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 機械之心(六)
聖誕節過後一年一度的sr機械發布會沒有召開，蕭辰末打視訊給他老媽。
“今年的發布會推遲了嗎？”
視訊裏的蕭媽媽難掩疲憊神色，“是吧，還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召開。”
這種不確定的語氣很少出自蕭瑜湘的口，她總是幹脆利落的給予答案，是或不是。像這樣一臉疲憊說不確定的她讓蕭辰末很擔憂。
“媽媽，出了什麽事了嗎？”
蕭瑜湘揉了下額角說:“本來這件事是公司內部機密事件，但是最近發生多起機器人定律損毀事件已經波及全國多個地方，已經沒有隱瞞的必要了。sr出產的機器人連續幾個月來斷斷續續出現機器人傷人事件，起初你霍伯伯還秘密召回這些被破壞的機器人想要查出是誰修改了它們的原始碼定律，但是召回的那些機器人中完全追蹤不到修改者的一絲蹤跡。隨著越來越多的公司機器人出問題，sr已經被介入調查暫停機器人發布會了。”
“那怎麽辦？事件沒調查清楚之前sr不是無法銷售新款機器人了？”
“不光是無法銷售新款機器人，連老款的恐怕都要下架。團隊整整一年的研發成果要付之流水，這其中投入的前期金額將全部血本無歸。”
蕭辰末驚了，他沒想到事件已經嚴重到這個程度，難怪媽媽這段時間總是焦灼疲憊的樣子，“連你也無法追蹤出誰修改的定律嗎？會是sr的競爭對手嗎？”
“傻孩子，你媽我隻是名義上的首席研發成員。實際上公司內老資格的教授們都對此事毫無頭緒，媽媽同樣也沒有辦法。國內最大的機器人公司也就那幾家，要說行業內的惡性競爭是有可能會不擇手段，然而我們分析過不管是哪一家的機械巨頭他們的內部人員都沒有那個能力。”
“你是說目前國內機械行業裏的人你們想不出還有誰能有那個能力修改機器人定律而你們完全追蹤不到嗎？”
“是的。我們分析過行業內的每一個人包括sr公司裏頂級的科學家教授們，沒有誰可以做到滴水不漏的修改完機器人定律卻不留一點痕跡的。這段時間我們一直在研究修改了定律後的機器人，它們的原始碼完全沒有被修改過的痕跡，可以說完美到就是一架新機出產時的樣子。”
“這怎麽可能？”蕭辰末叫了起來，任何學機械的人都知道，要在機械上做修改勢必會留下修改過後的痕跡，就連機身重置恢複出產設置也同樣會在機身上留下記錄。而一架被修改了原始碼定律的機器人卻可以做到完全沒有記錄，這怎麽可能？如果不是媽媽親口說出來，打死他都無法相信。
“隻能說天下之大，也許真有我們無法知道的牛人存在。隻是這位高人似乎有意針對sr的樣子，你霍伯伯也是焦頭爛額。”蕭瑜湘靠在椅背上抬頭看天花板一副無能為力的樣子。
“如果對方真的有意針對sr，那sr最後會怎麽樣?”
