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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夕時夏風(2)

  「哇哦。」


  衛捷動作頓住。


  陽樰猛地拉回思緒,驚慌失措地抽回手, 站起來理頭髮扯裙子, 耳朵紅得快要滴血。


  心跳聲快把自己給震聾了。


  親了。


  差點,親了。


  衛捷抿唇, 往聲音的源頭望過去,臉色微冷。


  蘇鯉一點兒也沒有擾人好事的自覺,慢慢悠悠地踱下來, 沒什麼真情實意地說:「不好意思打擾你們親熱, 但我想快點兒辦完正事。完事兒后隨你們親。」


  她還挺體貼人:「到時候需要我騰間房給你們嗎?樓上房間夠,發出任何聲音我都不會去打擾的。」


  陽樰要跳起來了, 「蘇鯉!」連姐姐這個稱呼都不加了。


  蘇鯉點點頭, 「看來是不需要。」


  她轉向心情不是那麼好的衛捷,「衛老闆是否需要一個清凈地兒緩解一下生理不適?」


  衛捷沒說話,只靠在沙發里,微微笑了笑。


  蘇鯉幫他答了:「嗯, 不用。」


  被蘇鯉這麼一攪和,慢速流動的空氣恢復了常態。


  陽樰一下午克制著自己的眼神和心思不往衛捷身上飄, 狀態反而沒有上午那麼好。


  蘇鯉的面色逐漸陰沉。


  想起印在名片上那兩行囂張肆意的字,陽樰心神一顫, 嚇得不敢再分心。


  到下午三點, 拍攝結束。


  拍完就沒陽樰什麼事兒了,接下來就等蘇鯉將照片整理好, 她選出滿意的, 蘇鯉再進行後期處理。


  這些步驟通過網路就能交流。


  衛捷先一步下樓取車, 蘇鯉叫住陽樰,想起什麼似的上樓一趟,下來扔了個U盤給她。


  陽樰不明所以:「這是什麼?」


  蘇鯉:「給衛捷。」她略一頓,淡定地吐出兩個字,「A片。」


  「……」


  陽樰哽住,火燒似的開門跑了。


  一路無話,陽樰眼觀鼻鼻觀心,捂著自己的小挎包。


  衛書莞已經回家了,坐在客廳邊刺十字綉邊看電視。


  陽樰打過招呼,兔子似的跑上樓。


  衛書莞看著她步伐匆匆,看向不緊不慢臉色如常的衛捷,疑惑地問道:「小樰怎麼了?」


  衛捷輕飄飄地道:「熱。」


  衛書莞;「……」


  衛書莞:?


  陽樰換好衣服卸了妝,從包里掏出那個小U盤,捏在手裡端詳了片刻,去隔壁房間敲門。


  衛捷剛換了件薄衫。


  開了門,小姑娘手裡遞過來一樣東西,眼睛就是不看他。


  他接過來看了看,問道:「這是?」


  「A片。」


  「……」


  「蘇鯉姐給的。」


  她說話的時候,神色平靜。


  如果不是小眼神四處亂飄,衛捷還以為真是這麼回事兒。


  他將門敞開一些,側了側身子,邀請的姿態。


  陽樰終於抬眼瞟了瞟他:「幹嘛?」


  「邀請你,」衛捷語氣友好,「一起看片。」


  「……」


  看你個頭哦!

