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NJ-024
在易冬冉上班的時候, 雪已經乘坐著飛船離開了。
易冬冉看了一下光腦, 上面還有著雪發來的訊息。「等我。」
易冬冉抬頭望向了天空,54星模仿系統生成的黑夜,星星燦爛了整個星河,閃爍的星光烏壓壓的逼人,彷彿下一秒就要墜落下來一般。
現在, 雪可能就是她看著的某一個地方吧。易冬冉輕輕地喃喃自語道:「要變的更好啊, 雪。」
送別了雪,第二天, 易冬冉又要送極三人離開了。專門調來的雲車落在育兒所內, 易冬冉帶著極三人, 和其餘前百名的孩子匯合。
易冬冉拿了一個大大的袋子, 將自己這兩天製作的糖果,巧克力塞給了孩子們。「帶著吧,不要忘記老師啊!」
「不會忘記老師的。」常樂很鄭重地說道。
小樹扯易冬冉的衣袖,抬起頭, 期盼地說道:「老師一定要經常和我聯繫。」
「嗯。」易冬冉點了點頭, 揉了揉兩個小傢伙的腦袋。
一旁的極看著離開的時間越逼越近, 冷漠道:「好了, 時間快要到了,我們該上去了。」
易冬冉被極的聲音吸引了注意力,也伸手揉了揉就極的腦袋, 彎眸笑道:「極也是, 一定要變得更厲害!最重要的是, 要想老師哦。」
極瞥了一眼笑的燦爛到過分的易冬冉。「肯定會變的更厲害的。」
至於後面那一句,他閉口不答,不過卻沒有揮開易冬冉放在他腦袋上的手。
遠處,12號看著他們之間的互動,神情失落。
36號陪自己班級的孩子一起等待登車的時間,低頭一眼,就看到了12號眼巴巴的眼神,他不屑地哼了一聲,真是軟弱。
再也看不下12號這幅作態,他轉身離開了。
12號一驚,看著消失老師的背影,想起他昨天說的話,又忍不住看了看對極三人微笑的易冬冉,眼眸茫然。
老師說,只有強大才能獲得自己想要的,可是極的排名只有四十多名,他是23名,為什麼易老師還不是他的呢。
36號老師來到了易冬冉面前。
易冬冉還正在喋喋不休地囑咐著極三人要聽話,忽然感覺一片陰影落下,抬起了腦袋,看到了36號秀美的臉龐,他的眉頭皺著,一副永遠不耐的模樣。「你說要送我一件禮物是嗎?」
易冬冉愣了一下,苦笑道:「抱歉,最近孩子們要走,我一時間……」
「不用!」36號道:「我不需要禮物,只要你做一件事情就可以。」
「你要老師做什麼?」易冬冉還沒有說話,極搶先問道,三個孩子看著36號,平淡的眼神有著掩飾不住地警惕和防備。
真是和12號一模一樣的作態,36號看向易冬冉,道:「12號也要走了,他很喜歡你,和他告別一下吧,我的要求只有這一個,做不做隨便你。」
說完,他不等易冬冉的反應,轉身離開了。
易冬冉怔了怔,腦海中浮現出那個擁有一腔熱情,彷彿擁有赤子之心的孩子,心中突兀地有些愧疚,她不知道12號的成績,一時也沒有想到他會離開。
不過想想也是理所當然的,12號可是當初和極、夏對戰,而勢均力敵的人啊。
她垂眸看向了極三人。
她的眼神太過好猜,極三人一眼就看穿了,極道:「不要去。」
小樹也眼巴巴地看著易冬冉,常樂沉默,沒有說話。
易冬冉摸了摸三人的腦袋,溫柔又不容拒絕道:「老師很快就回來。」
極心中突兀地升起一股怒火,這種憤怒和以往的憤怒不一樣,似乎還夾雜著更讓他難受的東西,他一時分辨不出,只能冷冷地看著易冬冉離開的背影。
易冬冉尋找著12號的身影,因為等待的隊伍也是井然有序的,沒用多長時間,她就找到了12號,在他驚訝地目光之中,來到了他的身邊。
「老師……」易老師不在的時候,他萬分渴求,如今人來了,他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有心臟跳得很快,很緊張。
「對不起,我來晚了。」易冬冉道。
12號搖了搖頭,堅定道:「不是老師的錯。」
易冬冉更加心疼他,「要和12號分別了,我應該早點來的。」
「老師現在來,我很……開心。」這種心情,12號一瞬間想到了易冬冉曾經說過的辭彙,老師說的每一個辭彙他都有去查詢,記在心裡。
