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第 71 章
這日常伯樊未歸, 傍晚差人回府道今晚不回了, 讓夫人不用等他,早些歇著。
沒等過的蘇苑娘一聽,若有所思。
回來后, 她還沒等過他。
她到了時候就去睡,沒有等過他回不回, 真是一點也不累人。
往後也不等了。
為此,蘇苑娘晚上多用了半碗飯,吃完一想早上也不用被人煩, 趁著高興, 又多喝一碗湯。
看娘子高高興興,胃口大開的樣子, 知春和明夏面面相覷, 等侍候娘子洗漱更換衣裳睡下,到了外屋, 明夏悄聲跟知春道:「春姐姐,娘子高興是因姑爺……」
說什麼呢?知春橫了她一眼,明夏當下立馬握住嘴。
「不是,娘子高興就是高興,哪來那麼多理由?」知春點了點她的額頭,警告道:「在外頭半個字也不許亂說, 外頭有多少眼睛盯著我們你可知道?出了事, 見不到娘子, 你也別怪誰心狠。」
了冬就不見了, 明夏收了臉上的輕快,點頭不已,又道:「春姐姐,我什麼心思都沒有,只想好好侍候娘子。」
「沒說你有心思不好,只是這心思要用到正道上。」知春看了看收拾臉盆腳盆的三姐和通秋,回頭道:「姑爺的人你也知道有多厲害,娘子都教通秋學著三姐點了,你也別差了,別耍鬼聰明,這家裡的個個是人精,哪個看不穿你?學著三姐點,多跟府里的人交好,娘子都沒在這個家裡端著身份,你也別覺得這府里的是粗人,看不起他們。」
「春姐姐,我哪有?」明夏急得直跺腳喊冤。
知春冷道:「你有沒有,你心裡有數,是誰說的不屑跟他們計較?他們是姑爺的人,輪得到你不屑嗎?」
說到這,知春嘆了口氣,苦笑道:「我也太看重我自己了,以為受了夫人那麼多指點,隨娘子過來不說別的,至少庶務上我是能幫著娘子一些的,可你看看,這陣子哪一樁事我是能站在娘子前頭的?」
「是他們家太野蠻了……」明夏的話在知春嚴厲的眼神中慢慢小了。
「盡信書不如無書,盡通道理,不如讓道理在自己手上過一道,」知春搖搖頭,「夫人教的,我算是明白了,你要是不服氣,明天有事你幫娘子出個頭試試?你要是做好了,我叫你夏姐姐,行嗎?」
明夏立馬搖頭,把頭搖得跟拔浪鼓似的,她不行,她怕。
「那夫人要我們跟過來又何用?」見三姐和通秋放好了水盆走了過來,知春也沒止嘴裡的話,跟明夏接道:「夫人看重我們,是要我們幫娘子做她不好出頭的事,結果呢?你也看到了,是娘子沖在我們前面,回頭等夫人知道了,好,現在是三姐換上了了冬,哪天會有另一個三姐換上我,你呢?你覺得你能比過我們?以往你躲在我後面,不喜歡這個,不喜歡那個,只管自己喜歡誰不喜歡誰,可沒有了人替你撐腰,你憑什麼去不屑誰?」
明夏被她說的掉眼淚,她小聲哭道:「春姐姐,我沒有不屑誰。」
胡三姐走過來聽到她被知春提起,本來要說話,一聽明夏這話出來,她尷尬地別過了臉。
她昨天被知春拉住跟姑爺的人別苗頭,後面明夏也知道了,姑爺的人進出的時候對著他們翻白眼,姑爺的人樂呵呵的一句話也沒說,當沒看見似的,這退讓反而讓明夏跟他們說話的時候聲音更大了。
胡三姐是後來的丫鬟,跟這三個妹妹處的時間不長,感情也不深,不好說什麼,更不好跟明夏說有些人的刀子是藏在笑臉后的,他不跟你計較,不是不計較,是等著那個能對你一刀斃命的機會。
能跟在姑爺身邊的人,豈是簡單的?得罪了他,誰知後面有什麼在等著你。
姑爺是對娘子疼愛,因著這個,府里抬著她們這邊的下人一點,可那只是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有來有回的事,並不是抬著你一點,你就真的高人一等了,都是當下人的,有誰能比誰要尊貴?
