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譴
月光下,隻有他一個人,靜靜地孤坐著,銀白色的月光,灑在他白皙的皮膚上,連同他銀白色的長發,還有一旁銀白色的長刀,一同照的閃閃發亮。
“我遲到了嗎……”另一個人急匆匆地趕來,遠遠地卻看到那把冰冷的長刀,心也不由地冷了下來,腳步也越來越慢,說話也變成了試探。
“沒有。”
月光溫柔地灑落在兩人身上,一個坐著,一個站著,卻隻能是相對無言的沉默,明明都已經準備了千言萬語,可當看到對方後,卻都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他多想轉過頭看他一眼,哪怕是一眼也好……
可他卻始終沒能鼓起勇氣……
他緩緩地低下頭,銀白色的長發隨著他的動作溫柔地垂下,慢慢遮住了他的臉,他的表情。
“為什麽……”他的聲音,微不可聞。
“你是人,那種痛苦,你不會明白……”終於說出了那準備了很久的台詞,可卻在說到一半時便已經泣不成聲,他終究無法扮演這個冷漠的角色,終究無法在這個人麵前毫無感情地訴說他的一切,除了哭泣,這是他唯一的語言。
他聽著他的哭泣聲,臉上也緩緩劃過兩行淚水。
靜寂的夜空下,飄散著他的哭泣聲。
許久,他止住了哭泣,話語中帶著哽咽。
“我……好難過……”
八年前,一種從天而降的未知生物,奪走了人類在食物鏈頂端的地位,它們之中,或是體型龐大,或是動作迅捷,甚至可以,變化成人,這些力量足矣讓任何一個人失去生存的權利,成為其果腹之物,沒有人知道它們從何而來,為何而來,甚至沒有人知道它們的名字,隻是以“惡魔”、“怪物”之類的詞語稱呼它們,直到事發後兩年,政府才正式確立了這種生物的名字,作為這個世界對人類一切惡行的警示與嚴懲,其名為……
“”!
天空傳來螺旋槳的喧囂聲,三架直升機正向著遠方火速前進。
“我是夢都義勇軍第四編隊隊長趙昂,奉命支援南都政府軍。”
“我是南都政府軍反別動隊第十七空軍編隊隊長西涼月,趙隊長,隻有你們三個人嗎?”
“不,還有兩輛裝甲車,不過,他們還在路上。”
西涼月一邊不停地使用直升機上的機槍對戰場上的“”進行掃射,一邊通過通訊設備向趙昂抱怨:“太慢了。”
“抱歉,那兩輛裝甲車是我們用舊卡車……快躲開!!!”
已經太晚了,一隻大手已經向西涼月的直升機打來,盡管她努力地想要調轉方向,但顯然已經來不及了。
“混蛋!”趙昂拚命地向那隻巨大的“”射擊,但子彈打在“”堅硬的皮膚上,竟被全部彈開,絲毫不留痕跡。
隱約看到三道白色的光影,三隻箭矢猝不及防地從趙昂的直升機旁劃過,向那隻“”的臉部飛去,兩隻被“”的皮膚彈開了,另一隻卻射進了“”的右眼裏,劇烈的疼痛讓“”一個踉蹌,龐大的身軀不由地向後退了一步。
西涼月終於有驚無險地逃了出來,通訊器裏傳來了趙昂的聲音:“獵人。”
“遠方飛來一架帶著賞金獵人標記的直升機,一個隻有十二三歲的少年收起手中的弓,拿起一把長刀站在直升機的艙門處,臉上的一絲稚氣絲毫沒能遮掩住他的英姿,額前的碎發迎著風飄舞著,眼神中深埋著英雄的冷靜與剛毅,隨著直升機一點點接近‘’,他縱身一躍,跳到‘’的臂彎上,在‘’還在捂著眼睛掙紮之際,他在它的身上如履平地地奔跑跳躍,瀟灑優美如舞蹈般地揮動手中的長刀,在‘’身上留下無數的傷痕,在義勇軍與政府軍合力攻擊下,‘’堅硬的皮膚逐漸隨著傷痕裂開,最終變得支離破碎,他看準時機,一步步跳到‘’的頭上,從空中一刀劈下……”
淩萱停住了筆,斜倚在窗邊,一隻手托腮沉思了會:“會不會,太誇張了點呢?”
