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邂逅（3）
少女輕輕一笑，笑得很含蓄。
??崔子玉和她的距離近了，突然感覺到她身上帶有一股寒冰之氣。
??“怎麽會是這樣的？莫不會是鬼吧？”崔子玉心裏陡然產生一股莫名的恐懼，自己從來沒有恐懼過誰，即使是上次見到被細川康美哲帶來的那顆寶珠所產生的奇幻景象也沒有現在這般恐懼過，這是從骨子裏產生的恐懼，是真正的恐懼。
??他覺得這少女全身上下都帶著神秘。
??少女說道：“你現在和我近在咫尺的距離，感覺到什麽？”
??崔子玉：“一股令人心裏發怵的寒氣。”
??少女說道：“你很坦白。”
??崔子玉：“沒必要隱瞞。”
??少女說道：“你一定在心裏說我到底是不是人？”
??崔子玉：“是。”
??少女說道：“那我是不是人？”
??崔子玉：“有呼吸氣息的當然是人，聽說鬼是沒有呼吸的，你的胸膛有起伏，就是說有呼吸氣息，因此你是人。”
??少女說道：“果然是高手。”
??崔子玉：“但還是給你嚇著了，感到恐懼了。”
??少女說道：“因為你從來沒有遇到像我這樣的怪人。”
??崔子玉：“見到超出自己認知的事物，任何人都會被嚇一跳的，膽小的甚至會被活活嚇死。”
??少女說道：“給你說對了，好多人被我嚇死掉了，你有沒有活活嚇死過人？”
??崔子玉他一口氣，點著頭說道：“有。”
??少女說道：“罪孽呀！”
??崔子玉苦笑一聲：“簡直是罪孽深重。”
??少女說道：“有些罪孽是別人強加給人的。”
??崔子玉：“明白了，那些來闖這裏的人？”
??少女說道：“又給你說對了。”
??崔子玉：“那些人有何下場？”
??少女淡然說道：“居心叵測帶有歪念的都在那裏躺著了，那些無心誤闖進來的人則從另一條路被送出若心小築。”
??她指一指遠處的一個方向：“他們都在那座小上崗躺著了，希望你不是躺在那裏的人。”
??崔子玉：“好，恩怨分明，不殺無辜。”
??少女說道：“差一點忘記了，你是我請進來的，你不會躺到那裏去的。”
??崔子玉：“但願如此。”
??少女說道：“你能否自己走得出去？”
??崔子玉：“我希望還是有人把我帶出去好。”
??少女抿嘴一笑。
??崔子玉：“這裏卻隻有一壺茶，一個杯子……”
??“對，哪有如此待客之道的，我忘了，見諒，見諒。”這少女立即對佇立在荷塘邊的圓臉青衣少女道：“把燈掛好，去拿一個杯子來。”
??“是，主人。”少女將手中的青紗燈掛在亭柱上，然後快步的去了。
??少女說道：“欸，你餓不餓？”
??崔子玉：“被你一提，還真餓了。”
??少女說道：“環兒，帶點吃的東西過來。”
??“是，主人。”圓臉的青衣少女大步離開。
??崔子玉：“你這身冰寒之氣，不是與生俱來就有的，這是練功所導致的，你練的是歪門邪道的心法。”
??少女淺齒一笑：“請問才高八鬥的公子，何謂是正統有德的心法？何謂是旁門左道的邪門心法？”
??“這……”崔子玉語塞。
??他居然被問住了。
??少女說道：“無法回答了吧？所謂的正統，當殺人的時候，和所謂的邪門心法又有什麽區別？”
??崔子玉歎息一聲，說道：“從殺戮的角度去看，沒有區別，都是殺人。”
??他看著小幾上的杯子，笑了一笑。
??少女問道：“你笑什麽？”
??崔子玉：“半點朱唇，殘紅留色，白瓷有潤，誰能偷嚐脂香？”
??少女說道：一門大嘴，兩排臭牙，黑心壞肝，滿肚邪想歪念。”
??崔子玉哈哈大笑，說道：“罵得好，罵得好，罵得好。”
??少女說道：“大膽張狂的家夥。”
??崔子玉：“我想討你歡心嘛。”
??少女說道：“臉皮真夠厚的。”
??崔子玉：“我口渴了，可以用你的杯子嗎？”
??少女冷哼一聲，說道：“你真的很大膽，很張狂，你有資格喝我的茶，但沒有資格用我的杯子，別以為我請你進啦，你就可以得寸進尺，更別要自作多情。”
??崔子玉：“自作多情有什麽不好？”
