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真相
寒澈走進來的時候，依蘭已經換好了衣服，梳好了發髻，雖然她的麵色依舊蒼白，但是嘴唇卻已經不是那種黑紫色。
此時的她靜靜的坐在床邊，看到寒澈進來，一點兒也不感到意外。她知道，他一定會來的。
“你來了，若蘭的情形可好些了？”依蘭出聲問道，她的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已經不再是那種氣若遊絲的聲音了。
寒澈見她如此，眼中閃過一絲詫異，不由得問道：“怎麽坐起來了？你知道本王要來？”
依蘭道：“王爺總會來的。我正想和你辭行呢。”
“你要走？那你身上的毒怎麽辦？”寒澈的麵容變得沉靜，讓人看不清他到底是喜還是怒。
依蘭忽然輕笑，道：“王爺明知故問。我身上的毒已經解了。”
寒澈沒想到她竟然會如此的坦誠。他的目光靜靜的打量她。她靜靜的端坐在那裏，依舊是一身紅衣似火，和初見時一樣。隻是此刻的她臉色蒼白，而眼神也不再是那麽明亮純淨。那裏麵暗藏了太多的陰暗和汙垢，如今的她已經不再是當初那個他所深愛的依蘭的。
“果然如此。昨晚侍衛報給我說有人深夜出入王府，我本來還隻是懷疑，結果沒想到竟然真的是你。”寒澈的目光深沉，本來他還有些失望，可是如今滿滿的，卻全是失落。也許他的心底還是不願意承認這樣的事實！
依蘭道：“我隻不過是想賭上一切來換回我想要的東西。可是如今，我輸了！輸的一敗塗地！”
寒澈將手中的紅繩結丟到依蘭的手中，問道：“你可還認得這個東西。”
依蘭看到紅繩結，先是吃了一驚，隨後苦笑道：“我說剛剛換衣服的時候它怎麽不見了呢，原來是昨夜落在城隍廟了。”
雖然早就已經猜到了這樣的結果，但是當親耳聽到她承認的時候，寒澈還是忍不住一陣心痛！而且她竟然還能用這麽輕描淡寫的語氣說出來！
“你到底為什麽要這麽做？若蘭她一心把你當成最親近的姐姐，可是你卻害她！竟然還想借著寄月的手除去她！依蘭，你什麽時候變成這樣的蛇蠍心腸？竟然狠得下心來害自己的親妹妹！”寒澈滿含怒火的目光直視著依蘭，希望能在她的發現一絲愧疚。可是沒有，她的眼裏一點兒愧疚也沒有！
如今她的計謀被拆穿，她的態度也不過是雲淡風輕，好像這一切都是不值一提的小事一般。
“因為你。寒澈，我所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奪回你，僅此而已。”依蘭迎上他的目光，說的十分坦然。
寒澈詫異，沒想到依蘭會說出這樣的理由：“為什麽？我和你之間早就徹底結束了。早在當日你射死那匹馬的時候就已經恩斷義絕了不是嗎？這些都是你親口跟我說的，那麽如今，你為什麽又要拿我來做借口呢？”
依蘭道：“我也不知是為了什麽。本來，我真的想放手的。可是後來，看著你對若蘭越來越好。你把原來對我的情感全部都轉移到了若蘭的身上。我受不了，我真的受不了。那時我才發現原來我真的放不下你。我原來做的說的不過都是在自欺欺人而已！所以，我決定要奪回你，奪回王妃的位置。所以，才有了之後的這一切。寒澈，我對不起若蘭，也對不起你。不管你要殺要刮我都沒有怨言。”
寒澈聽後輕輕閉目，歎道：“依蘭，你愛的從來都不是我。你真正愛的人，隻有你自己……”說完，他轉身離去。再也沒有回頭。
依蘭看著他離去的背影，眼淚不由自主的落下，她知道，他永遠也不會回頭了，她是真的，永遠都失去了他了。
此時的若蘭還是沒有醒。蟠桃始終守在她的身邊，拉著她的手默默流淚。
“蟠桃？你怎麽哭了？”若蘭睜開眼，就看到蟠桃拉著她的手，哭的像個淚人似的。
蟠桃一見她醒了，馬上破涕為笑：“謝天謝地！王妃您總算是醒了！”
“若蘭醒了？”寒澈挑簾進來，剛才他走近的時候剛好聽到蟠桃的聲音。
若蘭轉動目光，看向門口，發現寒澈正大步的走進來。
“寒澈……”才一見到他，若蘭就忍不住被淚水模糊了雙眼。