陽光透過窗戶,灑落在女孩完美無瑕的肌膚上,那張從不輕易露出笑容的臉,展現出一種清純聖潔的美,仿佛這個世界的陽光,隻是為了襯托她一個人的美而存在的。
可誰又能知道,這個平日裏冷漠如冰般的女生,實際上在內心深處,隻是一個愛幻想愛寫作還在終日做著“我的意中人是蓋世英雄”的白日夢的小女孩而已呢。
“不,沒有誇張,陳子月就應該是這樣的。”
那個叫“陳子月”的“蓋世英雄”,卻不是什麽虛擬人物,他確實存在著,屬於一個名叫“獵人”的特殊組織。
“‘’想要把世界變成它們的狩獵場,但它們錯了,我們才是‘獵人’!”如果不是因為陳子月,或許,“獵人”還隻是一個平平無奇的賞金獵人組織,做著“接任務——做任務——拿賞金”的工作,但如今,他們已經成為了天下人熱議的話題,被視作是救世主般的存在,這一切,都是因為他。
英俊,冷靜,武藝超群,少年英雄……淩萱不知多少次在心中幻想與他的浪漫邂逅,不知多少次把這些故事記到紙上,他一直占據著她的幻想故事中的主角地位,未曾有過絲毫動搖。
不過,美中不足的是,為什麽他要叫“陳子月”呢?
不是這個名字不好聽,可偏偏淩萱的班裏,有個叫“陳子雲”的人,每次想到“陳子月”,就難免因為名字相像而想到“陳子雲”,每次想到這個人,淩萱就不由地要小聲地嘀咕上兩句。
淩萱並不會把她的少女心表現出來,在所有同學麵前,她永遠都是一個不食人間煙火的女神形象,可她沒想到,等到了大學,竟然出現了一個不食人間煙火的“男神”,而且比起高冷,他對自己有過之而無不及,班上一個女神,一個男神,動不動就會有人將他們一同提起,時間久了,兩人在同學眼裏竟然互相成了對方的象徽,似乎同學們看他們的眼神都怪怪的。
可偏偏淩萱最討厭的就是這個人,從第一眼見到他的時候就討厭,倒不是說他長得不好看,而是因為他那一頭銀白色的長發,雖然這白發不知偷走了學校裏多少女孩的心,但淩萱討厭染發的男生,也討厭留長發的男生,更討厭那種麵癱臉,不愛說話的男生!在她心裏,大學裏的男生應該是那種穿著校服,抱著書本,見多識廣,而且性格開朗的陽光男孩,經常幾個同學一起聊天,一起看書,一起去食堂,不時地一起說說笑笑,這才是大學生應有的樣子。再看這個陳子雲,染發,長發,寡言,冷漠,典型的一個動漫看多了就把自己想象成男主的中二宅男嘛!
雖然討厭,可畢竟事不關己,淩萱也不願意去管。
隻要不去看他不就行了,班上長得好看的男生大有人在,比如……班長。
他叫涵煜,正是淩萱想象中的那個“大學裏的男生”形象,長得帥,學習好,性格又開朗,不知比某人強了多少倍,淩萱看著這個男生拿著一個表格向自己走來,急忙不動聲色地合上自己手中的筆記本,她不會讓別人看到她的幻想。
“淩萱同學。”涵煜走到淩萱身邊,帶著一種神秘的微笑,“剛剛,在看我?”
“沒有。”
“騙人的吧。”涵煜又靠近了一點,兩人的臉慢慢地貼得越來越近。
“滾!”淩萱瞪了他一眼,並在心中默默地收回了剛才誇他的那些話。
涵煜隻好又站直了身體,為了緩解尷尬也急忙轉移了話題:“那個,淩萱同學,你是留守兒童嗎?”
“嗯?”淩萱不願意提起這些,從當初母親因為無法忍受父親的打罵而離家出走,從此一去不回之後,她就再也沒有露出過笑容,她恨她的父親,他讓她失去了一個孩子最寶貴的東西,而且他從來沒有過悔恨之意,很快,她的父親就開始把另一個女人帶回家,再之後,他甚至連家都不回了,和他的女人們搬到了天都,從此便仿佛不曾有過這個女兒一般,再也沒有過問。
“淩萱同學?”涵煜用手在她麵前晃了晃,“那個,你……”
“不是!”
“嗯?”
“我是孤兒。”不論說什麽話,淩萱都沒有絲毫的表情或語氣的波動,從來沒有人能從她的話裏聽出她的心。
“這樣啊……那有個活動希望你參加,下個月我們學校會有一個親子相逢的活動,為防止‘’破壞,需要你……”
“你說什麽活動?”
“親子相逢,就是讓那些留守兒童和他們父母……”
“親子相逢……”淩萱低頭咬了一下嘴唇,又抬頭看向涵煜:
“我有個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