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比賽

  由於時間已經很晚了,他們想著反正逃也逃了, 也不急趕回去, 便好好吃了頓飯後在Z城酒店住下, 等二天再走也不遲。


  趕了一天路, 阮糖和蘇栗從溫泉回到房間后很快就睡過去了, 薑茶在床上翻來覆去好一會兒都沒能睡著, 坐起身,看了眼旁邊床上已經熟睡的兩人,她披上大衣, 輕手輕腳地走了出去。


  Z城位於南方,南方的冬天,沒有銀裝素裹,只有寂寞又乾燥的蕭條之色, 天空像是刷了濃墨般漆黑,零零散散幾顆碎星,帶著微弱的光,甚至看不太真切。


  剛走出去,一團又一團如同冰塊的寒意就在胸腔中漫開, 她緩緩噓出口氣,感覺到自己的思維正在逐漸被這冬天的冰冷凍住。


  她是想這樣冷靜冷靜。


  酒店後面是座庭院,規整對稱, 有歐式風格典型的幾何形態美, 裝飾華貴大氣, 色彩艷麗浪漫。薑茶不是第一次住路家名下的酒店了, 他們家酒店也都是這樣氣勢恢宏的風格。


  她原想找個僻靜的地方坐一坐,卻沒想到能碰到路以安。


  他正背對著她坐在噴泉前的長椅上抽煙。


  薑茶遲疑片刻,還是走了過去。


  路以安聽到聲音,回過頭看到是她,愣了愣。


  「你……」


  轉而又想起薑茶今天的事,他一向不會安慰人,也不知道這時候該說什麼才對。


  薑茶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下來,問他。


  「你怎麼出來了?」


  累了一天,她以為他們都早早睡了才對。


  一隻煙燃完,路以安又從煙盒中摸出一支,一束火苗劃過,煙頭再次燃起火星。


  他說道:「想抽支煙,就出來了。」


  薑茶道:「不止一支吧。」


  路以安笑:「沒忍住,又多抽了兩支。」


  薑茶點點頭。


  她知道路以安是有點煙癮的,平時做題實在做不出來的時候,他也會出教室到廁所抽支煙清醒清醒。


  路以安突然又道:「我們怎麼總是在不好的時候到一塊兒啊。」


  他今天來這裡,也是因為薑茶的事,控制不住的想起了自己的母親。


  薑茶看了看天空:「是啊。」


  ……


  第二天幾個人坐了上午的飛機回到學校,回去自然是挨罵的,而教導主任直接通知了家長過來。


  於是,教導處的辦公室里才會出現這樣恐怖如斯的場景。


  路難一人拉扯兩娃。


  他其實已經習慣被學校叫來喝茶了。


  但這次情況著實不一樣,他見面就痛心疾首對路以安道:「我就知道你小子幾個月不出事,一出事就是大事,還光明正大搶遙控器從大門逃課,這麼囂張,你咋不上天呢!而且你妹妹是個好學生,你自己作孽,你不能帶上她啊。」


  鍾轉看到鐘停:「回來了?」


  鐘停「嗯」了聲。


  兩兄弟再無別的交流。


  和蘇慄慄完全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蘇家女主人一把抱住蘇慄慄:「寶貝兒怎麼一聲不吭就跑到Z城去了啊,可把媽媽擔心壞了,讓媽媽看看,有沒有累瘦了。」