??少女說道：“我見過厚顏無恥的人，但還沒有見過像你這般厚顏無恥的人。”
??崔子玉笑一笑：“怎麽辦？”
??少女說道：“總有能辦你的人，但這個人不是我，唉，自作多情的人苦，簡直比吃下黃連還要苦，你又何況要自作多情呢？”
??她顯得有點唏噓了。
??崔子玉：“正如你一樣？”
??少女默不作聲，顯然是被戳中了心裏的痛處。
??崔子玉歎了一聲，傷感說道：“自作多情的人是苦，可比不上彼此相愛卻不能在一起的人苦啊！”
??那少女聽出了味道，問道：“你好像是在說我？”
??崔子玉站起來，手扶著欄杆，探頭出涼亭外，望著天空那一輪明月，說道：“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明月啊明月，你可否告訴我知道她回杭州的路上是否平安，可否告訴我知道那幾個人是否無恙？”
??假如換轉是別人，一定會取笑他是在癡人說夢話，明月又怎會開口說話呢，問月的人不是白癡傻子還是什麽？
??可這少女不會這樣想，因為她也是崔子玉這種人，因為她知道崔子玉是在故意說給自己聽的，她幽幽歎息一聲，說道：“你口中的那個她是不是你的情人？”
??崔子玉：“是，但又怎樣？她是我敵人的女兒！”
??這少女一愣，忽然哈哈大笑，但是卻笑得異常淒苦，然後站到欄杆邊，仰頭看著明月說道：“我還以為這個世上除了我這個為情而傷的白癡之外，是再沒有這種白癡的了，原來並非如此，原來還有這種白癡的，現在這裏就多了一個。”
??崔子玉：“此話怎講？”
??少女說道：“你愛上敵人的女兒，我恨別人的丈夫，雖然遭遇不同，但我們卻都是同病相憐的可憐人。”
??崔子玉：“我和你不同，我和她雖然是敵人，但是卻兩情相悅，即使他日戰死，也已無憾，而你則是空有餘情，更是空有餘恨，我想你的那個他是因為你身上的那股寒冰之氣以為你是不祥人故而離開你的吧？”
??少女岔開話題：“你的情人漂亮嗎？”
??崔子玉：“還看得上眼。”
??少女說道：“比起我來怎麽樣？”
??崔子玉：“比不上你，像你這般絕色的女人，世上恐怕是絕無僅有了。”
??少女抿嘴一笑，說道：“多謝你的誇獎，更多謝你的抬舉。絕色天下又有什麽用，你看我，到現在還不是孓然一身。”
??崔子玉：“你才多大年紀，說得如此老氣橫秋，好像比我還大似的，你有沒有仔細想過，你也可能有錯？”
??少女說道：“我沒錯，錯不在我，錯的是他，還有那個橫刀奪愛不知廉恥的賤女人，明明知道我深愛著他，卻依然拋下我，決定娶那個賤女人。”
??崔子玉：“你為他愛得死去活來。”
??少女說道：“是。”
??崔子玉：“所以你恨他？”
??這少女咬牙切齒道：“對！”
??崔子玉：“一念天堂，一念地獄，造成的後果就往往不同。”
??少女說道：“說得好，我曾經以為自己活在天堂，結果卻是活在地獄，如今在我的心中就隻有恨！”
??崔子玉：“心中隻有恨的女人是很可怕的，會不顧後果毀滅一切的。”
??少女說道：“但是他到現在還活著，至少還可以活多一段時間，不過卻是活在恐懼之中，過著惶惶不可終日的日子，哈哈哈，哈哈哈！”
??她笑了，笑得相當開心。
??崔子玉心中一凜，感歎說道：“我真替那個倒黴透頂的男人感到難過，他畢竟是你曾經用心愛過的男人，你舍得那樣忍心折磨他嗎？”
??少女說道：“為何舍不得？”
??崔子玉：“他落在你手中了吧？”
??少女一愣，說道：“何以見得？”
??崔子玉：“感覺。”
??少女說道：“你真是一個可怕的人，對，他落在我手裏了，看著他坐如針氈，我高興得手舞足蹈；看著他他指天罵地，我開心得謝天謝地；他惶惶不可終日，我快快樂樂過日子，總之一句話，他愈是痛苦萬狀，我愈是心花怒放。”
??崔子玉不寒而栗，說道：“要人放下仇恨，真是一件比登天還難的事啊！”
??他搖著頭，苦笑不止。