“還能怎麽樣?也許破產也許轉賣，不知道。”
蕭辰末雖然極度不喜歡媽媽和那位霍大老板之間的曖昧傳言，但是霍伯伯的公司真出了什麽事他也不願意。
蕭瑜湘突然從椅子上坐直了身體一副懊惱的樣子，“啊啊啊，死了死了，我幹嘛要和你說這些啊？我真是最近累糊塗了，你的晉級考還沒考呢。”
“不會影響我考試的，等考試完我去你那裏。”
“不用了，我很快就回家了。我們的鄰居安娜的機器人也出現問題，我就順道領了這項工作回來做一下檢測確認。”
“可是安娜姐的機器人不是失蹤了嗎？”
“隻是看一下安娜的傷勢，出具一份sr的確認書然後移交給保險公司做理賠就行了，不需要做機器人檢測。”
這種工作說白了是後勤人員的事，如今蕭瑜湘一個科研人員跑來攬下後勤的活，看樣子她目前留在sr也是無用武之地了。談話到此結束，蕭辰末心事重重掛視訊。
隔了兩天蕭瑜湘果然回來了，做了全身整容本就瘦的她這回更是瘦成一道閃電。她站在光屏稱上測體重，“早知道壓力能讓我減肥當初還做什麽抽脂啊？都怪以前的學業工作太輕鬆了。”
蕭辰末在一旁聽的嘴角抽搐，當年學院一畢業就是機械科博士的她說出這種話真的半分不給普通人活路，特別是這個普通人還是她的親兒子。
papo醬在一旁大驚小怪，“媽媽，你上回還是52公斤,現在隻有45公斤啦。”
“還好啦，隻是瘦了十幾斤而已。”她轉而大聲喊艾賽克斯，“艾賽克斯，你去買7公斤的肉回來，我要看看少了這麽多脂肪是什麽感覺。”
蕭辰末的嘴抽得更嚴重了。
自從蕭瑜湘回家，家裏的兩隻機器又恢複到自覺站在外間休眠。習慣了艾賽克斯陪睡暖到天亮的狀態，這幾天又要獨自一個人抱冷被窩感覺好不習慣。還有以往一伸腿就能碰到papo醬毛絨絨的機身，這幾天也沒有暖腳的毛毛了。
沒辦法，媽媽在家還是低調一點轉到底下情比較好。
於是在蕭瑜湘轉頭的時候，蕭辰末快速勾了勾艾賽克斯的指尖。在她進衛生間的時候迅速吻一下艾賽克斯的唇，在夜裏媽媽回房間的時候再溜回客廳撩撥一把艾賽克斯再回去睡。
這種類似偷情的感覺讓蕭辰末覺得好帶感。終於在蕭媽媽出門後艾賽克斯被撩地耐不住火將他按在牆上一頓猛親。
“別別，嘴唇腫了我媽就發現了。”蕭辰末急急喊停。
“不會，她去小湯山了，一時半刻回不來。”
咦？艾賽克斯怎麽知道?蕭辰末雖有片刻的疑惑很快又被艾賽克斯熱情的吻給吻成一鍋漿糊。
蕭瑜湘接近傍晚才回來，家裏隻有兩隻機器，她問papo醬，“末末去哪兒了？”
“他去楚維那兒了。”
“他去楚維那兒做什麽？”
“不知道呀，末末每次去那裏也不和我說他是幹嘛噠。”
“每次?”蕭瑜湘一下子敏感了，“他還是經常去楚維那裏?”
“是的呀，楚維的管家每個周末都開車來接末末。”
蕭瑜湘嘭地拍桌子站了起來，“娘希匹的，居然每個星期來接我兒子。”
papo醬自從來到這個家還是第一次聽見媽媽爆粗口，當下就被嚇傻了，它，它沒說什麽錯話吧？
蕭瑜湘立馬掛了通訊過去，“你在哪兒？”
“在公寓樓下啊。”通訊器裏蕭辰末背後的街景的確是公寓樓下麵。
“不是從楚維那裏剛回來?”
蕭瑜湘的口氣不太好，明顯知道了他去了哪裏的樣子。蕭辰末不明白媽媽為什麽突然間變得這麽不喜歡楚維，明明她以前還對楚維讚賞有加的。但是媽媽畢竟是媽媽，還是順著她點吧。
“我是從楚維那裏回來的。”
蕭瑜湘啪地掛斷通訊，帶著山雨欲來的怒意。
蕭辰末膽顫心驚推開家裏大門，蕭媽媽翹著二郎腿坐在沙發上等他。
“你每個星期都去楚維那裏?”蕭瑜湘問。
“是，是的。”蕭辰末答。
“我不是說了少和他來往嗎？你為什麽不聽？”
“我不明白為什麽突然要少和他來往？以前你就不管我把我扔在寄宿學校，現在我都這麽大了再來管我嗎？”
蕭瑜湘蹭地站了起來，“你什麽意思？你是怪媽媽把你放到寄宿學校嗎？你以為我願意嗎？我要工作養家不是不想照顧你，我根本就沒那個時間同時兩頭顧，讓你跟著姥姥、姥爺他們把你寵得無法無天，你還不得給他們帶廢了。”