  向蘭盛神情冷淡,和薑茶之間沒有一句話可說,這也正常,她倆本就是沒有血緣關係的母女。


  而強家長女扯了扯強大的袖子,悄悄道:「怎麼這麼莽撞啊,還好我提前知道了給你瞞下來了,不然少不了……唉,阿大你什麼都好,就是從來不懂為自己考慮。」


  誰能想到這幾個圈子裡耳熟能詳的大人物聚到一塊兒……是因為自家孩子集體逃學被學校請過來喝茶的。


  不過大概也只有路難是真心來學校接受批評,其他人都是走個形式,對此都覺得沒什麼所謂。


  而教導主任自然也不會對家長說重話,只是語重心長表達這次事件的嚴重性。


  期末考試既然已經沒辦法考了,教導主任一想懲罰,最後決定讓這幾個人娃在考試期間負責學校高二公共區域的衛生。


  蘇慄慄的母上一聽,不高興了:「天這麼冷,怎麼能讓我家慄慄在外面挨凍呢,不行,我不同意。」


  教導主任偷偷抹了把冷汗。


  而向盛蘭看了眼站在旁邊的薑茶,然後冷冷道:「自己闖了禍也該自己負責承擔後果,他們也沒有那麼金貴,別人能做的事,他們為什麼不能做?」


  蘇母本就與向盛蘭不對付:「說得倒輕巧,哪家父母不把自己孩子當個寶,就你姜家一向最苛刻要求也最多,你忍心讓孩子受苦,我可不忍心!」


  蘇慄慄知道自己母親並不清楚薑茶其實不是向盛蘭的親生孩子這事,扯了扯蘇母的袖子,小聲道:「媽,你少說點,不就打掃個衛生,這有什麼好擔心的,我完全沒問題!」


  路難其實也不大願意的,要是只有路以安他二話不說就把那混小子踢去打掃了,可現在還有阮糖,她身體不是很好,萬一受了涼生病了……


  這一刻,路難深刻感受到了在養兒和養女方面本質上的不同。


  他幾次想開口又欲言又止。


  畢竟確實是這群孩子犯了錯,身為家長不配合學校的處罰,還想要討價還價,這實在是太不像話了點。


  他正在猶豫,那邊身為社長的阮糖為了不讓氣氛鬧得這麼僵,已經站了出來帶頭領罰:「這次本來就是我們不對,學校處罰我們是應該的,我願意接受懲罰。」


  她這樣一說,強大立馬道:「對對對,而且打掃衛生也是為大家好,我覺得這不算懲罰,我們只是在幫助他人!」


  看看,這多麼積極熱血正能量……


  鐘停:「小事情。」


  路以安:「沒問題。」


  薑茶:「嗯。」


  蘇慄慄:「是啊是啊,媽咪你就別操心了,我有朋友陪著呢,凍不著的,再說,這樣就不用期末考……」


  她話沒說完,被旁邊的阮糖暗地拍了一巴掌,示意這話可別說了。


  如此,學生都發話了,家長也不好再說什麼,喝了兩口茶又聊了會兒學習情況就準備走人了。


  甚至像是工作繁忙之餘來這裡偷偷閑的……


  而薑茶將向盛蘭送到學校停車場,臨走之前,向盛蘭突然回過身,眼神複雜的看向薑茶,似乎想說什麼卻又欲言又止。


  最後她嘆了口氣,有些僵硬的抬起手,摸了摸薑茶的頭。


  「傻孩子……」


  向盛蘭從來沒有對她做過這樣親密的動作,薑茶愣在那裡,半天沒反應過來。


  等她回過神來時,向盛蘭已經上了車,車窗緩緩被搖下來,向盛蘭看著她,一向不屑又刻薄的臉上居然有些窘迫。


  她好一會兒才開口道:「出去打掃的時候,多穿點。」


  說完直接關上窗再不停留,叫司機踩了油門,快速地走了。


  薑茶沉默地在原地待了好久,突然伸手摸了摸剛才向盛蘭撫摸過的位置。


  奇怪


  那個從來都是嫌棄自己的養母怎麼會像別人家那些親切的家人一樣,來摸她的頭呢。


  她不是……不是一向最討厭自己的嗎。


  這十七年在姜家,她雖然作為唯一的孩子,卻並不得姜家任何一個人喜歡,無論是爸爸和姑姑,還是爺爺和奶奶,對他們而言,她只是個繼承家業的工具而已。


  他們一方面不得不選擇她,一方面又當她是姜家的恥辱。


  所有人都對她冷漠又疏遠。


  但他們也不會像向盛蘭一樣,直接將厭惡表達在臉上,向盛蘭每每看到她,就像是看到這世界上最噁心的東西,恨不得立馬將她丟進馬桶沖走。


  可向盛蘭也是整個姜家和她說話說得最多的人。


  雖然基本都是——


  「別礙眼,走遠點。」


  「有事沒事都別來找我,我反正不會管你。」


  「看著你我就不舒服,少來煩我。」


  這之類的話。


  但每次家長會或是學校的事,她都會出面。


  她甚至比姜家任何一個有血緣關係的人,都更像是自己的家長。


  也是在這種時候,唯一會對自己說「多穿點」的人。


  不知怎麼了,明明連昨天去見親生母親最後一面時也沒有像現在這樣難過,卻在聽到那句「多穿點」后,薑茶蹲在停車場里捂著眼睛,泣不成聲。


  ……


  他們的懲罰當天就開始了。


  於是每個考完試的學生出來后都能看見這樣一幕……


  學校里最是聞風喪膽的那幾個人正拿著掃把在去食堂必經之路上……掃地……


  等等

  這條路……還讓不讓人走啊!