寒澈衝上前，一把握住她的手道：“若蘭，你總算是醒了！”
蟠桃知道此時應該給他們兩個人騰地方，讓他們好好的說說知心話，於是乖巧的道：“奴婢去看看王妃的藥熬好了沒有。”說完笑著轉身離去。
寒澈捧著若蘭的雙手，放在唇邊不住的親吻，像是對待一件珍寶一樣。
若蘭道：“我沒事了，別擔心了。姐姐呢？她怎麽樣了？”
“傻丫頭，怎麽剛一醒就惦記別人。你也不擔心自己，受了那麽多的傷一定很疼吧？”寒澈望著她，那眼神裏，滿滿的都是疼惜。
“我沒事了，真的。至少我的性命無礙，但是姐姐卻是身中劇毒，她沒事了吧？”若蘭的聲音虛弱，說話也是斷斷續續的。
提起依蘭，寒澈的表情不由得冷了一下，他現在不願意多說，不想讓若蘭在這個時候寒心，於是就道：“她的毒已經解了，你現在還是多關心關心自己吧。其他的事情等你傷好了再說。”
有很多事情若蘭心裏都有數，如今聽到依蘭沒事了，她所幸也就不再多問，隻是笑著點頭。
“王爺，王妃，藥熬好了，王妃趁熱喝吧。”蟠桃笑著，端了一碗藥走了進來。如今可好了，王妃也醒了，這一切總算是苦盡甘來了。
本來蟠桃想親自喂若蘭喝藥，結果卻被寒澈把這個差事搶了過去。
“我來，你去後麵扶她起來。”寒澈接過藥碗吩咐道。
“是。”蟠桃繞到後麵，將若蘭扶起來，讓她靠在自己的身上。
若蘭含笑看著他將一小勺藥放在嘴邊吹了吹，然後輕輕的遞到她的唇邊，那副小心翼翼的樣子簡直就像在對待一個嬰兒。
“應該不燙了，快喝吧。”寒澈說道。
若蘭含笑將藥飲下，好苦，可是也好甜。當她在破廟被寄月百般淩辱的時候她真的以為自己就快要死了。沒想到如今還能再回到他的身邊，感受他的溫柔，上天對她真是太好了！好到她都不知道該如何去感激了！
一碗藥喝盡，蟠桃從又退了出去。
“苦嗎？”寒澈的手指拂過她的臉頰，唇邊，聲音帶一點點的魅惑。
“苦。”
若蘭剛說一個字就被他堵住了唇，他的吻好霸道也好溫柔，他們唇齒纏綿，他像是要把她口中的苦全部分走一般。
若蘭被他吻的意亂情迷，大腦一片空白。口中再沒有了苦的味道，殘餘的隻有他的味道。
“我們甘苦與共！”寒澈抬起頭，笑看著她。
見他如此緊張自己，若蘭心裏忽然生出了一股愧疚，他的眼睛裏有血絲，眼窩也深陷下去，想必這幾天他都是寢食難安吧？
“對不起……”
寒澈懲罰一般的在她的唇上輕咬了一下，道：“你還知道你對不起我？竟然跟我玩離家出走！你知不知道你害我多擔心？要是你這次這有個三長兩短你還讓我活不活，嗯？”
若蘭一時沒忍住，噗嗤笑了出來：“你的口氣怎麽像個怨婦似的？”
“你還敢笑？要不是看在兒子的麵子上，我一定不會輕饒了你！”寒澈捏住她的小鼻子，出言威脅道。
若蘭暗暗吃了一驚，詫異道：“兒子？”
寒澈從鼻子裏冷哼了一聲：“天底下還有你這樣粗心大意的女人，竟然連自己有了身孕都不知道？而且還敢帶著本王的兒子四處亂跑！害本王的兒子吃了那麽多苦，還好他平安無事，否則我永遠都不會原諒你！”
若蘭聽後忍不住心裏一驚，什麽？她有了身孕了？為什麽她之前竟然一點兒都沒察覺！真是太險了，她被寄月那麽折磨這個孩子竟然能平安無事，當真是老天保佑！
“對不起。”若蘭現在隻能想到這一句。
“對不起沒有用！以後你要是再敢這樣任性妄為，當心本王打斷你的兩條腿，這樣你就再也不能亂跑了！”寒澈冷聲威脅，可是若蘭心裏卻覺得暖暖的，因為寒澈是因為太在意她了，所以才會這樣說。
若蘭的眼淚順著眼角流淌下來：“不會了，我再也不會離開你，永遠不會……”
寒澈輕輕的擁住她，呢喃道：“還好你沒事，否則我真要悔的一頭撞死了。”
轉眼間，一個月過去了。
又該過年了，若蘭立在屋內，看著蟠桃帶著那群小丫頭在剪窗花，心裏也覺得喜氣洋洋的。
若蘭撫了撫自己的小腹，那裏的小生命已經有三個月了，而依蘭離開也已經有一個月了。
其實若蘭回來後的第二天，依蘭就已經走了。她留了一封信給若蘭，在信裏，她把自己的所作所為全部都告訴了若蘭，並且向若蘭致歉。若蘭沒有派人找她，也許從今往後，她們的姐妹情誼就此斬斷，彼此無愛無恨會是最好的結局。