??他也隻有苦笑，他除了苦笑之外，已無其他方法來發泄內心的感受了，自己可以做得到的事，但不代表別人有一樣的胸懷可以做得到。
??少女說道：“你說對了，人一旦積聚下仇恨，是很難釋懷得了的，放下得了的，男人是這樣，小心眼的女人更是這樣。”
??崔子玉笑一笑。
??少女說道：“無話可說了吧？能從仇恨之中走出來的，那一定是個胸襟廣闊的人，或者是擁有凡人不能擁有的超常智慧的人，可惜我兩者都不是，隻是一個普通的凡人，沒辦法說服得了自己要放下這段仇恨。”
??崔子玉嚴肅說道：“其實正確的說是你放不下自己的自尊，放不下自己的驕傲，一個絕色天下的女人，竟然被男人說拋下就拋下，你吞不下這口氣而已。”
??少女說道：“也許是，杯子拿來了，請喝茶。”
??那個去拿杯子的圓臉青衣少女環兒回來了，她擺下杯子，並斟上茶。
??少女回到自己的座位坐下，揮手說道：“沒你的事了，出去守著吧。”
??“是，主人。”那個叫環兒的少女退出涼亭外，依舊是站在池塘邊。
??崔子玉過來坐下，淺淺呷了一口茶。
??少女說道：“味道如何？”
??崔子玉一語雙關說道：“杯是上等好杯，茶是上等好茶，是最上等的野山茶，遺憾的是人不是最上等的好人。”
??少女淺齒一笑，說道：“可以呀，能一口就品嚐出是野山茶，看來公子到過很多地方了，如果能夠說出出自哪裏，絕對是世上第一人，欸，我的心腸是不是很惡毒？”
??崔子玉：“你自己認為呢？”
??少女說道：“你要我自己說？”
??崔子玉：“不可以嗎？”
??少女說道：“我不會說，因為我沒有答案，即使有答案，也不會說出來，自己評價自己是最不客觀的事。”
??崔子玉感慨說道：“也是，人為何總是會說出別人的答案，而不會說出自己的答案呢？總是對別人評頭論足而不對自己作出評價呢？！”
??少女也深有感慨說道：“因為人總是自私自利的，別人的醜事可以說個唾沫橫飛，但自己的醜事就不可以說給別人聽，試問世上有哪一個人願意自己丟自己臉出自己的醜？讓別人來看自己的笑話？”
??崔子玉：“不說這些煩人的東西了，你自己評價不了，我更不能對你下定語，總之一句話，好與壞，公道自在人心。”
??少女說道：“說得好。”
??崔子玉：“小姐，你的年齡和你說話的語氣很不相配。”
??少女說道：“哦？有什麽不相配？”
??崔子玉：“你的年齡很小，但說起話來很老，心境就更蒼老，不像是個雙十年華的妙齡女子所應有的境界。”
??少女笑而不答。
??崔子玉：“其實小姐說漏了一個事情。”
??少女心頭一跳，問道：“什麽事情？”
??崔子玉：“這個問題與你所練的內功心法有關，你所仇恨的那個他，極有可能是因為他對你感到恐懼，故此不得不放棄你，強扭的瓜不甜，這個道理按你的才智不可能不知道。”
??少女吃驚起來：“你是鬼來的。”
??崔子玉：“那為何還恨他？”
??少女說道：“男女在一起，非得要做哪些齷齪的下流事嗎？”
??崔子玉：“男女在一起，不幹兩情相悅的歡愛事，那在一起和沒有在一起又有什麽分別？”
??少女歎一口氣，說道：“實不相瞞，是這樣，他無法近得了我身，說出來你可能不相信，我練的心法是不能破了童身的，因此有人對我施了咒。”
??崔子玉：“我信，大千世界，無奇不有。”
??少女說道：“看來你曾經經曆過一些不可思議的異象。”
??崔子玉：“是誰對你施了咒？”
??少女說道：“我最親的人，我娘。”
??崔子玉心念一動，靈光一閃，沒有說話。
??少女說道：“你好像知道一點什麽？”
??崔子玉：“我在想哪有爹娘不想兒女過得好的道理，我想你娘是保護你，故此施咒，不讓你被男人欺負。”
??他已經猜出這個少女的來曆了，可他不能說，因為他一旦說出來，所引發出來的後果他無法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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