  這根本不是在懲罰他們,而是在懲罰除了他們外的所有人啊……


  也因此,這幾天在高二區域這邊,所有學生都是提心弔膽的。


  因為時不時會鑽出一個鐘停,氣勢洶洶對他們道:「讓一下,我要打掃這裡。」


  以及鑽出個路以安:「別擋路。」


  最可怕的還要數那強大,經常舉著掃把到處沖,那恐怖的架勢,活像是要把人用掃把劈了一般,嚇得他們四處逃竄,甚至不敢在外面多待。


  但他們永遠也不會知道……


  那只是興緻勃勃的強大,勤快又迅速。


  而在之後有一天,一個高二著名惡霸在剝了口香糖的包裝紙后隨地一扔被鐘停看見,然後被拉到隨便社進行了一通教育后回來,直接在班上眼淚一掉,被嚇哭了。


  從此再沒人敢亂扔垃圾。


  高二區域也因此一片整潔,真正做到了文名校園靠大家。


  學校方對此很是滿意,甚至想下學期讓他們繼續負責衛生。


  不過自然,他們也只能想想。


  不然這幾人的家長要是鬧過來了,那可不得了。


  期末考試最後一天,也是他們做衛生的最後一天了,說實話,過了幾天逍遙生活,還怪捨不得的。


  今天少見的出了太陽。


  阮糖正擦著花壇。


  那邊不知道為什麼又鬧起來了,他們幾個舉著掃把雞飛狗跳,特別是鐘停,大概是最近看了什麼戰鬥熱血漫,還當自己拿的是武器,誓有要與一旁的路以安決一死戰的風範。


  鐘停:「嘗我無敵霹靂斬風掃!」


  路以安:「一天天整些花里胡哨沒有用的東西。」


  鐘停冷笑:「你連技能名字都沒有,你不配和我打。」


  路以安:「我技能名字就叫打你。」


  鐘停:「有膽量。」


  蘇慄慄在旁邊喜聞樂見狗咬狗,揮著掃把喊加油加油。


  薑茶看著鬧騰的他們,感受到從樹葉縫隙間透進來的陽光灑在身上,她微微抬起手,挨了挨胸口。


  「真溫暖啊,」她喃喃道。


  阮糖正在她旁邊,聽到她這樣說,笑了笑。


  「是啊。」


  「冬天的太陽,真暖和。」


  ……


  放了寒假后,也慢慢輕鬆下來。


  什麼都好,就是幾個人要見面變得不太方便了。


  不過阮糖從來都是提前作業的那批人,寒假剛開始,她就把自己關在屋裡做作業,哪兒也沒去,就沉浸在知識的海洋里。


  要放在以前的假期,路以安早就找起幾個狐朋狗友出去浪個兩三天才回來,但現在著實大不一樣,居然從第一天放假就規規矩矩待在家裡啃書本,做那三公斤的卷子。


  偶爾有不懂的地方,會敲阮糖房間的門問她。


  路難和周叔看在眼裡,欣慰極了。


  又在沒人看見的地方偷偷抹眼淚。


  不過這幾天鐘停倒是沒什麼動靜,平時在群里吵得最起勁的他最近都沒怎麼出來冒過泡,阮糖覺得奇怪,正想給鐘停打個電話,卻沒想到鐘停自己先打過來了。


  打過來后卻一直不說話,似乎在猶猶豫豫什麼。


  阮糖問他:「咋了?」


  鐘停有些支吾:「沒……沒什麼。」


  阮糖:「?」


  沒什麼你打這個電話過來幹啥。


  她又問:「你最近出遠門了?」


  鐘停卻更加支吾了:「沒……沒有啊。」


  阮糖越發奇怪,他這樣吵鬧的人突然不吵了,那一定就是有問題。


  她問道:「沒什麼事吧?」


  鐘停:「沒……沒事。」


  所有回答都是這樣嬌羞又緊張的回答。


  阮糖:「真的?」


  鐘停態度堅決:「真的。」


  阮糖沉默片刻,突然問他:「明天要不要出來玩?」


  幾天沒見到他,其實還是有點不習慣的。


  再加上他絕對有事瞞著自己,阮糖還是有些擔心他的近況。


  因為這個人從來是報喜不報憂。


  鐘停卻更加支吾了:「明……明天,明天我有點事……」


  阮糖嘆了口氣,望天:「什麼情況啊你?」


  鐘停索性心一橫,直接說了出來:「我明天有個比賽,你要來……要來看一看不……」


  阮糖一愣,邀她看比賽?


  她也終於知道這人在緊張什麼了。


  他一向驕傲又要面子,恐怕是第一次邀人出去,多半是怕被拒絕吧,所以從一開始就在猶豫。


  不過她還是挺驚訝的,沒想到鐘停這幾天沒聲音,是因為去參加比賽了。


  她問道:「什麼比賽啊?」


  鐘停見話已經說了,也不再支吾:「青年廚師大賽,就在城中心,你要是沒空的話就算了,也不是多厲害的比賽……我就隨便參加參加的。」


  這種時候還要彆扭兩句。


  就不能直接說個「我想你過來」嗎?


