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第 4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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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太監忙回身,不知他還有何旨意, 卻聽正嘉道:「記著是請, 請她來。」
「是,萬歲爺, 奴婢知道了。」
郝益笑著應了, 才出了養心殿,旁邊田豐湊過來問道:「皇上讓你幹什麼去?」
「這個你可管不著。」郝益白他一眼,他跟田豐向來不對付,所以也懶怠理會。
田豐笑道:「你不說我也知道,是不是叫你去放鹿宮找那小道姑啊。」
郝益到底不如他心機深, 便問:「你怎麼知道?」
田豐得意道:「我當然知道,先前和玉道長在寧康宮把麗嬪娘娘斥責了一頓,皇上想必是要過問這件事。」
郝益這才冷笑:「我看未必。」
於是不理田豐怔住的表情, 匆匆往放鹿宮去了。
郝益來至放鹿宮, 那管事弟子知道他是宮內掌事的大太監,忙來迎著:「公公親臨, 可是有要事?」
郝益問道:「正是呢,是傳皇上旨意, 請和玉道長去甘泉宮。道長在哪裡,快請她出來吧。」
管事弟子遲疑:「這……」
郝益道:「怎麼了?難道道長不在?」
管事弟子才說道:「雖然是在,可小師姑如今正在製藥, 她製藥的時候是不許別人打擾的。」
郝益忙道:「這是皇上的旨意, 怎能是別人呢?快去告訴。」
管事弟子見他催促, 只得往丹房而來, 這丹房是臨時用放鹿宮的一處偏殿改成,不算太大,旁邊就是儲存藥材的倉庫。
這會兒已經正午,日色極好,從丹房中隱約透出了一股淡淡地葯香氣,郝太監不由深深呼吸了幾口,心想如此也沾沾仙氣兒。
管事弟子走到門口,輕輕敲了兩下:「小師姑,是皇上身邊的郝公公來傳旨,皇上想召見小師姑。」
「是請。」郝益在旁邊提醒。
管事弟子苦笑:「皇上想『請』小師姑過去。」
半晌,裡頭才傳出薛翃波瀾不驚的聲音:「這一爐葯才送入,我要親自看著。」
管事弟子回頭看向郝益,郝太監著急,忙上前道:「和玉道長,這葯雖然要緊,可是皇上的旨意也是違拗不得的啊,您別為難奴婢們啦。且快請出來,跟奴婢去面見皇上吧?」
又過片刻,裡頭毫無動靜,郝益是最忠心於正嘉的,幾乎忍不住要上前推門,可想到正嘉那個「請」字,既然如此有禮,人家不肯答應,似乎也不好用強。
正在遲疑,門縫裡突然有一張紙遞了出來,管事弟子忙雙手接過,打開看了一眼,不知何意。
郝益也忙接過來瞧了眼,卻見上頭只寫著一個字,卻跟今日的事風馬牛不相及,頓時也懵懂了。
屋內薛翃淡淡說道:「勞煩公公將此物轉交皇上。」
郝益捧著那張紙:「這是何意?」
「你們不懂不打緊,皇上會懂的。」裡頭的聲音仍是一片寧靜。
郝益猶豫了會兒,有所得終究比一碗單純的閉門羹要好些。於是勉為其難地答應了。便拿了那紙回甘泉宮。
田豐仍在門口等著,見他獨自一人悻悻而歸,很是震驚:「和玉呢?怎麼是你一個人回來?」
郝益因沒有完成差事心裡忐忑,便沒好氣兒地喝道:「管好你自己的事!」恭恭敬敬捧著那張紙進內去了。