“王妃，您看奴婢剪的這個好看嗎？”蟠桃把手中剪好的展開來給若蘭看。
若蘭被喚回思緒，看著那紅豔喜慶的窗花，稱讚道：“這是玉兔迎春？剪的真好，待會兒貼在窗子上吧。”
“嗯。”蟠桃歡快的應了一聲，然後又低下頭去繼續剪。
若蘭看著這群小姑娘嘰嘰喳喳歡聲笑語的樣子就覺得心情好了很多，感歎道：“其實我也很想自己動手剪兩個的，可是你們偏說什麽孕婦不能動剪刀，連個繡花針都不能碰，真是要把我活活憋悶壞了。”
另一個叫做夏雨的小丫鬟接過話頭說道：“王妃您要是憋悶的話不如請戲班子來唱戲吧？那個熱鬧，又好看。”
蟠桃在一旁打趣道：“夏雨，我看是你這個小丫頭自己想看戲了吧？竟然還鼓動王妃！眼下這大過年的府裏多忙啊，快收起你那點兒小心思吧。”
幾個小丫鬟又嘻嘻哈哈的鬧了一陣，把窗花都貼好後就退了下去。
傍晚的時候，寒澈派人來傳話，說今晚宮裏賜宴，讓若蘭不要等他，早點兒休息。
若蘭吃過晚飯後，一個人躺在床上，輾轉反側的也睡不著。不自覺的她又想起依蘭留給她的那封信。
依蘭在那信上對她說這次中毒事件從頭至尾都是局，目的就是為了要逼走若蘭。
若蘭自枕頭底下將那個紅繩結抽了出來，這也是依蘭臨走時留給她的。
所謂的七蟲七花毒是依蘭自己下的毒，她自己的手上也有解藥。這一切都是苦肉計。
心裏好似被什麽東西壓著一樣，若蘭忍不住，又把那封信翻出來，重新看了一遍。
若蘭親啟：
若蘭，對不起。是姐姐騙了你，這一切都是姐姐設的局而已。姐姐走了，從今往後姐姐希望你和寒澈能夠過的幸福。
你一定很想追問姐姐為什麽這麽做吧？
其實我自己也不是很清楚。之前我一直以為我是個好姐姐，我認為自己為了你做了很多，可是到頭來，我才發現，原來我才是最自私的那一個。
當初我借著寄月的手除去了雪柔母子，我在心裏告訴自己，我這麽做是為了若蘭，如果我不這麽做，那麽若蘭在府裏的地位即將不保。
你一定覺得我很可怕吧？雪柔是你在王府裏最好的朋友，可是我卻親手害死了她，還有那個孩子。現在想想，我自己也覺得很可怕，但是不知道當初為什麽就會那樣做。我想我是吃醋，嫉妒吧。雖然當時我想著要和寒澈一刀兩斷，把他讓給你，但是我心裏卻不容許他身邊出現任何別的女人。
雪柔死了之後，我的下一個目標就是寄月，費勁了種種心計，寄月終於被趕出了王府。我本來應該高興的，因為我又為你除去了一個勁敵，但是我發現我心裏的妒火卻燃燒的更旺了，因為我發現寒澈愛上了你！而且他愛的那麽深刻，遠遠超過了當初對我的情感。這是我不能接受也不能容忍的結果。
於是，我想要把他搶回來。因為我覺得他本來就是屬於我的。他第一個愛上的人是我，那麽他就應該永遠愛我。我離開他可以，但是他卻永遠不能放下我！
我很自私，很貪婪吧？
於是我就設了那個局。我給自己下毒，然後去找你攤牌，讓你離開寒澈。我知道你一定不會不會輕易答應，所以我選擇在你麵前毒發，吐血。你向來都是最心軟的，這樣一來你一定會為了我離開寒澈。但是我又讓寄月把你擄走。我的本意不是要她折磨你，我隻是想看看在寒澈的心裏，到底誰更重要。
第二天我讓人給寒澈送信，告訴他你在城隍廟。
我就是要讓他做選擇，一邊是身中劇毒，危在旦夕的我，另一邊是身陷險境，生死不明的你，我想看看他到底會如何選。
結果他選擇了你，我輸了，徹底的輸了，輸的一敗塗地。
我猜也許你早就識破了我的計謀，但是你仍舊選擇離開，選擇為我隱瞞，這是因為你的善良，你在心裏不願意相信自己的姐姐是那樣陰險惡毒的女子。
謝謝你，若蘭。善良如你，我知道，你從不會怨恨任何人。但是我也不敢祈求你的原諒。那個紅繩結是當初寒澈留給我的定情信物。時至今日，陰差陽錯，緣盡情了。姐姐把這個紅繩結留給你，祝你們白頭偕老，恩愛一生。
姐 依蘭 敬上。
“這麽入神，在看什麽？”寒澈不知什麽時候已經回到了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