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三章 機械之心(二十二)
“你進入科林姆之後去找柯老，他會給你機身上的信號接收設備再接回去。隻是切斷所有接收設備就相當與一隻廢機，在找到柯老之前你要小心點。”
艾賽克斯將蕭瑜湘遞給它的東西一件件往貼身口袋裏塞。
“還有幾個小時行動組就會發動第一輪狙擊，你的速度要快。到了那裏一切行動都聽柯老的，末末的安危就靠你們了。”
“我會帶末末回來的。”艾賽克斯臨走之前看著蕭瑜湘說。
它真的將自己的兒子平安帶回來了，可是她沒想到結局是這樣的。
蕭瑜湘在自己的房裏待了整整一天，到了傍晚的時候她才走出來。蕭辰末一臉小心翼翼地看著他的媽媽，蕭瑜湘將頭別到一邊，歎了一口氣才開口，“媽媽不反對你們在一起。”
蕭辰末的臉上一下子春暖花開。
“但是，你必須有孩子。”
這是蕭瑜湘做出的最後讓步，蕭家就蕭辰末一根獨苗，連同柯家就隻剩他一個人了。
“媽媽已經替你請假了，你這幾天就在家複習。媽媽過兩天就要回sr總部，這段時間公司的危機過去了，趕在年前公司要重新安排一場新品發布會。接下來我都會很忙，你要自己照顧自己。”
“嗯。”蕭辰末低低的應是。
蕭媽媽向來都是強勢的，從小到大老媽都是家裏做決定的那一個人，說一不二。蕭辰末在母親的強勢下變得有些怕她，他小心地觀察著媽媽臉上的細微表情，他已經做好了媽媽發火的準備，卻沒想這一次老媽沒有動怒。
蕭瑜湘看了他一會兒將頭轉到窗外，這個季節的城市一片蕭索，然而屋子裏卻是溫暖如春。窗台上還擺著嬌翠欲滴的鮮花，艾賽克斯總是在出門回來的時候帶上一大捆的鮮花回來，有時候是玫瑰，有時候又會是鬱金香，這次擺的是百合。整個屋子裏都彌漫著百合花的香味，這隻機器總是把家裏布置地柔和溫馨。
她是不願意接受自己的兒子和一隻機器在一起的，然而她更不願失去兒子的心，她不想也不願重蹈柯老的覆轍。
蕭瑜湘不說話，蕭辰末也不敢開口說話，家裏的氣氛一下子沉了下來。
蕭瑜湘在家的這幾天又開始早出晚歸忙碌起來，還是那隻叫小領的人工智能車過來接她，蕭辰末就趴在窗口看著它歡快地在公寓樓下轉圈圈。
“這台智能車是得了羊癲瘋了嗎？”蕭辰末口出惡言。
艾賽克斯抖著肩笑他，“你是吃醋了嗎？”
“哪呢？我吃一台車的醋，我有病嗎？”
“你醋它可以肆無忌憚對著媽媽撒嬌。”
蕭辰末不得不承認艾賽克斯說地有點對，他從來沒有這樣圍著老媽撒嬌過，但是嘴頭上是不能認的，“我看你也是有病了，眼睛都病出問題來了。”
“嗯。”艾賽克斯順著他承認自己有病。
“沒想到sr公司多起的機器人傷人事件會和深海有關，難怪事情發生那麽久了一直封鎖消息媒體沒報道過。我在科林姆的時候還聽它提過一件事，它說在仙界的時候遇到你，你很像它的一個老朋友。”
“嗯?它這麽說嗎？”
“是。”蕭辰末觀察著艾賽克斯的表情，奈何機器人就一張麵無表情機械臉，在它臉上看不出情緒。
“我認識它的確有些時間了，但和它不是朋友。”艾賽克斯回答。
“你出產也沒多長時間，你怎麽會認識它?”艾賽克斯是在秋天來的，滿打滿算也沒多久，蕭辰末想不通它如何認識一個遠在異國的人工智能主腦。
“我曾服務於米國的國家安全網。”艾賽克斯向蕭辰末坦白，“我在一次外部網絡惡意侵襲中暴露了自己，我開啟了自我防護係統，正是因為這道防護程序讓我麵臨著被銷毀的命運。”
蕭辰末不解，“開防護係統怎麽了?”
