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動手
日子慢慢過去了。
??祁華表麵風平浪靜，實則暗潮湧動。
??長公主和離一事也是將世家和皇家的矛盾正式提到了台麵。
??世家中特別是蕭、謝二族，算上天盛可是曆經三朝而不倒，也因如此蕭、謝兩族可算並列世家之首。
??“存在久了，要麽看淡世事，獨守其身；要麽野心勃勃，謀其上位了。”
??“咳咳……勞煩皇姐了。”皇弟華愃將手上的虎符遞給華忬。
??華忬平靜接過虎符。
??這護符終究還是比她的手更冰一些。
??……
??六月，長湘受邀參加禮部尚書嫡長女徐嵐裳的及笄禮。
??徐嵐裳及笄禮那天，徐二小姐徐嵐倩無故缺席，後與外男私通的一事被眾位世家、貴族的夫人、小姐碰見。
??同月，徐嵐倩稱病，遠嫁。
??太後賜旨翰林院大學士，正五品官員蕭亭瑟的嫡女，蕭晗書為二皇子妃；敏月縣主為三皇子妃。
??此後，祁華表麵風平浪靜。
??“殿下，今日是最後一次了。此後殿下隻需要按時服用莫醫師開的藥材，病體早日可愈。”將最後一根銀針□□，長湘臉上淡然一笑，也算是為華忬開心。
??“這些日子勞煩你了。”
??大約是習慣了，最後一次也沒有第一次般那樣痛苦了。
??華忬將長袍披好，移了移身子，找好位子順勢倚靠著長湘肩旁。
??“為殿下分憂，這是我該做的。”長湘麵色淡淡地道。
??“嗬……假話。”聽著長湘說完，華忬眯了眯眼，嘴角扯扯了扯，冷冷地笑道。
??長湘沒有接過話，也沒有解釋，兩人就這樣靜靜地待著。
??也不知這樣安靜地待著有多久了。
??長湘垂下眸子，看著華忬。
??“殿下，我該回去了。近日天氣要冷了，殿下記得要保暖，否則不利於身體康複。”
??她扶過華忬讓她靠在被褥上。
??“嗯！”華忬淡淡應聲，麵色有些疲倦，緩緩閉上眼。
??她看著長湘慢慢走出殿內。
??……
??八月。
??“夫人，你又沒有穿披風便出來了！”墨水院外，撐著傘擋雪的念恒遠遠便見院子中立著一個人，定眼一瞧，她立即撐傘跑向長湘。
??“是念恒啊！”抬眼看向前方，長湘莫名悠悠說著。
??“夫人。”將傘撐到長湘頭上，念恒一邊手輕輕抖落長湘衣上、頭發上的雪花，一邊擔憂道，“夫人，怎麽不披個鬥篷呢？怎麽撐個傘就出來呢？念裳呢？這個妮子是不是又……”
??“我遣念裳去拿點心了。看見下雪了，便想著出來見一見雪，好久不見了。”長湘抬頭，目光避開傘簷看著亮白的天空，語氣帶了絲絲懷念的意味。
??“夫人以前見過雪嗎？這還是念恒第一次見呢，以前在伊城都不下雪的。”念恒也抬頭看著天空，看著那一個個雪花落下，語氣不禁帶了些好奇。
??“不過夫人，下雪了，天冷。還是回屋子裏，屋子裏生了炭火。”很快收回目光，念恒看著長湘耐心勸道。
??“好，我們回去。”低下眼簾，長湘輕輕點頭同意聽從念恒的話。
??另一邊，長公主府，含章殿。
??“下雪了。”披著絨毛鬥篷，懷裏抱著那隻藍眼白毛的貓，華忬看著窗外的雪落紛紛。
??“這是要冷死多少人……”
??她看著窗外的雪看了許久。
??……
??“啊……”白雪積在枯枝落葉上，近日一直忙著采藥爬山，洛月星麵色憔悴了許多。心神一鬆，猝不及防，洛月星腳上一滑，手上的木拐一鬆，身子一歪，人同背後的藥筐咕嚕地向身後滾去。
??“……”走在洛月星一旁稍遠的小雨聽聞動靜轉頭一看，驚得張了張嘴，但沒有出聲。
??她扔下手中的木拐，幾個跳躍疾奔想去抓住洛月星。
??“啊！”洛月星瞪大了眼，神色恐慌地伸手胡亂抓著，但什麽都沒有抓住。