這個孩子,真的讓人心疼,易冬冉摸了摸他的腦袋,掏了掏口袋,翻找到最後一個遺漏的糖果,輕輕抓住了他的手,放到了他的手心,輕輕地祝福道:「我希望12號的心情能永遠像糖果一樣甜,無論在何時何地,都遠離受傷,遠離哭泣,遠離一切災厄,開心快樂的度過每一天。」
緩緩地,如河流一般輕柔地聲音在嘈雜的候機廳內流淌,聽在12號的耳朵里,動人心扉。他抓住了手中的糖果,猶如抓住了所有的開心與快樂。
易冬冉輕輕地笑了,「一路平安哦,我可愛的學生。」
「嗯。」12號重重地嗯了一聲,感覺飄忽的心忽然踏實了。
36號老師說的沒錯,只有強者才會擁有一切,這一場對話是36號老師施捨的,而他會變強,變得更強,超越36號老師。
12號目光堅定地看向了易冬冉。
易冬冉不明所以,摸了摸他的腦袋。
極三人將他們之間的對話全都聽去了,雖然易冬冉對他們講過更加動人的話語,但就是有一股奇怪的心情。
易冬冉回來,見他們嚴肅著小臉,腦中靈光一閃道:「極,夏樂,小樹,我可以對你們提一個要求嗎?」
三個孩子抬著腦袋,疑惑地看著她。
易冬冉蹲下來,對著他們的腦袋,一、二、三、一口一個親了一下。
極三人瞪大了眼眸,小小軟軟的小手忍不住扶著自己的腦袋,似乎不敢相信剛才發生了什麼。
「這是送別之吻哦。」易冬冉笑眯眯地逗弄道。
溫暖,柔軟的觸感還停留在額頭,吻是什麼?
極覺得自己心臟都漏了一拍,臉色也難得一見地羞紅,老師絕對又在做什麼奇怪的事情,他冷著臉龐,強做鎮定。
「老師,還要。」小樹倒是很忠誠於自己的慾望。
易冬冉心情大好,又親吻了一下可愛的小樹。
極撇開眼眸不去看,常樂則是望著易冬冉,依舊沉默。
經過易冬冉一番打鬧,極三人總算是忘記了她去看12號的事情,氣氛也緩和了不少,她又說了許多嘮嘮叨叨的話語,時間一點一滴過去。
孩子們離開的時機到了,縱使萬分不舍,他們也還是轉身離開,一個個登上了雲車,易冬冉站在原地,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難以抑制的不舍,難過之情湧上,寂寥地看著極三人的背影漸漸地淹沒在孩子們中間。
突然,一直往前走的極回過了頭。
易冬冉一怔,看著極嚴肅認真,尋找自己的眼眸,揚起了一個大大的笑臉,沖他揮了揮手。
極見狀,又快速地回過了頭。
「要想我啊,你們。」易冬冉喃喃自語。
細微的聲音穿過層層的人群,落入極的耳朵。他神色莫名,想起剛才驚鴻一瞥間,老師傻乎乎地模樣,笑哼了一聲。
一旁的兩人不由地側頭望過來。
極道:「沒什麼。」
雲車是未來的一種交通工具,有大有小,日行千里,速度極快。這一次載著極等人前去的雲車很大,他虛停在育兒所之上,從上面衍生出長長的階梯,等待登車的人登上去。
極三人和眾多孩子一起井然有序地登陸上,透明的琉璃窗內,隨著最後一個孩子的踏上,階梯收入雲車車內,轟的一聲,龐大的雲車啟動了。
易冬冉抬起頭,看著越飛越高的雲車,知道極他們這一走,不知何時再能相見了。
極三人走後沒有多久,很快D班級的剩下的孩子們結束課程,回到了宿舍。隊伍里少了三個人,易冬冉有一種難以適應的感覺。
她努力揚起微笑,沖還在的孩子們打招呼。「今天學習怎麼樣?」
極三人走後,D班級便是夏的成績最好,由此也成了新的首席,他知道今天易冬冉的心情不佳,便道:「一切都很好,老師今天早點回去吧,我們不聽故事了,要早點休息。」
易冬冉確實沒有講故事的心情,認識熟悉的人接二連三的走,一瞬間又彷彿回到了剛來這個星球的時候。然而體會到夏生疏的關心,心中卻覺得這和當時始終是不同的。
雪走了,還會回來的。極三人走了,她還有夏他們十六個孩子呢。
易冬冉摸了摸夏的腦袋,欣慰地道:「既然你們今天要早點休息,那明天再講吧,明天老師會帶好吃的過來,我們一邊吃,一邊講。」
夏點了點頭,見易冬冉神色舒緩,心中也跟著舒緩下來,他上前,攥住了易冬冉的手,道:「老師,我最喜歡老師了。」
