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軟禁
“父皇!……”
三月二十四日,京師城破崇禎死殉的噩耗終於傳到南京,留都政壇巨震,得知消息的定王朱慈炯當場哭暈了過去,昏迷三日不醒……
南京留守高官貴戚紛紛派出親信家將北上打探消息,數日之後消息匯攏,赫然發現,崇禎帝殉國前,為免子嗣妃嬪落入賊手,已親手將包括太子永王在內的留京子嗣盡數格殺,如今身在南京的定王朱慈炯已是崇禎帝遺留在世的唯一遺孤!
天子已殉,太子亦亡,定王朱慈炯已是法理上唯一的大明帝國繼承人,登基為帝重振朝綱不存在任何異議!
三月末,南京城以福王朱常洵(經過數月調理已恢複的差不多,隻是依舊失憶)為首,身在南京的三百多名王侯勳戚,以六部官員為首的近千留守大小官員齊聚南午門之外,跪請定王殿下監國,擇日登基為帝,以安天下臣民之心。
南京鎮守太監韓讚周回複百官,定王因先皇殉國,悲痛不能自理,無法視事,監國之事休要再提。
四月初一百官再請,並要求麵見定王陳述厲害,不允!
同日,第一批隨長江水師南下的萬餘流民抵達揚州,又經兩日跋涉終於抵達長江北岸,被安排入住事先已在長江北岸修建的百姓民居之中,其中一支五百餘人流民隊伍留在六合,進入鳳凰山下一戶莊園之中。
此處莊園自然便是朱慈炯為自己一家準備好的暫居之所,三百定王親衛日夜看守輪番宿衛,生活用度丫鬟仆役一應俱全,然實與軟禁並無區別。
莊園內,崇禎周後一幹人等洗去風塵換成錦衣華服來到廳堂,苗宣雷承侍立堂下一言不發。
五歲的小昭仁梳了一頭朝天髻蹦蹦跳跳圍廳亂竄,轉了一會大概累了,跑道苗宣跟前道:“苗公公什麽時候帶我去找炯哥哥玩呀?”
苗宣呐呐無言好不尷尬……
“袁妃,帶照兒和昭仁下去。”崇禎雖受了十餘日奔波顛簸之苦,可不用每日煩心國事,氣色反倒好上了一些,吩咐將永王昭仁公主帶下去以後,冷冷開口道:“這裏便是朕那個好兒子軟禁朕的居處了嗎?”
周後這幾天也已經知曉,定王派死士入京搭救他們,實際上隻是不想讓親人罹難,並非是想要將崇禎救回南京主持大局,而是想要篡位,一時心痛如絞,可她覺不相信這一切都是她那個年僅十五歲的兒子所為,定是受人蒙蔽才會出此下策,離間了他們骨肉親情。
“萬歲爺息怒,奴婢死罪!”苗宣噗通跪倒在地,聲淚俱下道:“安排萬歲爺閑居此處,實與定王無關,乃是奴婢與雷將軍合謀算計,隻為……隻為……”
“隻為朕這逆子可以名正言順登基為帝,奪取本該屬於他胞兄的社稷江山嗎?”崇禎暴怒,他已經認定,這一切所為都是出於定王的詳細謀劃,否則太多的事情根本無法解釋,誰能想到,到了如今這個地步,這個狗才還想要蒙蔽於他,將本該是哪逆子所為之事攏到自己身上,他是丟了江山,可卻還不是何不食肉糜不明世事的昏君!
雷承也已跪倒說道:“陛下息怒,苗公公所言並非虛話,定王派遣卑職前往京師,臨行之前曾一再告誡卑職,要不惜一切將陛下搭救回南京,還說他以衝齡之身根本震懾不住留都百官,更鎮不住南直隸的百萬驕兵悍將,唯有陛下方能主持大局。”
“然而容卑職說句大逆不道的話,卑職一家為貪官汙吏所迫害,不得不背井離鄉,甚至差點倒斃於途,若非定王殿下收留,隻怕此時早是一堆枯骨為野狗所噬,定王於卑職有在造之恩,故卑職效忠的隻是定王而絕非大明!甚至如今南京城外江心洲上,定王編練的數萬新軍,心中皆如卑職所想,為了定王殿下莫說讓陛下閑居於此,就是定王一聲令下讓我等一齊抹了脖子,卑職相信這數萬將士也絕不會皺上半分眉頭!”
“卑職如今能有讓定王殿下登鼎的機會,自然不願意錯過,陛下說卑職為了擁立之功也好,為了日後榮華富貴也罷,總之,卑職絕不會讓定王殿下知曉陛下身在此處,即便定王因卑職北上營救陛下失敗而要降責於卑職,卑職引頸受戮也是無怨無悔!”
“你……”崇禎手指顫抖指向雷承,竟是被氣的半句話都說不出來。
“你說的都是真的?”周後心裏莫名升起一絲希翼。
“卑職所言句句屬實,若有虛言,他日必死於亂刃之下。”雷承脖子一梗,為了取信崇禎,亂發毒誓會有什麽後果,如今也是顧不得那麽許多了。
周後眉頭舒展開來,顯然已經大半相信了雷承的話。
“兒臣相信炯弟也不會這般對待父皇的。”朱慈烺出聲道。
崇禎暗歎,他當然不會因為雷承的一句毒誓就會徹底相信雷承苗宣兩人所說的話,十七年朝堂主政,見慣了波詭雲密的朝堂傾軋,對任何人任何事,他早已養成了將信將疑的心性,任何一件言之鑿鑿的事情放在他麵前,他都要先疑上三分,更不用說雷承這次北上營救他們的行動本就存在種種疑點了。
但是雷承有一句話說的沒錯,他包括如今編練的數萬悍勇,忠心的對象不是他甚至不是大明,而是他的兒子定王,短短半年時間,就能讓兩萬官兵如同死士一般效忠,他這個兒子的手腕,就算是他這個天子也不得不心悅誠服啊。
“雷將軍打算讓朕在此處閑居到何時呢?”
雷承應道:“陛下這些年操勞國事,想來心神早已疲憊不堪,不如就安心在此閑住,等到定王殿下安定天下,鏟平流賊肅清寰宇之時,定會恭迎陛下回宮。”
“肅清寰宇,好!好!好!”崇禎看向苗宣問道:“苗公公曾在奉天殿中向朕索要一物,想來便是遺詔吧。”
苗宣從懷裏取出一副空白聖旨卷軸以及玉璽金印,跪爬向前,雙手高高將之舉過頭頂,道:“奴婢懇請陛下賜下傳位詔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