？
依蘭含淚拚命的點頭：“對，我是依蘭！我是你的姐姐，你不要生我氣不認我好不好？我知道都是我的錯，我不該逃婚，結果連累你替嫁……我真的不知道爹爹會讓你代替我出嫁！對不起，若蘭！是我害的你吃這些苦，是我害得你差點兒丟了性命！”
若蘭見她說的語無倫次，眼淚像是斷了線一般不停的下落，心髒的地方，微微發疼。
是真正的‘若蘭’在傷心吧？她和姐姐的感情一定很好，如今見到姐姐為自己哭成這樣子，她應該也很難過吧？
“姐……姐姐，別哭了。會不漂亮，我沒事，真的。”若蘭氣若遊絲，但是她仍舊堅持開口，勸慰依蘭。本來若蘭是有點兒氣依蘭逃婚這種不負責任的行為，可是如今見她為自己哭的這麽傷心，若蘭心裏僅存的那點怨念也消失了。
依蘭也不是故意的，她隻不過是不想嫁給自己不喜歡的人而言。她沒有錯。
至於自己在王府的遭遇，那是自己的命苦，和別人無關。
“嗚嗚……若蘭！你總算肯叫我姐姐了！你總算肯認我了！若蘭！”依蘭不敢去抓若蘭的手，隻得緊緊抓住若蘭的被角。
“姐姐別哭了，你再哭我也要哭了……”說完，若蘭眼角的一滴淚滑落，許是因為血脈相連，許是因為真正的若蘭還殘留了一些記憶在她的腦海中。此刻，見到依蘭，她心中苦苦壓抑的委屈竟然一股腦的冒了出來，關都管不住。
依蘭見她落淚，趕忙用自己的帕子替她擦去，可是越擦，若蘭的眼淚就越多！竟似決堤了一般，最後，姐妹兩個幹脆包頭痛苦起來！
說是包頭，那可真是包頭，而且隻能包頭。依蘭小心翼翼的，不敢觸碰若蘭其他地方，生怕一不小心牽動她的傷口。
哭了許久，兩人方才止住眼淚。
“若蘭，換藥的時辰到了，姐姐給你換藥，你忍一忍，可能會有些疼。”依蘭端著藥膏走了過來，還好，若蘭的傷基本上都在前身，背上沒什麽鞭痕，否則的話，她連平躺都不能夠了。
“嗯，多謝姐姐。”若蘭的嘴角輕輕牽動，嘴唇上是已經結痂的傷口，那是她在暗室裏，自己咬出來了。如今她想給依蘭一個笑容，可是嘴唇上的傷口卻痛的她根本就做不到。
依蘭輕輕的解開她身上的中衣，為了方便換藥，依蘭給她穿的都是最寬鬆的衣服：“傻丫頭，跟姐姐還客氣什麽。”
觸目驚心的鞭痕再一次展現在依蘭的麵前！盡管已經不是第一次看到，可是每一次這些烙印在妹妹身上猙獰可怖的傷痕都深深啃噬著依蘭的心！
她恨不得，恨不得去把那個男人撕碎！
他竟然，竟然如此殘忍的對待若蘭！若蘭隻是個小姑娘啊！她什麽都不懂，那麽天真，那麽善良！
如果不是她趕到的及時，若蘭可能已經被他們打死了！
一想到這裏，恨意就充斥依蘭的心間，拿著棉簽的手一個不穩，稍稍弄痛的若蘭。
“啊……”若蘭痛的出聲，眉頭都皺到了一起。
“對不起，對不起！我輕一點兒。”依蘭深吸了一口氣，穩了穩自己的心神，然後重新給若蘭上藥。
身上的傷口太多，這上藥也成了一項大工程。
若蘭緊皺著眉，不讓自己痛的叫出聲來。
“姐姐，你怎麽會來？這裏還是王府嗎？”若蘭的頭腦漸漸清明，她不禁為依蘭的處境擔憂起來。
依蘭低頭仔細的給她上藥，嘴上道：“這裏還是王府，我擔心你，所以來看你。前段時間不是給你捎了信嗎？”
若蘭點頭，不小心又牽動的傷口：“那信我收到了。姐姐，你來王府不怕王爺難為你嗎？當初他對你逃婚的事情很生氣！萬一他要對你不利怎麽辦？”