這句話脫口而出,夏一開始不知道為什麼要說這句話,但說完,忽然有些明白了。每一次易老師對他這句話,他的心中就會有一種非常美好的感覺,他也想讓易老師感受這種美好。
易冬冉確實感受到了,微微一笑道:「我也喜歡夏。」
她看向夏身後的孩子,道:「我也喜歡意知,元良,宇……你們,我都非常喜歡。」
其他的孩子愣住了,有些手足無措。
易冬冉目送著孩子們回到休眠倉,她便回去了,輕軌以極快的速度劃過城市。再次回到家中,想到以後可能就要一個人吃飯,忍不住微微嘆了口氣。
輕軌叮咚一聲,提醒著她到站了。易冬冉從輕軌上走下來,走在懸浮拱橋上,向著不遠處的懸浮公寓走去。
橋下,是無數的隔絕污染的城市綠色規劃,美輪美奐,彷彿如同精靈的故鄉,沒有一點現代的建築。
因為54號星並不完全適合人類居住,地面有少量的污染,所有無論是城市,還是交通軌道,都是懸浮在地面三百米以上的。
可以說是將未來科技感與自然風光產生了完美和諧的共存。
易冬冉很喜歡懸浮城市下的自然景象,每當心情不好,遇到挫折的時候,她都會來看看,欣賞一番,看久了,所有的負面情緒就都會消失了。
易冬冉想著今天回去,自己也只有一個人,不由走慢了幾步,多看了兩眼。
而就在這時,忽然一道炸裂的聲音從她的耳邊傳來,震得她耳膜都跟著刺痛,下意識捂緊了耳朵。緊接著,她還來不及尋找聲音的源頭,一道絢爛的白光便在她的眼前炸開。
奪目刺眼,易冬冉覺得她的眼睛都要刺瞎了,連忙閉上了眼睛,然而就是她閉上眼睛,那道白光也霸道的透過眼皮傳來。
這難道是爆炸了?易冬冉恐懼地想道,她甚至無法再去擔心自己的眼睛不會被刺眼,感覺稍微好了一點,連忙睜開了眼睛,一邊往白光相反的方向跑去,一邊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然而她睜開眼,眯眼雙眸看向白光,卻發現自己好像去往那個方向都不對。因為那道白光,是從天上炸裂開的,範圍之大,竟然比遠處格鬥樓都大。
要知道,在這個崇尚暴力的未來社會,格鬥樓可是這裡人最喜歡去的地方,也是每個城市中,最顯著的建築物了。
而且,隨著白光散開,她發現城市的天氣循環模擬系統變成一個碎塊,開始一塊一塊的掉落,就像是撥開了的壁畫,露出這個星球原本的相貌。
昏黃的,滿是沙塵風暴的天氣,易冬冉甚至能感覺到,原本溫潤的小風沒有了,反而摻雜著黃沙地風撲面而來,迷得易冬冉眼睛都睜不開了。
她心中大驚,一邊向自己的公寓跑去,一邊驚愕惶恐,這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情。腳步匆匆,還沒跑個一百米,忽然,一陣低沉的,特殊的律動忽然在她的頭頂響了起來。
易冬冉慌忙地抬頭看了看,只見不知何時,上空中出現了密密麻麻的機甲,冷酷的金銀色,幾乎遮蓋在大半個天空。在若隱若現的機甲背後,她甚至還看到了露出猙獰一角的星艦。
黃昏與風沙之中,充滿了肅殺的氣息。
易冬冉忽然意識到了,這是戰爭。而似乎正是為了印證她的猜測,上空之中,銀色為主,金色鑲邊的機甲,輕輕地抬起了手臂。
砰砰砰——
劇烈的炮響此起彼伏,地面彷彿在震動,絢爛的火光宣示著一個有一個的破壞,眼角餘光處,高高的格鬥樓轟然倒塌。
快跑——快跑——易冬冉的整個大腦叫囂著危險,她幾乎使上了吃奶的力氣向前奔跑。
可是,她能跑到哪裡去呢!自己的公寓就安全嗎?
但是她有什麼辦法呢?她滿心惶恐,驚慌至極,她不知道自己除了跑還能做些什麼,高高的懸浮路上,沒有一點遮擋的地方。
她跑,她拚命的跑,跑得胸口發疼,氣喘吁吁。可是她不能停下。
忽然,她目光所及處,遠遠的,數目不少的聯邦機甲出動了,它們飛上天空,似乎要與空中的劊子手戰鬥。
太好了,還有軍隊可以反抗,易冬冉絕望之中,又悲又喜地想到,而就在她剛生一絲希望之時,近在咫尺,一聲炮轟響起。一股炙熱的氣流撲面而來,碎石在臉頰劃過,她只覺耳朵轟鳴,腳下踩空,她整個人完完全全地墜空了。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