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五章 土改(2)
另外一個重量級權貴自屬魏國公無疑,隻不過中山王府在徐景升為中將,並賜婚大長公主以後,就變的極其低調,樹大招風啊,朝內朝外無數雙眼睛盯著中山王府,魏國公一係再不謹小慎微,豈不是將現成的把柄往人家手上送。
當然以聖武天子對中山王府的恩寵,就算是有人借題發揮也未必會有多大效果,可世人皆有紅眼病,整不死你,惡心你個半身不遂一樣能出一口憋在胸口的悶氣。
事情正如史可法料想的那樣,天子賜婚長平於徐景,雖說是將中山王府的榮耀推上了頂點,但實際上起到的是反作用,徐弘基混跡權力場那麽多年,不可能看不出這一點,不管天子是有意還是無意,中山王府都必須要盡可能的收斂。
想當初,史可法祭起天子劍,十二侯伯托庇於中山王府最終逃過一劫,如果換做現在,恐怕中山王府唯一的選擇就隻有關門謝客了。
而且徐弘基此事身染‘微恙’,已然臥床多日,似有難起之勢,家族建橋修路的工程諸事,皆交由不成器的徐文爵親自操持,土改大政實行與否,中山王府並不甚為關注。
徐文爵原本就是一個喜歡流連風月場的浪蕩子,現在女兒成了皇後,兒子成了中將已然自立門戶,未來的爵位或許不比他底,他還有什麽顏麵去喝花酒,何況老父臥病在床,他還去風月場,光是一個不孝的罪名扣下去,就能將其壓個半身不遂……
不過以前的徐文爵隻是一個弱不禁風的老白臉,現在親自督促工程質量,整日裏在工地上麵跑,風吹日曬的倒是讓整個人精神了幾分,膚色也變得有些黝黑,若非熟人,恐怕第一眼見了都不未必敢認。
徐弘基躺在病榻上,臉色雖然很差,但精神還不錯,看著眼前侍疾的兒子歎道:“為父已過天命之年,如今纏綿病榻,想來已是時日無多,你注定要繼承為父的爵位,挑起中山王府的重擔,今上銳意土改,此乃千年未聞之事,外間想必已是群情洶洶,無數雙的眼睛盯著中山王府,如果為父讓你自己拿主意,你又該如何決斷?”
曆史上此時徐弘基墳頭草估計都長了一尺長了,所謂自己的身體自己有數,他這一生經曆了太多的波詭雲譎,天命之年能讓中山王府聲勢攀到頂點,確實可以含笑九泉了,隻不過事無絕對,如今大明的醫療水平隨著醫學院的開辦,東西方醫學的融匯貫通,已經有了長足的發展,徐弘基身為聖武朝第一外戚,身體染疾自然是重中之重,太醫院甚至安排了專門的太醫坐鎮中山王府,想來隻要不是絕症,保住性命還是有一點把握的。
徐文爵隻是喜好風月,而不是不學無術,否則也沒有可能將自家招標來的工程打理的井井有條,隻不過以前王府事務皆由老父決斷,哪裏會有他置喙的份,現在一聽老父問話,連忙答道:“天子頒布土地改革大詔,卻隻在南直隸區域內試行,以兒子大膽猜測,多半是連天子自己的底氣都不足,畢竟土地牽扯到天下間所有人的立身之本,將會遭遇到的阻力遠非鹽改、礦改乃至廢除王室優待政策可比,天子應該是在試探,如果反響激烈,天子很有可能緩緩圖之,再尋合適的時機推行此政,或者退一步分化圖之,若抵觸不強,則順勢推行天下,完成……”
徐弘基擺了擺手,冷笑道:“你這番話充其量隻說對了一半,也隻能說明你對今上的了解太過淺陋了些啊!今上登基這幾年以來,頒布的改革大詔比比皆是,何曾有過猶豫不決,又何時有過試探,今上年少正是年輕氣盛之時,心裏如果不是早有決斷,這土改大詔根本不會公布天下,,所以為父斷定,土改已是箭在弦上,已然開弓就必然暴射而出,故而你所說一旦遭遇抵觸,今上就會緩緩圖之的可能完全不存在!”
徐文爵心裏凜然,回味老父之言,越品越是覺得有理。
徐弘基歎道:“但今上為何僅在南直隸先行推行土改?誠如你之所言,確實是為了試探,因為南直隸地域這些年還算平靜,各大土地主名下的土地也相對完整的多,隻要收拾了南直隸給大明全境做出表率,今後頒布天下自然事半而功倍,而這表率就是天子想要看各大土地主的態度!為父此言,你可明其意?”
徐文爵皺眉道:“父親的意思是讓中山王府率先做出表率,支持天子的土改大政?”
“不然呢?”徐弘基冷眼撇了徐文爵道:“如今聖武朝,中山王府的榮寵達到了巔峰,所謂事極必反、恩極而必衰啊,你如今有一個貴為皇後的女兒,又有一個掌控一軍的中將兒子,說你如今站在刀刃之上都不為過,你如果還不能如履薄冰,做任何事之前都三思而後行,一旦有把柄落人口舌,你可想過丹兒和景兒?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道理你總不會不懂,為父兩眼一閉,入了黃泉亦能對得起列祖列宗,中山王府若是在你手裏敗落,百年之後,你又有何顏麵見為父與地下?”
徐文爵冷汗直冒……
徐弘基再歎:“聖武天子與幾千年以降的各代雄主最大的不同之處,在於其深知曆代皇朝興亡得失,曆代天子或許也知曉但卻沒有魄力和手段去製約去改變,隻能眼睜睜看著國祚由盛而衰,但今上不一樣,登基三年來做過的大事車載鬥量,廢除那麽多祖製改了那麽多製度,其根本目的就隻有一個,讓大明的國祚千秋萬代永世流傳!這次土改就是其中的典型!今上看到了土地兼並會造成農民失土,失去土地的農民越多,大明就會越不穩定,所以要從內部消滅土地兼並,土地改革自然勢在必行!為父這孫女婿當真是蓋世雄才,一代英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