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負責的二十六天
訂閱不足呀臭寶寶
寧晚從教室出來, 正猶豫著要不要給爸爸裴晉誠打個電話,裴皎皎從對面跑過來喊她:「姐!」
她應該也是被老師告知了昨天的事,所以才特地跑來寧晚的教室門口等她下課。
寧晚看到妹妹就笑了,她想起包里還有一塊上次西米給的牛奶糖, 翻出來拿給皎皎:「你怎麼來了?」
裴皎皎喜歡吃甜的,馬上就接過來拆開糖紙:「姐,你今天就別回南島花園了, 又沒人陪你一起走,多危險啊。」
兩姐妹並排走在學校里,寧晚低頭看著地面, 過了會低聲自語道:「我不回南島回哪裡。」
「回我們家啊!」
裴皎皎聲音明亮,話音剛落便撞上寧晚冷然抬頭的目光,她頓時反應過來自己的用詞不當, 表情僵住,又慌忙來拉寧晚:「姐,我不是那個意思, 我是說我們,我和你的家……」
情急之下裴皎皎去打自己的嘴:「讓你亂說讓你嘴笨!!!」
「好了。」寧晚拽住她的手,淡淡笑了笑,「我知道你沒有那個意思。」
雖然皎皎口直心快沒有惡意,但她的話卻讓寧晚猶豫不定的心反而釋然起來。
那兒的確不是她的家, 就算勉強去了, 她也會覺得渾身不自在吧。
裴皎皎見寧晚不說話, 心裡懊惱極了, 她耷拉著頭跟在姐姐身後,正想著說些什麼來緩和自己剛才的口誤,忽然聽到前面有男生的聲音:
「怎麼才來?」
裴皎皎好奇的抬頭去看,發現前面的樟樹下靠了個男生,他身材高挑,左肩上背了一個黑色的背包,臉映在明暗交錯的光線下,看不清楚,直到寧晚走近后,整個人才懶洋洋的直起身,從斑駁樹影下出來,亮出痞帥散漫的臉:
「我等你半天了。」
裴皎皎愣了下,孟見?
很快更讓她驚奇的是,寧晚居然走上去跟孟見搭話,語氣親昵:「不是說好了誰先到就等對方嗎。」
裴皎皎:「???」
這是……
寧晚這時才好像想起了什麼,回頭指著孟見跟裴皎皎說:「有他陪我呢,你不用擔心。」
裴皎皎獃獃的看著兩人:「你們……」
「你早點回家,注意安全,我先走了。」
不等妹妹再多問,寧晚拉著孟見的胳膊快速離開。
正是放學的時間,學校里黑壓壓的一片,或許是因為小巷的事,所有人臉上的表情都很緊張沉重,大家低著頭,膽小的女生互相挽著手,誰都不敢多做停留。
寧晚和孟見就這樣走在人流中。
孟見走得不快,手插在褲兜里,時不時用眼睛瞥一眼寧晚,見她一直垂著頭好像在想什麼,也不好去打斷她。
兩人就這樣沉默著走到北寧巷巷口,校門的大馬路上熱鬧熙攘,一拐彎到了這就明顯感受到了陣陣陰冷,偶爾才有一兩個學生或家長匆匆跑過。
寧晚停了下來,終於抬頭解釋:「抱歉利用了你,剛才是為了讓我妹放心我才那麼說的。」
孟見淡淡的哦了聲,「然後呢。」
「沒有然後。」寧晚沒什麼表情的從書包里拿出一瓶辣椒水握在手裡:「我現在要回家了,再見。」
她說完便孤身進了巷子,孟見看到她偷藏在手裡的東西,嘴角輕輕勾了勾,也沒再強求說些什麼,淡定跟了上去。
寧晚一直知道孟見跟在她後面,開始她不想理睬,可走到半路還是沉不住氣回頭:
「你別跟著我。」
「誰跟著你了?」孟見走自己的路:「我回家不行么。」
寧晚馬上追問:「那你家住哪?!」
孟見頓了頓,懶懶的口氣:「南島花園啊。」
「……」
MW集團旗下開發了許多樓盤,城裡最出名的全智能設計高端樓盤也是他們的作品,之前寧晚聽鄭允說過,孟見家就住在那個樓盤,進門刷臉,自動停車,每戶都有生活機器人服務。
現在他竟然胡謅自己住南島花園這種老房子?