郝益到了養心殿內,跪在地上,說了和玉正在製藥煉丹之事。
正嘉臉色淡淡地莫測高深,不見喜憂。郝益最怕主子是這幅表情,因為你永遠猜不透下一刻是雷霆大怒還是風和日麗。
郝益咽了口唾沫:「這是和玉道長命奴婢呈給皇上的。」說著把那張紙高高舉起。
正嘉將那張紙接了過來,打開一看,居然是個「林」字,字跡清逸雋秀,未見其人,先見這一筆字,已經知道是個難得的人物了。
皇帝盯著那個「林」,片刻又問道:「她可說別的了?」
郝益揪著心忙道:「奴婢看見這個字,很不懂,就問和玉道長是什麼意思,和玉道長說,『你們不懂不打緊,皇上會懂的』。」
正嘉濃眉一挑,眼底有光芒閃爍,走到桌邊把那字紙放下,又端詳半晌,心中暗暗忖度。
半刻鐘時候,正嘉突然靈機一動,竟失聲笑道:「好個冰雪聰明的小妮子。」
底下郝益動也不敢動,突然聽了這句,語聲親昵,且笑聲朗朗歡快,顯然皇帝是很開心的,那顆懸著的心直到現在才算放下。
正嘉脫口一句,也自覺對「仙長」似乎太狎昵了,於是咳嗽了聲,重新又道:「果然不愧是張真人的親傳弟子,這份心思七竅玲瓏,真真難得。」
郝益大著膽子問道:「皇上……這個字到底是什麼意思?奴婢想破了腦袋都想不通,皇上竟知道嗎?」
正嘉道:「和玉說朕會懂,朕當然不會辜負她的信任。」面上不禁流露些許自得之色。
正嘉皇帝說完,便提筆在旁邊一張空白紙上緩緩地寫下一行字。
「你過來看。」郝益起身走到跟前,見寫得是:不到黃昏夢未成。
郝益打量半天,仍是一無所知。正嘉的心情極好,笑著啐道:「你這蠢笨東西,要是你師父在這裡,必然就會懂……」說了這句,卻又打住。
正嘉只又用手指點著那行字道:「看清楚,黃昏為『夕『,林夕為『夢』,沒有了黃昏,就是夢除去『夕』,便只剩下『林』了。」
郝益恍然大悟,卻又道:「主子,不知這句話是何意?」
正嘉皇帝說道:「你先前說了和玉在煉丹,她的丹藥,必然還要耗費半天時間,直到黃昏時候才能出爐,也只有在那時候她才能得閑跟朕相見,明白嗎?」
郝益忙跪在地上,滿心歡悅道:「奴婢明白了,果然是皇上聖明。」又道:「看樣子還是和玉道長最知道皇上,所以才說我們都不懂,只有皇上懂,她早料到皇上能看破這個中天機呢。」
正嘉因為看破字謎的機關,心情甚佳,笑道:「所以朕越發覺著這小、咳,道長難能可貴,能出字謎不算太難,難的是她敢對朕出這字謎,更難的是她竟篤信朕會猜出來,好極了,這樣蘭心蕙質七竅玲瓏的人物,自然值得朕等。」
***
這日,郝太監盯著放鹿宮,果然,就在黃昏戍時將至的時候,丹房的門才緩緩打開。
綠雲跟冬月早就等候多時,忙上前恭迎。
薛翃把手中一個匣子遞給綠雲道:「這裡頭是新煉製的保命丹六顆,你拿去交給……」
這句話未曾說完,卻又道:「罷了,我親自送去寧康宮。」
郝益在旁等著,見狀忙道:「道長,您給皇上的字謎皇上已經解出來了,可是這時辰也到了,可不能再耽誤。」
薛翃道:「我是要去寧康宮再看寶鸞公主的病情,看過之後,還須沐浴更衣,再見皇上。想必皇上為人父,必會體恤我的意思。」
郝益目瞪口呆,薛翃道:「公公不必擔心,皇上會明白的。」
郝益苦笑:他自來也沒見過這樣的女子,也許是因為出家修道的人物,所以才敢如此放肆,皇帝召見都要推三阻四?