  陽樰惱怒地說了句「滾吶」,轉身要走。


  手臂被人拉住。


  她一聲「放手」還沒來得及說出口,人就被拉了進去。


  咔。


  房門輕輕合上。


  陽樰被按在門板上,男人高挺的身影將她整個籠罩住,擋住了外頭照進來的陽光,像一個人體牢籠。


  咚咚,咚咚。


  陽樰聽著自己的心跳,背脊靠在門板上有些僵,磕磕巴巴地開口:「衛捷,你、你幹嘛啊?」


  「小樰妹妹。」


  衛捷手臂抵著門,緩慢地低下身子,語氣請求,很乖:「我可以抱抱你嗎?」


  深邃的雙眸被長睫半蓋,可憐得像個被遺棄街邊的小動物。


  陽樰忽然想起前一天的那個夢裡,可憐巴巴抱著她褲腿的小學生衛捷。


  現在想起來,那個小孩兒衛捷的面容已經模糊了。


  但陽樰記得他的眼神,和現在一模一樣。


  陽樰張了張口,卻說不出夢裡那樣暴躁的話。


  她抿著嘴巴,盯著他因為彎腰往下垂的衣領,咽了口唾沫。


  「……哼哼。」


  衛捷歪頭,分辨她的語調:「可以?」


  陽樰惱起來,用力推了他一把,重重一聲:「哼!」


  這回是真的單純語氣詞了。


  衛捷失笑,將推開他想跑的小姑娘拽回來,抱進懷裡。


  陽樰身體有些緊繃。


  後悔地想掙脫,又……捨不得。


  沉默了有十秒。


  「小樰妹妹,」衛捷的聲音響在頭頂,他突然開始一本正經地解釋,「那個U盤裡不是A片。」


  「……哦。」


  她又不是真傻。


  但是陽樰忽然想到那麼一個問題,她抬起頭,抱著求證事實的態度,問他:「那你和我哥,一起看過A片嗎?」


  衛捷:「……」


  陽樰只是想緩解一下自己的緊張。


  她很成功。


  房間里的那點小溫馨,小曖昧,瞬間蕩然無存。


  立竿見影。


  陽樰覺著自己果真是個小作家,以A片展開對話,結尾以A片封句。


  首尾呼應用得可真叫一個牛逼。


  **

  蘇鯉當天晚上就把整理好的原片發過來了。


  快兩個G的文件夾,好在蘇鯉壓成了壓縮包,傳過來沒用多久。


  密密麻麻的照片看得陽樰眼睛酸,挑了很久,才挑出自己滿意的一部分,發過去給蘇鯉。


  處理完這些,陽樰點開白鴿文學社的網路書城,看了眼今天章節的反響。


  考慮到今天可能要花費掉一天的時間,陽樰昨天稍微熬了個夜,把今天的章節寫出來了,早上出門前發布了出去。


  今天果然忙了一天,這會兒才有空看看讀者的評論。


  她是一本就火了的作者,雖說第一本火了之後因為一個意外停了將近一年的筆,但第二本《冷暖》又將她推上了一個新的高度。


  樹大招風,更何況同《冷暖》開始后的順風順水相比,之前那個意外好似根本算不上什麼。


  評論里時常會有質疑的聲音,質疑她的水準,質疑她作品所處高度的真實性,又或是質疑她「木雪」這個筆名背後的人數。


  陽樰不是妄自菲薄的人,也不是驕傲自滿的人,她對自己的能力有自信,也對自己的缺點看的通透。


  她毫不懷疑自己如今的人氣和知名度,但是,她仍有上升的空間。她還需要更努力。


  至少現在從《你笑一笑》的反響,和自己寫作時的狀態來看,比《冷暖》是又進步了一點的。


  陽樰很滿意。


  忽略掉那些不太和諧的聲音,陽樰上讀者群里跟大伙兒扯皮。前一晚熬夜,今天又起得早,她很快就困了,沒聊兩句,道了晚安,手機一扔,倒頭就睡。


  早上她迷迷濛蒙的,聽見手機在瘋狂叫囂。


  睡前忘了關聲音。


  陽樰掙扎著摸過手機,側躺著,眯著眼睛按下接通,把手機往耳朵上一放,手臂沒骨頭似的搭回床邊,有氣無力地:「喂……」


  「還睡著呢?」那頭的聲音像咬著什麼東西似的,含含糊糊又弔兒郎當,「快起來,給我開門。」


  陽樰魂兒還飄著呢:「你誰啊……」


  裴少爺氣笑了,把嘴巴里的東西拿出來,聲線清晰:「我誰?我是你大哥。」


  陽樰:「哦,哥,你沒帶鑰匙啊?」


  「……」


  裴澍無語了,磨了磨牙,拔高了點兒音量:「陽樰。」


  啊。


  好耳熟。


  這不是那誰誰嗎?