寧晚不傻,她清楚的知道孟見在想些什麼,做些什麼。
少女的心思是敏感的,卻也是脆弱的,這些年來追自己的人不是沒有,從初中開始就有男生排著隊的追她,有些是真的喜歡,禮物情書一堆堆的送,人卻不敢上前說兩句話。有些卻只是抱著打賭挑戰的心思,賣弄兩天發現沒戲便覺得無趣離開。
寧晚一直覺得,十七.八歲的所謂喜歡幼稚又諷刺。
她不想跟孟見糾纏,也不想去指出他住南島花園這麼荒謬的謊話。夜深露重,還有未知的危險可能,為了自己,也為了身後跟著自己的那個人,寧晚只能低頭加快腳步走。
第一天,孟見把她護送到家門口,等寧晚進門轉身再想看看他時,他卻不聲不響消失在夜色里,好像從不曾來過一樣。
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就這樣持續了半個月,惡意事件帶給學生們的恐慌早就慢慢褪去,大家最終把它當成偶然事件,恢復了正常的上學玩耍。可孟見卻還是堅持在每天晚自習后,提前在北寧巷門口等寧晚。
不知從哪一天開始,寧晚似乎也默認習慣了這樣的跟隨。
開始那幾天孟見會在等到她之後隨意的說些有的沒的,寧晚卻不搭腔,不理他,再後來兩人就一前一後沉默同行,原以為會一直保持這樣相安無事的距離,可就在昨天孟見跟在她身後咳了兩聲后——
寧晚覺得自己的心也跟著狠狠的跳了兩下。
當時她馬上轉身,看著離自己一米之外的孟見,猶豫的皺眉問:「……你感冒了?」
孟見無所謂的搖頭:「沒。」
「……」
今天,是孟見送寧晚回家的第十六天。
晚自習打了下課鈴,老師拖了十五分鐘的課,寧晚緊趕慢趕的跑到巷子門口時,卻沒有看到孟見的身影。
意外的是,孟見的朋友之一——靳宸背著包站在那。
見她臉上疑慮,靳宸走上前解釋道:「寧晚,見哥病了,重感冒,下午被他爸媽接走去醫院了,他讓我和於修今晚送你。」
「……」想起昨天他的咳嗽,寧晚的心猛地收縮了一下,忙問:「他沒事吧?」
「不清楚,但下午走的時候在醫務室那邊量體溫都快40了,所以學校才趕緊通知了他家長。」靳宸摸了摸後腦勺:「本來於修也來了,可等了半天你都沒出現,他家裡催的緊,只好先走了。」
寧晚很是抱歉:「不好意思,剛才老師拖堂了。」
「沒事,那我們快走吧!」
「其實不用了。」寧晚覺得有些不自在:「我一個人可以的。」
「不行,見哥說必須送。」
「……」
寧晚和靳宸不熟,路上沒怎麼開口,倒是靳宸嗶嗶叭叭的,圍繞著孟見說了沒停,一會說他曾經把送情書來的女生氣哭,一會說他特別喜歡吃大白兔奶糖,後面又誇孟見全身上下樣樣厲害,或許是說起了勁忘了寧晚是個女孩子,靳宸有些話沒過腦子就說出口:
「你知道嗎,之前我們好幾個哥們上廁所還偷偷比較過,哈哈,阿見那.話.兒也太厲害了……」
靳宸說著說著聲音忽然變小,反應過來自己蹦躂過了頭,他尷尬的笑,掙扎著把話圓回來:「呃,我是說……見哥體力好,腎氣足。」
寧晚臉頰熱,假裝無事的撥了撥頭髮,輕輕的恩了聲。
離出口還有一百米,已經能看到那頭馬路上的燈光,靳宸手機忽然響,電話那頭似乎是他的家人在催促什麼,掛了后寧晚馬上說:「你快回家吧,我快到了,沒事。」
靳宸猶豫了下,但他也看到了不到一百米處的亮燈,頓了會他問寧晚:「你一個人可以嗎?」
寧晚點頭:「放心,我一個人走這條路走了快兩年了。」
「……好吧。」
靳宸跟她道別,轉頭朝回走。
寧晚在原地看了一會他的背影,腦子裡走神的想著什麼,沒多久,她又搖了搖頭,讓自己不去亂想。
背過身,她獨自走了幾步,就在快要出巷子的時候,昏暗中一個身影不知從哪裡冒出來,慢慢的與她的影子重疊在一起。
寧晚很快發現了不對勁,她察覺到身後有人,卻不敢貿然回頭,心跳慢慢快起來,她暗中伸手去口袋裡拿辣椒水,可摸到空空的口袋才想起今天下課後因為怕孟見等,她沒像往常一樣把辣椒水從書包拿一瓶到外衣口袋就匆匆跑了出來。
辣椒水還在身後的書包里。
現在去拿,說不定會直接驚動到身後的人。
寧晚咽了咽發乾的喉嚨,冷靜下來,現在最多還有五十米就可以出巷子到大路,那邊來往的人多,就算有什麼情況也可以向路人求助。