薛翃略收拾了一番,便去寧康宮,先前在丹房內大半天,耗神耗力,本來需要好生休息,但因為記掛著寶鸞的病,所以要親自把葯送過來,讓她早點服下,自然便可以早些休養生息。
早上到寧康宮,宮內是一副古舊寥落的情形,但此刻再來,卻儼然已經有些改頭換面了。
各色陳設煥然一新,寶鸞公主的被褥等都換了新的,而且寢殿內居然還生了炭爐。
就連先前給薛翃斥責的那老嬤嬤也消失不見,換了兩個看著有些謹慎老成的。
薛翃並不覺有什麼寬慰,這樣的變化,更加證明了先前麗嬪是故意怠慢寶鸞,放縱下人,而她一個妃嬪,若無靠山,當然不敢如此放肆。
寶鸞已經睡下了,側身向內躺著,薛翃不忍將這孩子喚醒,只默默地立在床前看了會兒。
那伺候的嬤嬤因見識過她的厲害,又給麗嬪叮囑過,不敢怠慢,陪著笑說道:「公主先前服了湯藥,精神好多了,仙長不必過於憂慮。」
薛翃猶豫了會兒,看看旁邊捧著匣子的綠雲,突然說道:「綠雲。在公主的病好之前,你留在這裡幫著他們照看公主。」
綠雲愕然片刻,終於道:「是。」
其他寧康宮的嬤嬤跟宮女們也同樣心中驚愕,卻都不敢出聲。
薛翃從匣子里取了兩顆丸藥交給綠云:「等公主醒了,讓她服一丸,期間斷不可缺了人在跟前,兩刻鐘要喂她喝一杯水。剩下這一顆,等明兒我來看過了后再用。」
綠雲答應了。薛翃漠然環顧周圍:「你們也都仔細,公主病好后,便是大家的無上功德。」
眾奴婢紛紛應聲。
薛翃吩咐完畢,實在勞累,便又交代了綠雲幾句,便帶了冬月往外而去。
不料才出正殿,將到殿門的時候,麗嬪一行人從外而入,迎面見了,麗嬪笑道:「和玉仙長果然是盡心儘力,我以為你要明日才得過來呢。」
薛翃回頭,只默默地打了個稽首。
麗嬪身邊卻還有一位年輕的宮妃,正是李昭儀。
這是三年中升上來的新人,薛翃竟不認得。
麗嬪道:「白日得了仙長的點化,本宮細細把寧康宮查了一遍,果然發現有些不盡心的地方,於是把他們狠狠斥責了一頓,現在看著是不是比之前好多了呢?」
薛翃淡淡道:「事情不是做出來給人看的,而是要在心,只要盡到心便好,麗嬪娘娘發了善心,這是好事。」
麗嬪聽出她話帶機鋒,卻仍只說道:「我們雖然有心,卻到底不如仙長聰慧,以後若有什麼不妥的地方,還請多多指教。」
薛翃身心俱疲,懶怠跟她多說,邁步出門。
挪下台階,實在累的很,便靠在旁邊的石獅子上暫時歇息。
石頭冰涼,薛翃卻不以為意,雙眸微閉,暗自調息。
直到寧康宮裡傳來麗嬪氣憤的聲音:「她以為自己是誰,敢明目張胆地把人留在這裡了?是要監督本宮嗎?」
薛翃眉頭一皺,緩緩睜開雙眼。
卻不料目光所及,前方宮道中一行人不知何時已至,當中一位丰神俊朗,雖是尊貴的天潢帝裔,卻又有仙風道骨的態度。
「不到黃昏夢未成,如今已是黃昏至。」聲音溫和淡然,卻難掩天生的高高在上,正嘉眼底帶著很淺的笑意,目不轉瞬地凝視著靠在石獅子旁邊的那道嬌小而脫俗的身影。
諷刺的是,那晚上刺殺皇帝的刀,正是那柄沒有給來得及收起來的割鹿刀。
雲秀是從潛邸開始跟隨她的心腹,為什麼為何突然要刺殺皇帝。
薛翃在內務司受刑的時候,聽說淑妃娘娘曾為自己幾度求情,只是太后不許。
如果有史上最慘妃嬪評比,薛翃認為她必可以名列前茅。
也許這一切都跟命數有關,比如她最後的結局,早在她的名字中得以昭示。
翃,拆開來看,是厷跟羽的組合。
——其中『厷』,是山谷開闊之意,『羽』,則是翩然飛舞之意。二者合起來,指的是蝴蝶或者蛾兒在闊朗的山谷中翩然飛舞。
她的名字是薛老侯爺給親起的,這本是老侯爺給初生的小孫女兒的一種極為恰合吉祥的祈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