胡三姐看出來了,但不好說,還想著等時間長一點,相互之間熟了一點,跟知春妹妹提一嘴,沒想知春妹妹就先提出來了。
「你有,但你也是為我出氣,我知道,」知春看她哭的小聲,很是可憐,拿出帕子替她擦眼淚,輕聲道:「我說你,我也傷心,怪我沒做好自己,還沒帶好你們,不過不要緊,我往後帶好頭,你也不用替我出頭了,回頭等南和旺富大方這幾個哥哥回來了,我替你找個時機,你給他們示示好,當是賠罪了。」
明夏被她說得抽泣了起來,低著頭眼淚婆娑,「春姐姐我知道了。」
「好了,聽話啊。」知春抱住了她。
通秋在一旁什麼也沒說,默默掉眼淚,胡三姐看看這個,看看那個,其後咧開嘴笑了。
這幾個妹妹,喜歡哭,但好有意思。
**
這日早上沒見常伯樊,蘇苑娘早上起來沒一會兒就到了中午,中午旁大管事過來跟她說常家有幾家人家起了紛爭的事,也沒影響到她的高興,反覺得常家這吵架吵的熱熱鬧鬧的,真是有人氣。
而且人家沒告上門來,用不到她出面,沒她的事兒,這就更讓她高興了,是以聽完大管事說完那些因恩科的事大吵大鬧的人家,見他沒說的了,她忍不住高興對知春道:「給大管事泡杯新茶。」
仙人峰的早春茶,她爹爹喝了都說好。
「是,大管事,您稍等。」
旁馬功也客氣,雙手合揖,朝這大丫鬟拱了下手,又轉向蘇苑娘致謝:「多謝夫人賜茶。」
蘇苑娘搖了下頭。
「這些事小的也只是聽了一耳朵,就來跟您說了,其中真假也沒去仔細打聽,事後要是有所出入,還請夫人見諒個。」旁馬功為人謹慎,從來不把話說死了。
「沒事,該吵。」
「呃?」
「這銀子該花的,」蘇苑娘看向旁管事,旁管事一身的謹慎穩重,看得出來是個見識多廣之人,但他身上飽經滄桑的氣息也甚重,想來半生也經歷頗多罷?想來他知道的應該也多,就是不知道他懂不懂這點,「以前也有過制科,但常家去過幾次?」
旁管事沒明白,低頭作洗耳恭聽狀。
見狀,蘇苑娘道:「我也不知道仔細的,只知以前皇帝陛下加恩科能及時趕去的人家甚少,只有那消息靈通的人家才能在得到消息后趕到京城赴考,後面知道的人家就晚了,臨蘇離京城遙遠,以往我們往往等到收到消息再趕到京城,那時候恩科都已經結束了,據我父親曾與我說過的,自從太帝舉制科以來,常家只有在祖上那一輩及時趕到過一次。」
那次聽說考完之後,那幾位常家的爺有一個是當天突然暴斃,另外兩個祖輩接著也沒了,說詞是趕路趕得太急,路上累傷了,一考完就大病,一個也沒留下。
蘇苑娘這幾天也了悟過來,前世她不知道有此事,可能就是常家沒收到這個消息,根本就沒有此事發生。
至於這世常伯樊怎麼就收到了,興許有別的原因罷。
現眼下,隨著時間往前走,她此生與前世不同的事已多了起來。
「那一次之後,常家每一次去都去晚了,今年要是能趕上,哪怕僅是參考,也是不一樣的,」蘇苑娘朝旁管事細道,「這是恩科,就是落選了,大家也知此人是在天子門下考試過的人,這便在家族之外又多了分*身份地位,等天下知道的人多了,以後行事就要方便很多。」
宰相門前七品官,何況是在天子門下考試過的世族出身的子弟。
「這個機會若是趕上了,五萬兩也是使得的。」同參加一年的制科的學士就會被同稱為同門,便是自己落選,這些同門中間也會出宰相大臣,位列一等,豈是一般的同門能相比的。
蘇苑娘從小在她爹爹跟前耳濡目染,這些事再清楚不過,她以前還當這是天下人誰都知道的事情,等到後來才發現,世家就是世家,普通人家就是普通人家。
便是世家,還有耳目靈通不靈通,式微與興盛之分,常家以往式微,耳目不靈通,加起來才是它在脫了爵位后,一年比一年往下沉的更快的原因。
「他們回去算算日子,想明白了,覺得不可惜都難。」現在才四月下旬,六月的恩科,路上稍微趕一點就能安然到達京城,到了就是耳目靈通的上等世家中的一員,憑白就能被人高看一眼。
旁馬功馬上就懂了她的意思,不用她細說就明白了很多,之前沒想到的事這下皆想到了,不由大驚失色,當下一個巴掌拍到腿上,道:「小的總算明白為何鬧的這麼大了,這次去了要是能趕上,不是爺也是爺了。」
這話說的直接,蘇苑娘笑彎了眼,點點頭。
是的,去了,趕上了,不是爺也是爺。
這一次,常伯樊給他們常家找了條大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