  陽樰使勁兒撐開眼皮,「裴澍?」


  「是我,」裴少爺很沒耐心,「開門。」


  裴澍回來了?

  陽樰頓時清醒了大半,身板像個彈簧似的坐起來。


  沒有靠外力扶住的手機滑了下去,裴澍的聲音從聽筒里往外擴:「昨晚上當賊還是當鬼了,幾點了大小姐,我電話都給你打三四個了。」


  陽樰看了眼時間,七點半。


  她氣不打一處來,「你才該看看現在幾點好吧?」


  掛了電話,陽樰套上衣服,走出房間。


  這個時間衛捷還沒出門,但已經收拾妥當了,正巧也從房間里出來。


  陽樰眨了下眼睛,後知後覺地抹眼角。


  應該沒有眼屎吧?

  衛捷上下掃了她兩眼,「去哪?」


  陽樰邊觀察他的臉色邊說:「裴澍回來了,我去找他。」


  男人神色未變,隨口問了句:「在樓下?」


  陽樰老實回答:「我家樓下。」


  衛捷點點頭,沒說什麼。


  兩個人就這麼各自站在門口,突然誰都不說話了。


  手裡的手機又叫起來,陽樰撓撓耳後,說了句「我先下樓了」噔噔蹬跑走。


  衛捷頓了頓,慢悠悠地跟上去。


  裴澍不知道陽樰上隔壁住了,在她家樓下等了老半天,還沒人下來,打了個電話催促還被掛掉了。


  大少爺有點上火。


  結果頭一偏,看見陽樰從隔壁房子里出來。


  初夏天氣已經轉熱了,她換下了那件臃腫的小鱷魚家居服,穿上了輕薄的睡衣。


  裴澍視線往後移,跟在她身後的是一個沒見過的高瘦男人。


  和他又懶又淡的眼神碰上,裴澍挑了挑眉。


  陽樰小跑過來,「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裴澍捏著手裡喝空了的牛奶盒,「昨天。」


  裴澍回來自然是回裴家的宅子,然而呆了一晚,實在受不了那邊的氛圍,自己家沒人又無聊,一早就托錢叔送他來這邊了,忘了自己沒有鑰匙。


  陽樰打開門,想了想說:「晚點我去配把這邊的鑰匙給你吧。」


  「隨便。」裴澍隨意道。


  門開了,他卻不急著進去,望向陽樰身後,「不介紹一下?」


  陽樰知道衛捷跟著,不知為何不太敢回頭看,裴澍這麼一說,她側過身子往後看了眼,撞上衛捷輕飄飄轉過來的目光。


  她下意識地先對衛捷說:「這是裴澍。」


  語氣里有一絲自己都沒察覺的小心解釋的味道,一臉「你知道的吧」的表情,杏眼撲閃,就像……怕被丈夫誤會的妻子。


  衛捷聽出來了,心情轉好地勾了勾唇,沖裴澍點點頭,語氣很溫和:「你好。」


  陽樰偷偷地鬆了口氣,才轉向裴澍,語氣就自然多了:「他是衛捷,衛阿姨的兒子。」


  衛捷的眉頭不易察覺地皺了皺,不太滿意小姑娘給他按的身份。


  裴澍捕捉到他神情的細微變化,眼中閃過一抹狡黠,大方地跟他打招呼:「我聽過你,衛捷哥好。」頓了頓,「我聽衛阿姨說你出國好幾年,對這邊的變化知道的應該不是那麼詳盡吧?」


  衛捷挑挑眉,沒答話,等著他的下文。


  「我現在是陽樰的弟弟,」裴澍笑得人畜無害,「現在」兩個字咬得略重,語調緩慢,挑釁似的,「——可以同住一個屋檐下,沒有任何血緣關係的那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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