她也不敢跑的太明顯,只能暗暗加快腳步,就在差幾步到達馬路邊時,一道黑影閃過,迅速捂住了她的鼻子和嘴,並拖著她往暗處走。
寧晚眼睛瞪大,下意識的去掙脫,可她卻使不上一點力氣。那應該是一個年輕男子的力量,自己在他面前毫無抵抗的可能。
她被捂著嘴,只能發出嗚嗚的叫喊聲,被拖往一處危房時,她看到門口有一截拆了一半的柱子,便死死的抱住,同時把書包甩下肩,打算趁亂拿防身工具。
歹徒不知道寧晚要掏什麼,加上她一直反抗,自己也慌了神,更加用力的去摁寧晚的口鼻,寧晚漸漸開始呼吸困難,失去氧氣的支撐,她意識變得模糊,抱著柱子的手也軟了下來,直到最後徹底鬆開,書包也無力的掉在地上。
「……」
寧晚感覺身體很重很重,眼前全是白色的光。
她絕望的在心裡喊沈寧的名字:「救我,媽……」
暗夜黑沉陰森,像是罪惡的幫凶,寧晚被捂得死死的,呼吸不到一絲空氣,極度缺氧讓她的大腦一片空白,聽不見也看不見,甚至幾秒鐘后還出現了幻覺。
她竟然看到孟見出現在自己面前。
還看到他從地上撿了一塊磚,雙眼通紅的沖自己飛奔而來,緊接著不知發生了什麼,自己沉沉的倒在了地上。
本能的求生欲讓寧晚在獲得自由后大口的呼吸著,窒息帶來的空靈感也開始恢復,由遠而近逐漸清晰的聲音傳進耳里——
「哥,別打別打!!」
「求你了!」
寧晚緩緩坐起身,模糊的看到就在自己旁邊不遠處,一個陌生男子額角全是血的蹲在地上求饒:「我只是想搶點錢用一下,我錯了我磕頭!別打了……啊!!!」
只是短短的幾分鐘,寧晚卻好像喪失了記憶,現在男子的慘叫聲讓她徹底清醒過來。
她馬上想起剛才自己經歷的驚心動魄,雖然眼前那個歹徒好像被人控制住了,可這樣的破巷危房裡,誰又說得准另一個正在打他的男人是好是壞。
說不定是分贓不勻呢?
寧晚悄悄把書包夠回來,從裡面找到辣椒水握在手裡,隨後跌跌撞撞的站起來,正想趁兩人不注意時離開,黑暗中一個熟悉的聲音喚她:
「你去哪?」
那聲音雖然帶著沙啞的疲憊,卻還是讓寧晚心跳一頓,她愣住,隨後不敢相信的回頭,穩穩的迎上了那雙夜色下清明冷峻的眸子。
此刻因為空氣中漂浮的血腥味,那雙眼睛染上了幾分讓人畏懼的狠戾。
孟見慢慢走到她面前,丟了手裡還在滴血的磚頭,因為憤怒,他的胸口仍然急促的起伏著。寧晚看著他,巨大的震撼和驚愕讓她說不出話,她不禁開始懷疑眼前的一切是否只是自己生死關頭潛意識發出的幻覺,可直到一雙有溫度的撫上她的頭髮低聲說——
「沒事了,別怕。」
她才猛然驚覺——是真的。
那個在自己就快要窒息,朦朧中中朝她走來的人,真的是孟見。
……
報了警,錄了口供,忙完這一切回到家裡時,已經是夜裡十一點。
寧晚洗了個澡,躺在床上卻睡不著。
一閉上眼,她腦子裡全是孟見的臉。
他看上去總是輕佻散漫,甚至有些霸道無賴,可寧晚不得不承認他也有溫暖體貼的時候,陪她掃廁所,守著喝醉的她,怕她有危險一直默默送她回家等等。
這些寧晚都可以理解。
但她不能理解的是,男女之間,即便動了青澀的情愫和愛慕,可像今天孟見自己都發著高燒,而且還拜託了朋友的情況下卻還是不放心的過來接她,甚至在發現她的危險后根本沒有要退縮,反而發了瘋的從歹徒手上救回她。
彼此不過認識幾個月而已,這樣不顧一切的感情真的太重了。
寧晚想不通,她心裡很亂,既有劫後餘生的慶幸,也有對孟見感情的不知所措。
夜很深了,周圍能聽到風吹過的聲音,寧晚趴在陽台上發獃,眼前飄過幾片樹葉,她漫無目的的跟著葉子飄舞的方向看,視線最後停留在某處,寧晚愣了愣,忽然發現了什麼,驚訝的直起身。
隔壁的隔壁,當年那個小男孩的家,已經很久沒人居住的房子,竟然亮起了燈?
寧晚認真看了很多次,的確是男孩的家!
她莫名有些激動,九歲那年發生了太多事,如果說唯一能有一件開心的,便是自己救了那個男孩,她原本以為可以和他成為朋友,可後來卻因為種種原因失去了聯繫。
寧晚抑制不住內心的雀躍,她匆匆跑下樓朝男孩家走過去,走到他家門口,看到一樓二樓都亮著暖黃的燈光。
她心跳不可抑制的變快。
是他搬回來了?
如果是,他還記得自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