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你會喜歡我嘛
我滿臉疑惑，輕聲問道：“那你有什麽願望呢？”
不知道是不是我說錯什麽話了，原本滿臉燦爛笑容的崔鈺突然不笑了，她認真的說：“你知道嘛，從我九歲那年開始，我媽媽幫我報了很多藝術培訓班，有畫畫，有彈鋼琴，還有很多很多，在不耽誤讀書的情況下，其他時間幾乎全是被安排著學習這個學習那個，那時候我想著我要是也能像鄰居家的小朋友一樣可以去樓下跟他們一起玩該有多好，這是我的第一個願望，現在已經沒有辦法去實現了。”
我呆呆的坐著，不知道該怎麽安慰她。
沒等我繼續開口，她看到我漸漸變得沉默嚴肅伸出纖細的手指在我唇角處擠出一張笑臉，然後咯咯地笑著說：“別那麽嚴肅，其實也沒什麽，都過去了。”
我任由她擺弄著，可以體會到她的心情，沒有打斷她。
“後來，那是在我十二歲的時候，那是我最天真無邪的年紀吧，就是在這家米線店，那個時候這裏剛剛開業，老板的孩子還沒有出生，老板娘挺著孕肚坐在收銀台收錢。”說道這裏，我下意識的看了眼如今坐在收銀台的老板，卻不見老板娘和那個崔鈺口中的孩子。
老板顯然也聽到了崔鈺的話，我看到他突然幸福的笑了，似乎想到了什麽開心的事。
“那時候我們班上有一個女生早戀，被班主任發現了，然後就被告訴了家長，而且開家長會的時候，班主任還讓父母多關注下自己的孩子，引導孩子正常交往。那是剛剛開完家長會，我們一家就坐在這裏，我媽媽很嚴肅的跟我說，二十歲之前不許戀愛。”
說道這裏，崔鈺嘿嘿傻笑一聲繼續說：“然後，你知道嘛，我喜歡上一個男孩子，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他很靦腆，見到我會不好意思的低著頭不敢看我。”
我聽到這裏突然有種我和崔鈺第一次見麵的即視感，那時候我好像就是很靦腆，會臉紅。
那是我剛轉到二中不久，在食堂打飯碰到她的時候，那個時候是我們第一次見麵，她排在我的前麵，我在她後麵。
那時候，周覓旋還沒有親我，我依舊是一個會被張明欺負的家夥，我那個時候不是因為怕張明，而是純粹的不想給六叔惹麻煩，我不想唯一一個對我好的人也被我拖累。
那時候，我有點自卑和靦腆，因為在孤兒院長大的我，從小看到的東西就是方方正正的牆壁，是翻不出的牢籠。
在我陷入回憶中的時候，崔鈺並沒有停止話語：“那時候，我總是會有意無意的在食堂的人群中找尋那個男生的足跡，我會在晚上睡覺的時候夢到他，會在學校裏和別人問他的故事，我想起我媽跟我說過的話，把那份感情埋在心裏。”
“某一天，我突然聽到我的閨蜜說，她喜歡那個男生，然後成功成為了他的女朋友。從那天起，我經常會看到閨蜜在食堂裏和他一起吃飯，我突然覺得心裏酸酸的，那天晚上，我一個躲在房間裏哭了出來。那以後，我很少會去食堂吃飯，因為我害怕看到他和我閨蜜吃飯的情景。”
這一刻，我從回憶中驚醒過來，我突然發現，崔鈺口中的那個男生，很像我。
不等我開口，崔鈺繼續說著：“後來，我努力去遺忘那個男生，但是我發現我並不能做到。時間越長，他在我記憶中留下的影子越深。”
見她停下來，我忐忑的問道：“你說的那個男生，我認識嘛？”
崔鈺忽然笑了起來，瞪著清澈的眼睛跟我說：“你剛才不是問我有什麽願望嘛，我現在就告訴你一個容易幫我完成的，我媽媽不讓我跟男生一起喝酒，今天你陪我喝一次，就像你說的，又不會對我做什麽，對吧？”
對於崔鈺的答非所問我隱隱生出一股子不安的情緒，拋下這些，崔鈺的願望的確很容易實現，但我卻遲遲沒有開口。
她循循善誘的繼續說道：“隻要你答應我，我就告訴你他是誰。”
說完不等我開口說答應還是不答應，崔鈺非常霸氣的轉過頭跟坐在收銀台裏的老板喊了一聲：“老板，來瓶我爸常喝的牛欄山！”
我苦笑著，說話的功夫，米線已經被老板從廚房端了出來，隨後回身拿來一瓶白酒。
崔鈺拿著勺子從砂鍋裏幫我盛了一小碗米線，然後遞到我手上說：“呐，看在你替我膚淺的份上，這待遇我爸都沒享受過，你是第一個。”
我沉默著，覺得自己已經猜到了真相。
崔鈺和老板要來兩個杯子，牛欄山的瓶子很小，她擰了半天沒有擰開，氣惱的遞給我：“幫我打開。”
我苦笑一聲：“還是不要了吧，明天就要考試了，還是喝飲料吧。”