“關姥姥、姥爺什麽事？你自己一年到頭隻回幾趟家，一回來就抱怨他們帶的不好。我到寄宿學校以後經常被別的同學欺負，我隻有跟在楚維身後，你又怎麽了解我是怎樣度過那段時間的。”
“你自己回家也不和我們說學校裏的情況，媽媽又怎麽會知道你被同學欺負了？但那是以前，不代表現在你還有必要和楚維走那麽近。”
“我們是國小時期就相處下來的，不是現在說斷就能斷的。”
這句話徹底地激怒了蕭瑜湘，在她的耳朵裏聽來就像兒子已經和楚維有了超乎普通朋友之外的關係，這讓她因為工作壓力而一直緊繃的神精再一次達到崩斷的臨界點，她不顧形象對著蕭辰末吼，“我絕不允許我的兒子和楚家的人有什麽關係。”
“你早幹嘛去了？你現在讓我不能和他交往?你不知道現在已經晚了嗎？”蕭辰末也吼，兩個人都失去了心平氣和說話的理智。
papo醬不是第一次看到媽媽教訓蕭辰末，卻是第一次體會末末爆發式的對著媽媽大吼。以往他都是低著頭任由媽媽數落一頓就完事的，現在失去理智的他讓papo醬很害怕，它急地在地上團團轉。
“這是你對媽媽說話的態度嗎？我還不能管教你了嗎？你不知道楚維是什麽人嗎？”
“他是什麽人我比你更清楚。”蕭辰末截斷了他媽的話。
蕭瑜湘的胸口因為激動和氣憤而急劇起伏，“反了，反了。你居然為了一個毛頭小子用這種態度和你媽說話，你給我滾！我不想看到你。”
蕭辰末呆站了幾秒，轉而快步甩門而出，他真的滾了。
這回換蕭瑜湘呆了，她第一次領略兒子真的滾出家門的意外情況。以往她也說滾，蕭辰末最多滾回自己的房間鎖上門不出來。
蕭瑜湘在呆楞了幾秒後反應過來，她氣地一指艾賽克斯，“還不快跟上去?給我看著那小子。”
艾賽克斯快步出門去追蕭辰末。蕭瑜湘在屋內來回踱步，高跟鞋踩在木質地板上發出噔噔噔的回響，這聲音更讓她心浮氣躁。她知道自己的情緒不對，她也知道自己和兒子的溝通方式不對，道理她都明白，可是一到了關鍵時刻她就上火，她就控製不了自己的脾氣忍不住要教訓他。
真是作孽。她在心裏歎氣，當初花了兩年工資買的高價精子辛辛苦苦生下來的孩子沒想到就是給自己添氣用的。
越想越上火，她在地板上踱的步也更急了些。一個不注意她蹩了一下，這一下讓她的腳腕痛到站不直。
“娘希匹的。”她扯下自己腳上那隻十二公分高的鞋子，刷一下扔出窗口，“去他媽見鬼去吧！”
高跟鞋沿著窗口飛速直落，差點砸到一個帶著鴨舌帽的長發男子。那個男子一伸手就接住了空中落下來的暗器，細細的金屬鞋跟在燈光下反射著冰冷的光芒。它抬頭看向落下鞋子的那座樓層，窗口正有一道人影跳著腳過來，它迅速閃身到陰暗處藏匿起自己。
蕭瑜湘趴在窗口看那隻被自己一時衝動扔下樓的鞋子，還好還好，沒有砸到任何人。
戴鴨舌帽的男子在蕭瑜湘縮回屋子之後又走了出來，隻一眼它就知道剛才趴在窗口的女人是誰了。
“看樣子小可愛的媽媽回來了呢。”它摸著嘴唇自語。
艾賽克斯在公寓樓下的人工湖邊找到蕭辰末，他正站在一顆樹下看對麵的幾隻孔雀。
“多了一隻白孔雀啊。”艾賽克斯開口。
“嗯。”蕭辰末的聲音低低的。
艾賽克斯走過去將他攬在懷裏，這顆傘冠巨大的樹很好的遮擋住了外界的視線，蕭辰末把頭靠在它的肩上。
“回去吧？”艾賽克斯說，他們已經站了一小會了。
“不，暫時不想回去。”
“嗯，那我們就再站一會兒。”
艾賽克斯靠在寬大的樹幹上，蕭辰末就靠在它的懷裏，兩個人默默無言看著對麵走來走去的孔雀。突然，那隻白孔雀抖了抖尾巴張開了自己的尾羽，刹那間一把華麗的白色羽扇呈現在眼前，蕭辰末被它完美的羽毛給驚豔到了。緊接著它旁邊的那隻綠孔雀也張開了自己的尾羽，兩隻孔雀撐著巨大的尾屏在自己的地盤上高傲地踱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