“你放心吧，他不會把我怎麽樣的！而且，我一定要替你討回公道，你放心吧，姐姐絕對不會讓你白受這些苦。”
若蘭的心裏覺得一陣溫暖，對，沒錯，這就是有親人可以依靠的感覺。現在她不再是孤零零一個人，她有姐姐可以依靠了。不過寒澈那個人那麽殘暴冷情，姐姐還是少惹他為妙。
“姐姐，我沒事，真的。你別在這裏久留了，王爺他如今恨我入骨，你在這裏隻怕還會受我的牽連。如果你真的出了什麽事，你讓我怎麽安心呢？”
依蘭細心的將最後一處藥膏塗好，柔聲道：“你這個傻丫頭，這都什麽時候了你還擔心我？放心，我真的不會有事！對了，這幾天你一直昏迷，我也無暇過問，不如現在你告訴我到底是怎麽回事？寒……。王爺他為什麽會對你動刑？你詳細的把你嫁入王府後的每一件事都告訴我，不許有所隱瞞，聽到了嗎？”
若蘭心裏覺得安慰，可是她不想讓依蘭知道她在王府裏受的苦，支支吾吾的說了半天，最終在依蘭的追問下全都漏了餡，無奈，隻得將所有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訴她！從她穿到洞房的那一刻開始……
依蘭聽著妹妹輕描淡寫的敘述，似乎是不願意多提一般。但是僅憑著這些清淡的隻言片語，她就能夠判斷出妹妹在王府定是吃了不少苦頭！
新婚第二天就淪為下堂，被趕到柴房裏去，這樣的屈辱讓妹妹如何承受？那男人還有沒有一點兒良心？竟然這樣對待若蘭一個弱女子，她又有什麽錯！
若蘭見依蘭氣的眼眶通紅，連忙勸慰道：“姐姐別氣，其實我過的也不是太糟啊，至少還有雪柔照顧我。犧牲我一個，可以保全白家上下三百多口人，很值得，真的。你不用替我擔心。”因為氣息虛弱，所以若蘭的話時斷時續，聽得依蘭的心口陣陣發疼。
為了不讓妹妹擔心，依蘭抹去了臉上的淚水：“好，我不氣。那你告訴我這次又是怎麽回事？”
於是，若蘭又將雪柔是怎麽掉下樓梯，春雨是怎麽汙蔑她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講述了一遍。
“其實我也不知道春雨到底為了什麽害我，我和她真的什麽過節都沒有。不過還好，雪柔和她肚子裏的孩子沒事，這樣我就放心了！”她的笑容很虛弱，卻很美麗。
依蘭被她氣得險些坐不住：“你這個傻丫頭，都什麽時候你還惦記著那個雪柔？她是沒事了，可是你呢？你險些為此送掉性命！你什麽時候能改了這個隻為別人著想的臭毛病！”她說這話的時候咬牙切齒，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
若蘭失笑，打趣道：“沒辦法啊，我和姐姐學的。姐姐還是因為擔心我，為我考慮，所以才不顧危險的來到王府！這要冒多大的風險啊！萬一王爺大怒，要取姐姐的性命你又該怎麽辦？”
依蘭堵著氣道：“他不敢！你放心吧。那個春雨，我一定不會放過她！竟然敢把你害成這個樣子！還有寒澈，我也不會放過！”
若蘭有些納悶為什麽依蘭把王爺叫做‘寒澈’？在這個時代，直呼王爺的名諱應該是不敬的吧？不過她也沒有多想，隻當依蘭是在氣頭上，所以才會這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