  阮糖在電話這頭偷偷笑。


  鐘停立馬跳腳:「我聽到你在偷偷的笑了,笑什麼,不許笑!」


  阮糖卻還是笑,一邊笑一邊道:「我來!」


  第二天一早,阮糖起來洗漱后,套了件羽絨服就出門了。


  她給司機老李看了鐘停發的地址,坐了快四十分鐘的時間,終於到達目的地。


  她迫不及待地下了車。


  鐘停正在門口等她,見她一路小跑過來,不禁皺眉:「跑什麼跑什麼,到時候一個不注意,就你這平衡力,准摔。」


  阮糖跑到鐘停面前,上下打量他。


  鐘停被看得不自在,撇過頭:「看啥啊你。」


  阮糖放心地拍了拍他的背:「看你幾天不說話,還以為你被綁架了,不過現在瞧你這狀態還不錯,那就好。」


  幾天不見,自家崽沒瘦也沒病著,她還是很放心的。


  鐘停:「……」


  神特么綁架。


  阮糖又問他:「你緊張不?」


  自然是指比賽了。


  鐘停嗤笑一聲:「這有什麼好緊張的,小比賽。」


  這幅樣子,還沒有昨天給她打電話時緊張。


  聽他這樣說,阮糖無言以對。


  小比賽可還行啊。


  看他身後這麼大的比賽用會館,哪是什麼小比賽能用的……


  而且她昨天接完他的電話也是去查了查這個比賽的相關資料,這才知道在他口中的小比賽含金量是有多高。


  該比賽簡稱「three3」,是國內規模最大的青年廚師比賽,每年都會邀請國內外出名且資歷高的三位名廚作評委。


  一旦在這個比賽上取得不錯的成績,便能仗著年輕且有天賦的資本獲得一定名氣,以後不愁沒有大型餐廳或酒店聘用。


  而為什麼叫做three3,是因為比賽要求為在三個小時做出三道菜,每道菜需要做三份。


  參賽年齡必須是在22歲以下。


  其中出題菜兩份,自定招牌菜一份。


  雖然是很常規的比賽要求,但因為高手雲集,每個參賽選手都是通過層層篩選而來,所以整體水平也相當的高。


  進來會館,可能是選手都是青少年的緣故,基本是父母陪同著來的,也有組了個家庭助威團那種,拿著旗幟舉著橫幅,好不威風。


  阮糖心想

  他倆寒酸了寒酸一點,但從某個層面來講,她也能算這小屁孩的媽媽,畢竟是自家崽,怎麼都比別人家的孩子順眼多了。


  她看來看去,沒覺得有一個能贏自家崽。


  不過這些人確實都是一臉緊張模樣,不像旁邊的鐘停一樣,還哈欠連天,整個臉都透著種「我還沒睡醒好像快點比完回去睡覺」的無所謂。


  該說他是懶好,還是該說他是有絕對的自信好……


  反正一如既往囂張。


  而其他人的緊張也能理解。


  畢竟要是能在這比賽上取得好成績,就代表著自己不會被埋沒。


  今後的廚師人生也將一帆風順。


  這麼好的事,大家都是拼盡全力來的。


  離比賽開始還有一個小時的時候,鐘停就得去後台做準備了。


  彼時他已經換上了廚師服,他本來個子就高,一身純白穿得挺拔又亮眼,再加上還戴了高高的廚師帽,看上去倒是有模有樣的。