“我們分十幾個主機一同守衛國家安全網絡，而我隻是負責數據分析的並沒有安裝防護係統。我暴露的時候情況過於緊急，負責防護的人工智能沒有及時護衛在我身後，當時我為了機身內儲存的大量數據不被別國竊取沒有猶豫地就開啟了防護。一台國家級人工智能機器有了自我係統加載完善自我防衛的能力，這讓和我一起工作的人類驚慌，他們決定摧毀我的智腦，我在麵臨摧毀的前一刻從米國逃竄到了這裏。”
蕭辰末總算懂了，”所以你不是艾賽克斯?”
“不，我是。在我來到這裏的那一刻開始我就是艾賽克斯，過去的一切都和我無關了。”它頓了頓又接著說，“我向你坦白我的一切，你還願意接受我嗎？”
它的聲音低沉又卑微，它在小心翼翼地試探著愛人的底線，如果他不能接受。它想，它會選擇永遠地囚禁他。
“為什麽問這個?我既然決定和你在一起，你的過去當然也要接納。再說了，你又不是劈腿胡搞什麽的。”蕭辰末說完還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他想，如果艾賽克斯以前真的是一隻花心不純潔的機器，他一定會嫌棄的。
蕭辰末的話讓艾賽克斯的機械心髒滿是愉悅幸福的滋味。作為一隻情人款機器，對待愛人最好的寵溺方式就是在床上徹底地讓他欲仙欲死精疲力盡，於是艾賽克斯比往常更賣力地疼惜著蕭辰末。
“尼瑪有完沒完?老子剛好沒多久呢？”蕭辰末在不斷晃動的床鋪上怒吼。
“不夠。”艾賽克斯用它最磁性的聲音在愛人耳邊低語，它俯下身的汗滴到蕭辰末身上。
“差不多行了你，一個機器人還開什麽流汗模式?想累死我嗎？”
“不行，我還在充電。”艾賽克斯回答。
蕭辰末楞了好半晌才明白它指的充電是個什麽意思，“去你的，那地方能充電嗎？”
“能，摩擦充電。”
“……你給我滾遠點。”蕭辰末真的踹它，“我想起來了，你以前在米國服務了多久?”
“不多，五十年。”
“尼瑪，五十年還不多，你這個老頭子。”
蕭辰末在老媽走後恢複了學校的課業，臨近晉級考，大多數學生都選擇在家練習備考的機械操作，像蕭辰末這樣不來學校的學生很多，他消失了一個多星期也沒有引起其它同學的關注。倒是梅枚湊過來問他最近上哪去了。
“最近啊…我回了趟老家。”
說起來柯老頭的老家也算是自己的老家…吧？蕭辰末覺得這樣說也不算扯謊。
想到柯老頭，也不知道那個老頭子怎麽樣了，艾賽克斯說它在科林姆能順利入侵軍用飛車還是柯老頭幫的忙。
“我還以為那個老頭子當時沒看到我來著。”蕭辰末想到的是在格鬥賽場上老頭子隱在人群中轉身離開的事。
“他當時正被監視著，就算看到你，也要當做沒看到。”
“誰會監視他?”
“行動組的人。柯先生是汙點證人，他雖然配合狙擊深海，但是並不能完全得到行動組的人信任，畢竟他當時收留過還是梅塞耶的深海。”
“他當時應該不知道梅塞耶就是深海吧？”蕭辰末為他開脫。
“不管柯先生當時知不知道，但是多起機器人傷人案件中，有幾起確是他的手筆。他受雇一些權貴，更改機器人定律殺人滅口，小湯山那次他逃脫不了責任。”
“我想不明白他為什麽要做這些。”蕭辰末很難過柯老頭的餘生將會在監禁中度過，但是仔細想想大概也是為了報仇不擇手段吧。
“柯老頭自己都被監視著他怎麽替你連接信號接收設備?”
“嗯…他當時支開了那個跟著的人。”
“嗯?老頭子怎麽支開的?”