不料崔鈺冷哼一聲，嘟囔道：“就這一點點又不會怎麽樣。”
無可奈何的擰開瓶蓋，親自給她那個小杯子裏倒了一點點，然後小聲說：“你先嚐嚐，很辣，你要是覺得沒問題，那再給你多倒一點。”
崔鈺這才高興起來，一手端著杯子，一手捏住瓊鼻，閉著眼睛把杯子放到唇邊，一口全部倒進嘴裏，這一下把我嚇了一大跳。
然後隻見眼前的佳人瞬間臉色通紅，張著嘴表情怪異，惱怒的說：“不是說美酒佳肴嘛，書上果然不靠譜，我還以為很好喝呢。”
我不禁莞爾一笑，遞給她一張餐巾紙，讓她擦擦嘴角。
後者一臉嫌棄的把牛欄山推到我這邊，然後理所當然的說：“好了，我試過了，剩下的是你的，不能浪費。”
在經過短暫錯愕之後，她很快開心起來，這代表著她終於完成了自己的一個願望。
崔鈺捂著臉，感受著臉頰越來越熱，我見她這副樣子跟老板要了一瓶營養快線，遞給她。
“喝這個管用？”
崔鈺一臉不信任的盯著我，我無奈的笑笑說：“你可以試試，我也不知道，應該會管點用。”
雖然帶著懷疑的眼光盯著這瓶營養快線盯了半晌，但還是聽話的喝了兩口，然後說什麽也不喝了。
“嘿嘿，你媽說的對，就你這樣的以後盡量別在男人麵前喝酒，別人再差都是一杯才倒，你這隻喝了一小口臉就紅成這樣……”
我話沒說完，就看到崔鈺一副生氣的樣子，頓時止住了話茬。
她拿著筷子從我碗裏夾起一個肉圓，放到嘴裏，然後一邊吃一邊說：“這是給你的懲罰，讓你笑話我。”
我有點哭笑不得，明智的沒有跟她在這上麵扯，過了一會見我不說話，崔鈺伸手拉了拉我的衣袖，小聲說：“你怎麽不說話？”
我故作高深的調侃道：“食不言，寢不語。”
崔鈺不理會我的調侃，反而頗有興致的問我：“那你說這家米線好吃嘛？”
我點點頭：“恩，不錯，挺好吃的。”
然而崔鈺不依不饒的說：“你是不是在敷衍我？”
我頓時無辜的舉起雙手，做出一副鄭重承諾的樣子：“沒有，絕對沒有。”
然後，又是短暫的沉默，崔鈺不知道該說什麽，而我則是深刻知道，隻有少說話，才能盡量不犯錯誤。
想了許久，崔鈺終於又找到了話題：“你想知道那個人是誰嘛？”
我頓時搖搖頭，像撥浪鼓一樣。
小店老板坐在收銀台看著報紙，如果細看，就會發現報紙上有兩個細小的孔眼，對準的正是我跟崔鈺坐的位置。
崔鈺氣餒的低下頭，默默的吃著，小店裏一下子安靜下來。
沒多久，吃完飯我去結了賬，崔鈺坐在門外的台階上等我，我看到桌子上遺落的那瓶營養快線，拿到手裏走出米線館。
兩個人並肩走在夜幕中，誰也沒有開口說話，氣氛有些詭異，我有點後悔跟著崔鈺出來了。
崔鈺低著頭，突然小聲問我：“你真不想知道那個人是誰？”
我尷尬的看了她一眼，沉默了片刻，輕聲說：“不會是我吧？”
驀然間崔鈺突然抱住我，把頭貼到我的肩膀上，一陣風吹過她的發絲，伴著清香飄散在空氣中。
這一切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我的大腦瞬間短路，耳畔響起崔鈺的聲音：“別說話，也別推開我，讓我抱抱你。”
時間仿佛都靜止了，我和她站在漆黑的夜幕下，任由她抱著，聽著她在我耳畔的呢喃：“曾經的我見到你和於麗走在一起的時候，以為我會徹底放下心中的那份感情，可是我發現我的世界裏你從來都不曾離開過，我從沒有這麽喜歡過一個人，你是第一個。”
“我知道我很自私，但是我還是要說，我喜歡你，在於麗之前。”
“如果可能的話，你會喜歡我嘛。”
我深吸一口氣，咬著嘴唇不知道該說什麽。
周圍靜悄悄的，我沉默著，崔鈺的臉上劃下兩行清淚。她輕輕地鬆開抱著我的手臂，退出一步，從包裏掏出一個黑色的手機。
崔鈺笑著擦擦臉上的淚珠，伸出雙手遞給我說：“我說過你幫我完成一個願望就送你一份禮物的，其實我還有一個願望就是讓你抱抱我，也許這輩子都不可能實現了。”
“不過沒關係，呐，把這個送給你，上麵存著我的電話，寒假裏如果有空的話可以隨時打電話給我，我不會嫌你煩。”
“不能不收，約定好的。”
我伸出手擦擦她的臉蛋，從她手裏接過那部黑色諾基亞手機，然後輕輕的抱住她，沒有說話。
她沒有反抗，淚水依舊止不住的流下來，良久，她笑著一把推開我的身體：“我們回去吧，明天還要考試。”
她走在前麵，我看著她的背影，緊緊跟在她的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