  似乎天生他就該這樣穿似得。


  阮糖之前其實沒什麼感覺,到了現在鐘停要進後台了,她突然就有些緊張了。


  她也一下明白了當爹當媽的心情,明明與自己沒有關係,卻比孩子本人還要緊張得多。


  因為緊張,她連話都說得不是很清楚。


  她對鐘停結結巴巴道:「加……加油啊!」


  鐘停:「……」


  看著面前居然還同手同腳起來的矮子,他明明該是覺得莫名其妙,但心裡卻軟軟的。


  還從來沒見過一向鎮定的她這副樣子。


  不過是因為自己一個小比賽。


  他抬起手,用手掌拍了拍阮糖的頭:「嘖,你慌什麼。」


  阮糖道:「控制不住啊……」


  他笑了起來,自信極了:「放心吧,這個冠軍,非我莫屬。」


  鐘停這話說得聲音不小,旁邊的人紛紛側目看了過來。


  大家都正是年輕氣盛的年紀,自然不服氣,再加上看到鐘停這個人后,更加不服氣了。


  誰啊這是……


  他們這群參賽者在國內因為有天賦的緣故算得上小有名氣了,在以前大大小小的賽事中,互相之間就算沒碰過面,大約也能知道是誰。


  可現在這樣一個見都沒見過的人,憑什麼敢這麼囂張?


  此時對於鐘停,在場大多數人除了不屑,也就剩個對他那甚是突出的長相的嫉妒了。


  而有個人直接站了出來。


  然後走到鐘停面前對鐘停道:「哪兒來的井底之蛙,別以為過了個初試就了不得了,我告訴你,這不是你耀武揚威的地方。」


  這人又打量了鐘停一眼,見他全身上下都是rich,便更加不屑。


  他嗤笑一聲:「原來是個養尊處優的公子哥,是不是在家裡學了點廚藝,被指導老師恭維了幾句,就真不知道自己到底有幾斤幾兩了?」


  而周圍的人一看這人,心裡一個疙瘩。


  艾瑪。


  這不是近些年廚界的傳奇人物張大壯嗎……


  聽說他十六歲就出來闖蕩了,並且以前參加的青年廚師比賽基本都是冠軍。大概是拿冠軍拿的手軟,後來覺得沒什麼意思,便開始挑戰各餐廳的主廚,前段時間甚至還贏了隔壁城市一家著名西餐廳的主廚,將那主廚的廚刀佔為己有,如今勢頭正熱,好多老闆搶著要他。


  沒想到已經有一年多沒參加過任何比賽的張大壯,居然跑來three3了。


  大家心都涼了一截。


  這還用比嗎……


  不過這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子看到張大壯,一定也嚇一跳吧,而且還在張大壯麵前說出這樣的話,什麼冠軍非他莫屬……


  現在肯定尷尬地想找個洞鑽進去了。


  他們心理暗爽,看向鐘停。


  傻了吧小子,看你以後還敢不敢這樣囂張。


  卻不想這囂張小子只是瞄了張大壯一眼,然後問道:「誰啊你?」


  他他他他他居然問張大壯……誰啊你?


  這已經不能算是無知了,他們不禁開始懷疑,這人根本就是個外行人啊!

  眾人徹底被鐘停的無知給震驚了!