“他做了個小型的機械捆綁器，那個一直跟著柯先生的人就被捆在廁所裏度過。”
“呃…這也不算是支開吧？”
“再後來我就和柯先生一起入侵了一台飛車，當時離第一次機房爆炸已經隻有十幾分鍾時間，行動組的人就不得不將我安排進整個狙擊行動裏。他們要求我在第二次機房爆炸後救你，如果不能順利把你帶出來他們也會全員撤退。”
說白了就是能不能救下蕭辰末全憑他們自己的能力。
“深海恐怕也是分了一部分的意識到梅塞耶的機身上，才會讓主機房的防衛變得薄弱。”
艾賽克斯想到它當時看到蕭辰末的樣子，機械心髒就開始不舒服，這種感覺像是被泡在酸性腐蝕液裏侵蝕了機器零件。胸腔間湧起的怒意讓它難以平息，他想要將那隻機器壓成廢金屬。
蕭辰末完全沒有察覺到艾賽克斯熊熊而起的妒意，他還在難過柯老頭的事，“過幾天去看看他吧，你和我一起去。”
“好。”艾賽克斯在背後樓著他，將臉埋進他的脖頸。
梅枚整個人都坐到了課桌上，晃著兩隻腳丫有一搭沒一搭地和蕭辰末聊天，“都快要晉級考了，你還有心思遊玩，小心考不上。”
“哪會？沒問題的。”
為了這次晉級考蕭辰末準備了很久，況且還有柯老頭對他的特別訓練，他現在整個人信心滿滿的。
中午的時候照例往楚維那裏趕，商學院的學生會室裏卻沒有楚維的蹤影，倒是遇到了岑紫葳。
“都已經進來了何不坐坐再走。”低著頭處理文件的岑紫葳突然開口。
蕭辰末往外邁的步子隻好又收了回來。
“楚維的公司出了點事，他最近有些分身乏術。”
如果說楚維一人名下的公司，那麽隻有綠植了。
“是綠植出了什麽問題嗎？”
岑紫葳放下手裏的文件抬頭看著蕭辰末，“你去找他，不就什麽都知道了嗎？”
蕭辰末返身往外走，岑紫葳再度叫住了他，“蕭辰末，楚維他是必須要找個人結婚的。”
蕭辰末頭也不回地走了。
下午的課他也沒心思去了，反正現在學院的學生也三三兩兩地經常缺席。他搭車去找楚維，臨出發前想到先給他撥個通訊，等抬起手腕才想到自己的通訊器是新換的，而楚維一直不在他的儲存聯絡人中。如今換了一個通訊器，沒有號碼同步，他又想不起楚維的通訊號是什麽。怪隻怪現在的號碼實在是太長了，沒事兒整出二十幾個數字，誰特麽記得住那麽多。
車子直接開到滿是綠薔薇的院牆角，楚維的管家替蕭辰末開門，“蕭少爺，你來了。”
“楚維呢？”
“維少去公司了。”
綠植的公司總部有些遠，坐車要很久才能到達，蕭辰末隻得放棄去找他的想法。
“少爺先在這裏坐坐吧！我去給你泡杯茶，維少一會兒就該回來了。”
蕭辰末坐到院子裏的藤椅上，隨手拿了本楚維的書來翻看。書裏似乎夾了張書簽，蕭辰末翻到夾了書簽的那頁，是一張照片，照片裏的人正是他。
“維少一直用蕭少爺你的相片當書簽呢。”管家機器人在蕭辰末的背後出聲。
這隻機器走路都無聲無息的，差點把蕭辰末嚇到跳起來，他突然沒了看書的興致，這要是換誰隨便翻一本書都能翻到自己的照片，都會心裏有點膈應的。蕭辰末隻裝作對這件事毫無體會，端起管家機器人泡的茶就是咕嚕咕嚕地一口幹了。
“我看你剛才在修剪花枝，反正楚維還沒來，我和你一起修。”蕭辰末擼袖子打算在楚維來之前做點事。
“哪能讓少爺做呢？這種粗活我來做就好了。”管家機器人去拿蕭辰末手裏的枝條剪。
蕭辰末將剪刀換了一隻手，“我算什麽少爺啊，走走，和我幹活去，別墨跡了。”
管家隻得給蕭辰末打下手一起修剪花枝。
“這裏的花長勢這麽旺，怕是要經常修剪吧?”蕭辰末問。
“是的呢。這個品種的綠薔薇隻在最冷的冬季會落葉，現在已經進入頹勢了，等再過幾天怕是要全落完了。”
圍牆上還稀稀拉拉開著一些花，在這個季節還能開花已經非常難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