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萬花小說>书库>都市青春>魔君天天在為夫人撐腰> 第154章 (淩儀篇)愛憎已明

第154章 (淩儀篇)愛憎已明

  自然是自己找來的。此處很是隱秘,且要穿過狹長幽邃的暗道,身處黑暗中,什麽也看不清,然而我卻絲毫不怕,意識朦朧而淺薄,仿佛水鳥飛過點下的一道細細水痕,轉瞬間沉寂在湖麵上。


  逐漸地,聞到了很好聞的氣息,好像熟悉,又似陌生,是藥味兒。


  師父身上也有這股味道。


  霎時轉了地方。即便隔了布,仍可見細微的光亮齊齊湧來。


  於是我便見到了那樣的他——從未有過的脆弱,迷蒙,慌亂。


  “玲瓏,不管是誰教你來的,現下,立刻,撤出去。”他甚至不敢看我,隻是闔上雙眸,話中帶著瀕臨憤怒的寒意,“這群人作死嗎!”


  “師父,弟子都知道了。”


  我靜靜地說。


  他倏然睜開眼睛,那雙眼大霧散盡,居然是宛如琉璃一般瀲灩的光輝。


  “您想用修煉靈識來化解‘六欲’之毒。”


  “瓏兒,聽話,出去。”


  “可是弟子不明白,人的欲望本身又有何過?”


  “是不是連你也要忤逆我?”他猛地深吸一口氣。因為我麵朝著他,緩緩褪下外衣,隻著了薄如雲肚兜兒,鬆鬆褻褲,身段給月色籠罩著,泛起青澀的如玉光輝。


  我緩緩跪下,笨拙而毫無章法地輕輕落下一吻。


  原來這樣冷心冷情的人,嘴唇也是濕潤而柔軟的。


  我不知道那一點點綿軟是否徹底擊碎了他的理智,隻見他五指插入發間,將我攬過去,碾磨著那一點芳澤,來勢粗魯又狠戾。


  飲鴆止渴,男人隻覺那毒緊隨著便沸騰起來,終於掙脫般叫囂著,獰笑著,要把他撕碎!


  我終於脫身而出,月色寡淡傾瀉下來,裸露在外的肩膀雪白晶亮的不像話。


  此刻雙頰是微微灼燙的,想來定是染了緋色一層,綺麗嬌豔。


  唇上是一排細細的血印子,靜靜看著他。


  蟒蛇吐著血紅信子,攀附在心頭,一圈一圈盤繞,留下濕膩的殘痕,淋漓毒汁便滴滴答答地往下流淌,腐蝕。同那股凶烈毒性纏綿一處。好似平日裏重現的一幕幕,都化作魔的爪牙。


  “玲瓏。”他忽然間抬起眼,逐字逐句地問我,“玲瓏,這一切,可是你著意安排?”


  “什麽?”


  “我被盯上不是一日兩日了,那個女人多半是朝廷派來的人,而駐紮在夢陵的那些走馬客——也就是曾經你的班主,同樣是朝廷暗伏於民間的爪牙。”


  “我說過,你很聰明。”他嘴角勾出極淡的笑紋,“所以提前預知,你替我擋下一刀。”


  我張了張口,忽然之間覺得好冷,眉梢都掛了冰霜,血寸寸結冰那樣冷。


  那些輕描淡寫的話似是一道咒語,讓我直想到了那個女刺客。


  慘烈 不堪。


  空洞洞一雙眼睛,渙散開沉寂的絕望。


  我望著那張陌生到了極致的臉,發覺自己一開始就錯了,這不是寒潭,而是深淵。


  顫抖著想要後退的時候,卻被他扣住手腕,倏然拉入水中。我的頸間有細細的舊傷,似瓷器的瑕痕。他便輕吻上那道傷口,手指略過濕漉漉的鬢發,將其別在我的耳後。


  “放開。”我聽到自己抖著聲音說,然而後半句終究因為恐懼而帶了哭腔,“……若是這些積年的情分在師父眼中,不過是一場謀算,那,我這般居心叵測的女子,你又何必染指?”


  我仿佛困獸似的慌亂躲閃,用手去推,雙腿也掙動,周遭水紋隨之粼粼散開。我的心裏亂做一團麻,麵頰似有火在燒灼,眼前一片迷蒙,什麽也看不清。


  在被攪弄起來的水聲中,我聽到了他的聲音,“身在此處,謀求算計都見過太多了,真假又如何?左右是幹淨的女子,便夠了。”


  記憶紛至遝來。


  他清致的眉眼,一身文人風骨。在鬧市之中伸出的那隻手。他教我提筆寫字,同我吟詩,講邊塞風雪的故事,


  而他此刻赤著上身,脈絡分明的手,慢慢解去我的衣裳。


  ——孰真孰假,都不重要。


  ——是誰,都不重要。


  他是清醒的嗎?總之我這樣清醒著,心從劇烈的痛與滾熱,像是曾經熊熊烈火燃燒成一灘冷寂的死灰。那樣深刻的恥辱和哀痛,那般曾經的糾錯和情動,終於於此夜分明了。


  “無塵大祭司。”這是我第一次以此稱呼他,“在您眼中,玲瓏隻剩下這具幹淨皮囊可用了,是嗎?”


  “……你乖。”


  得到的回複隻有這一句,低沉,冗長的調子浸在情欲中。


  我一口咬在了男人肩胛的鎖骨旁,用力,再用力,直到唇齒間嚐到溫熱的鹹津津的血,隻覺得又怕,又很想哭。淚珠子一顆一顆地往下掉,流到嘴角,滾落腮邊。


  那點痛好似把薄薄的刀片,斬卻所有昔日溫存,連著最後一根理智的弦,迸斷了。


  藥池的水溫漸生,霧氣愈發濃鬱,好似寒宮薄雲,遮去纏綿的影。


  “玲瓏不是很喜歡我嗎?”他熱烈近乎粗暴地吻我的頸,一路向下遊走,“不是說過,你的命是我的嗎?怎麽,這就怕了?”


  是啊,是啊。


  一切謀求算計的始作俑者,不是我自己嗎?我要做淩儀,我不甘心就此草莽一生。


  可我曾經有過動搖的,在夜半時分。我曾經有過情動的,在替他靜靜研墨的時候,在他朗笑著說“知我者莫過玲瓏”的時候。


  原來我以為的那些與眾不同的恩賜,從未不同過。


  我之於芸芸眾生,從未不同過啊。


  並不容我多想。驟然間感受到好似洞穿般的疼痛,氤氳著的池水中,一絲一縷蕩漾彌漫的血絲,有如妖冶的曼陀羅抽芽生花。他的脊背上有猙獰的傷痂,隨著動作上下起伏著,似蘇醒後獸的爪牙。


  “你不是他,你不是他……”


  不是他。


  不是他。


  無塵忽而抽身而出,猛地鬆了手,他的指骨輕輕磨砂著我的肩頭,貼著耳鬢,幾乎廝磨般低語,“我是啊,玲瓏……你看清楚我是誰?”


  我慢慢放棄了掙紮,亦不願看他。再不發半點聲音,散落的發絲浸在池中,層層暈開,好似點了水墨的青花,半掩兩人交合的豔靡景致。薄雲層靄,疊籠殘月,藥池霧氣仍在嫋嫋升騰,吞吐著一切都似鏡中花,似真又幻。


  有什麽在這個黑夜裏悄無聲息地死去,又以屍身為滋養出新的東西,破土而出。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