  還沒震驚完,卻見鐘停又掏了掏耳朵,然後道。


  「井底之蛙別吵我,養尊處優的本少爺現在沒空搭理你。」


  在旁邊圍觀的阮糖不禁鬆了口氣,她真的還挺怕這人一個沒控制好自己的脾氣,就往人家臉上懟了。


  轉而又覺得自己真是想多了。


  鐘停他這麼驕傲,自然是會用廚藝教這人怎麼做人的,他在自己的夢想這一方面,自尊心一向很強。


  而如果是吵架的話,就鐘停這張嘴,天天都在和蘇慄慄吵著,再加上後來還來了個嘴巴更毒的路以安,還能吵不過這些人不成?

  看吧,那人一下就被激怒了,道:「沒點本事,只會油腔滑調。」


  鐘停道:「井底之蛙,只會坐井觀天。」


  張大壯瞪著雙眼,氣得說不出話。


  鐘停便懶得再理這個人,他回過頭對阮糖說道:「你去參觀席上等著,我一會兒就回來。」


  阮糖將他換下來的衣服抱在手裡,點點頭。


  鐘停又問她:「你還緊張不?」


  被這個人這樣一吵,她反而不緊張了,於是騰出只手摸摸鼻子,道:「不緊張了。」


  鐘停指了指後面的張大壯:「那他還算有點用處。」


  張大壯咬牙切齒:「你!」


  鐘停直接從他面前走了過去:「比賽見,青蛙小弟。」


  張大壯氣極了,喊住鐘停,鐘停懶懶地側過頭看他。


  張大壯道:「你既然這麼大口氣,有本事來比比啊,光說誰不會,別只說得好聽其實屁的本事都沒有?」


  鐘停有點興趣:「行啊,怎麼比?」


  張大壯道:「就比到時候比賽誰的分數高,我要是贏你,你就繞著這會館跑五圈,邊跑邊喊張大壯是我爹,反之,就我繞著會館叫你爹。」


  鐘停突然沉默了。


  張大壯見鐘停不說話,嗤笑道:「怎麼?不敢?」


  鐘停正在思考:「不是。」


  他問道:「我是在想,張大壯是誰?」


  周圍一下子就靜了下來。


  他不是不認識張大壯這人……他根本就連張大壯這個名字都沒聽過!

  而張大壯氣得滿臉通紅,他一手指向自己,然後道:「是老子!」


  鐘停看著張大壯,笑了笑:「行啊。」


  這樣雲淡風輕的答應下來,看得旁邊的人目瞪口呆,這小子哪能說是不知天高地厚啊,他恐怕連自己姓什麼都不知道了吧。


  而鐘停也沒再多待,頭也不回地直接往後台走了。


  等鐘停走後,張大壯狠狠道:「哪兒來的垃圾,這比賽真是越來越水了,什麼貨色都能過初試。」


  阮糖本來準備抱著衣服準備朝觀賽席走,聽到張大壯這樣說,停了腳步,回頭看向張大壯。


  她微微笑著,語氣卻讓人不寒而慄。


  「這話可不對。」


  「到底誰是垃圾,你明明沒見過他的實力,卻在這裡損個不停。」


  「讓我猜猜……」


  「你不會是對自己能贏他根本沒信心吧。」


  張大壯被那雙乾淨澄澈的鹿眼看著,好像心裡所有的東西都明明白白地擺在她面前似得。


  他一個慌神間,忘了反駁和說話。


  阮糖又笑了笑,然後懶得再多說,也離開了。


  這個賽事看來確實是引得很多人關注,阮糖到觀賽席的時候,發現居然已經快坐滿了,她本來想找一個前排的位置坐,卻沒想到人會這麼多,於是只能矮子裡面撿漏,選了個中間靠後的位置。


  比賽的場地很大,裡面已經擺了幾十張廚桌,都是待會兒給參賽選手用的。


  前方有兩個大屏幕,待會兒也能通過這大屏幕捕捉到一些參賽選手的鏡頭。


  阮糖將手捏成拳頭,不禁開始期待了。


  不一會兒,裁判和主持人入場,再過一會兒,就是選手入場了。


  雖然所有人都是統一的白色廚師服,但是軟湯鍋依然一眼就看出了鐘停。


  看了那麼多人,果然還是自家崽穿這衣服穿起來最好看啊。


  她想。


  鐘停的廚桌離她這個位置有些遠,看不太清楚,只能看到他將食材一樣一樣拿出來,卻並不知道到底是什麼食材。


  阮糖有些失望,只能想著希望大屏幕能多給點鐘停的鏡頭。


  比賽很快開始——


  兩道出題菜一樣是用面,無論是混合、炸、煮、炒、蒸還是別的什麼。


  總之包括揉面在內,這必須是一道麵食。


  由於此題的定義實在太廣了,麵食千奇百態,聽上去似乎很好操作,可也正因此卻是最不好的事。


  第二道出題菜倒是合情合理,為法式濃湯。


  這個還是挺好做的。


  阮糖能看到離她這位置最近的選手在聽到這道題時臉上露出了笑。


  她忍不住有點躍躍欲試。


  這要是讓蘇慄慄知道,絕對會一個箭步衝過來讓阮糖抑制住自己可怕的想法,雖然阮糖做菜的工序過程都非常厲害,但她對味道的把控實在讓人害怕,那可是真正的殺人料理啊!蘇慄慄自然要阻止阮糖上去謀殺評委。


  而這個時候的張大壯正好位置就在鐘停的左下方,他也剛好能看到鐘停。


  張大壯原以為這個有錢人家的少爺參加這種比賽肯定會因為緊張而手忙腳亂,就像他前面的女生一樣,似乎生怕時間不夠用似得。


  可鐘停並沒有如他想象一般,反而動作不緊不慢,似乎是來旅遊的一樣,根本每把比賽當回事,可是這不緊不慢中又帶了分專心與細緻,整個過程井然有序。


  張大壯咬咬牙。


  看來並不像他想象中這樣無用啊。


  不過這種在家被私人廚師教出來的少爺一貫就會這些花拳繡腿的東西,面上很好看,可味道就很普通了,畢竟掌握一道料理的色澤、香氣、味感、造型、質感,是要靠天分的啊。


  阮糖在台上狠狠的打了個噴嚏。


  由於時間確實緊迫,在場無論是選手或者觀眾都聚精會神,三個小時也因此一晃而過,到了比賽結束。


  評委們也開始試吃打分。


  很快就輪到了張大壯上去,張大壯做了一碗內容及其豐富的手工面以及法式牡蠣奶油濃湯,自選菜是他的招牌菜,從剛踏進廚師這個門開始,他就一直在不斷修改增進的拿手絕活。


  而評委剛吃了第一口,臉上便紛紛露出驚嘆的表情。


  最後給出分數,居然高達9.5分!

  這是今天出現的最高分。


  並且在這個比賽,出現過9.5分這個分數以上的,並不超過五次。


  觀賽席一下就轟動了,人人都開始議論起張大壯,並且感嘆一句今年的冠軍已經出來了。


  阮糖咬咬牙。


  看來這個人還是有點本事的。


  到了鐘停后,她要說不緊張,是假的,但更多都是對自家小孩莫名的自信。


  她就覺得他一定能贏。


  等到鐘停將菜揭開蓋子后,在場所有人都驚了,倒不是因為他做的多麼多麼耀眼,只因為在那盤子里,裝了一個饅頭。


  一個普通至極的白饅頭。


  而且那法式濃湯,裡面根本就是大雜燴啊,這麼多食材混到一塊兒,真的會有味道嗎!


  還有,為什麼他的招牌菜……是一個煎蛋啊……!

  所有人都怔住了。


  實在是沒想到會在這樣大型的比賽場上見到這麼樸素的食物啊

  評委卻因為靠得近的緣故,嗅到了這三道菜中不同尋常的香氣,說實話,他們還是在今天這麼多道作品中,第一次問道這樣的香氣。


  誘人,且無法控制地魅惑人心。


  讓人忍不住想要嘗一口。


  他們先是喝了一口那大雜燴法式濃湯。


  等等……


  如此驚艷的第一口,他們接著連喝了好幾口,這才停下來。


  這味道。


  甚至像是毒品一樣,會讓人不斷上癮,欲罷不能。


  三位評委不禁同時抬頭看向面前的少年。


  這個人,到底師從誰家?會有這麼厲害的控味能力?

  要是鐘停的師父出現在這兒,估計會把他們嚇一大跳,可對於這個問題,師父也想望天啊。


  他也很嫉妒鐘停這個天才兒童,為什麼生了這樣恐怖的嗅覺,對所有香料的把控完全就是信手拈來!


  評委立馬又嘗起了旁邊的白饅頭。


  他們將饅頭拿起來,輕輕咬了一小口,裡面的醬汁也跟著進入口中。


  這不是什麼普通的白饅頭。


  它裡面是有機關的。


  而這機關,也是帶走他們味覺的東西。


  最後那道煎蛋,火候適宜,不焦不嫩,可在接觸到中心的蛋黃時,他們才懂了,真正的蛋黃已經遺棄了,現在在裡面的,是經過烹飪加工的蟹黃啊!


  評委給出了史上最高分。


  他們給了鐘停9.8分!

  可鐘停並沒有如他想象一般,反而動作不緊不慢,似乎是來旅遊的一樣,根本每把比賽當回事,可是這不緊不慢中又帶了分專心與細緻,整個過程井然有序。


  張大壯咬咬牙。


  看來並不像他想象中這樣無用啊。


  不過這種在家被私人廚師教出來的少爺一貫就會這些花拳繡腿的東西,面上很好看,可味道就很普通了,畢竟掌握一道料理的色澤、香氣、味感、造型、質感,是要靠天分的啊。


  阮糖在台上狠狠的打了個噴嚏。


  由於時間確實緊迫,在場無論是選手或者觀眾都聚精會神,三個小時也因此一晃而過,到了比賽結束。


  評委們也開始試吃打分。


  很快就輪到了張大壯上去,張大壯做了一碗內容及其豐富的手工面以及法式牡蠣奶油濃湯,自選菜是他的招牌菜,從剛踏進廚師這個門開始,他就一直在不斷修改增進的拿手絕活。


  而評委剛吃了第一口,臉上便紛紛露出驚嘆的表情。


  最後給出分數,居然高達9.5分!

  這是今天出現的最高分。


  並且在這個比賽,出現過9.5分這個分數以上的,並不超過五次。


  觀賽席一下就轟動了,人人都開始議論起張大壯,並且感嘆一句今年的冠軍已經出來了。


  阮糖咬咬牙。


  看來這個人還是有點本事的。


  到了鐘停后,她要說不緊張,是假的,但更多都是對自家小孩莫名的自信。


  她就覺得他一定能贏。


  等到鐘停將菜揭開蓋子后,在場所有人都驚了,倒不是因為他做的多麼多麼耀眼,只因為在那盤子里,裝了一個饅頭。


  一個普通至極的白饅頭。


  而且那法式濃湯,裡面根本就是大雜燴啊,這麼多食材混到一塊兒,真的會有味道嗎!


  還有,為什麼他的招牌菜……是一個煎蛋啊……!

  所有人都怔住了。


  實在是沒想到會在這樣大型的比賽場上見到這麼樸素的食物啊

  評委卻因為靠得近的緣故,嗅到了這三道菜中不同尋常的香氣,說實話,他們還是在今天這麼多道作品中,第一次問道這樣的香氣。


  誘人,且無法控制地魅惑人心。


  讓人忍不住想要嘗一口。


  他們先是喝了一口那大雜燴法式濃湯。


  等等……


  如此驚艷的第一口,他們接著連喝了好幾口,這才停下來。


  這味道。


  甚至像是毒品一樣,會讓人不斷上癮,欲罷不能。


  三位評委不禁同時抬頭看向面前的少年。


  這個人,到底師從誰家?會有這麼厲害的控味能力?

  要是鐘停的師父出現在這兒,估計會把他們嚇一大跳,可對於這個問題,師父也想望天啊。


  他也很嫉妒鐘停這個天才兒童,為什麼生了這樣恐怖的嗅覺,對所有香料的把控完全就是信手拈來!


  評委立馬又嘗起了旁邊的白饅頭。


  他們將饅頭拿起來,輕輕咬了一小口,裡面的醬汁也跟著進入口中。


  這不是什麼普通的白饅頭。


  它裡面是有機關的。


  而這機關,也是帶走他們味覺的東西。


  最後那道煎蛋,火候適宜,不焦不嫩,可在接觸到中心的蛋黃時,他們才懂了,真正的蛋黃已經遺棄了,現在在裡面的,是經過烹飪加工的蟹黃啊!


  評委給出了史上最高分。


  他們給了鐘停9.8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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