??“砰……”小雨剛追上，洛月星身後的藥筐便撞上一棵大樹，倒是被大樹擋著，滾勁緩了一下，小雨抓住了洛月星的手。
??“哼！”洛月星悶哼一聲，疼得身子似被撞裂開了似得。
??“啊……啊……”沒有急著扶起她，小雨在一邊擔憂地比劃著雙手。
??“啊……啊……”小雨忽然轉身向之前趕下來的方向喊。
??“來了！”六長老的聲音從那邊傳了過來。同樣背著藥筐，他撐著木拐麵上顯了幾分擔憂，但也知雪天難行山路，步子很是平穩。
??“能起來嗎？”他蹲在洛月星前，看著她皺眉。
??“嘶……不能，腿、腰很疼。”下雪的天，洛月星的額頭上卻疼得滲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
??“放心，骨頭沒斷。”觀察洛月星的痛狀，過了一會，六長老緩了緩臉色下結論道。
??“小雨，你守著大小姐，不要輕易動她，我去采幾株藥材。”當機立斷，六長老將身後的藥筐放下，拿緊手上的木拐，嚴肅地看著小雨道。
??“……”小雨連續點著頭。
??六長老的身影漸漸消失。
??小雨蹲下身子，靜靜守在洛月星身邊，偶爾抓起袖子為她擦著額上的汗珠。
??“大小姐，沒事的。”她在心裏默默地說著。
??不知是下雪天色暗得快，還是原本就暗得快，六長老回來得挺快，但天也暗得快。
??“小雨，你替大小姐敷上草藥，包紮好，再用這些木枝固定好她的腿。”將手上的藥材和粗樹枝交給小雨，六長老轉身向一旁的山林走去。
??走得有些遠了，六長老停下，轉身。
??“參加長老！”
??他麵前忽然出現一個黑影。
??“大小姐受傷了，也無法繼續采藥了。看來得讓她回去修養了，你回去叫些人手來。”
??似想到什麽，他忽的皺了皺眉，改變想法說道。
??“不，不用了，現在還不是她回去的好時間。你就將這件事回去同族長說就得了。”
??“是，長老。”
??……
??待小心翼翼地為洛月星包紮固定好傷處後，六長老引著路，小雨輕手輕腳地在不劇烈碰動傷處的情況下將洛月星搬回山腰上的木屋。
??這是采藥人采藥累時休息的小屋。
??“嶺南突然下起了雪，我倒還是第一次遇見，還是在八月份下的雪？”
??小屋內，隔著木窗，六長老擰著眉頭，神色複雜地盯著窗外的白雪皚皚。
??“……”此時洛月星也是緩過來了，躺在木板床上，聞言也偏過頭望著窗外的雪景。
??此時的她頭發散亂，發裏還夾雜著葉屑短枝和些許白雪，臉蛋也是沾了很多黑痕，身上穿的也是一身髒撲撲的衣衫，哪還有幾月前那皎若秋月的佳人模樣。
??洛月星將頭偏回來，閉上了眼靜靜感受著腿和腰上傳來的痛感。
??……
??細雪壓輕竹，竹葉被風吹響，沙沙中抖落幾片雪。
??當軒靜坐，品茗焚香。
??梢影細從茶碗入，葉聲輕逐篆煙來。
??“殿下，昨夜大雪郡內冷死了不少人。”
??“是嗎，那何郡守如何處理？”
??江南郡郡守何宇軒，蕭氏蕭芝兒的夫君，二皇子一派。
??“他隱瞞下去了。”
??“啪！”
??“倒是好！”折扇一拍手心，辰鈗起身，笑讚道。
??辰鈗，大皇子。前段日子奉旨在隴西一帶巡查官員舞弊一案，現在江南。
??“收集證據，偷偷送上朝堂！意外之喜，即將離開時竟有這個機會斬二弟的一個臂膀。”
??他向前走了兩步，又抬頭看著窗外的雪景。
??……
??“回伊城去，不要留在祁華。”
??長湘平靜看著紙上寫的內容，也就這麽一句話。
??今早從長公主府遞來的。
??字寫的很好看，同寫字的人一般好看。
??長湘起身，緩緩踱到炭盆前，纖長的手指夾著紙條放在炭火上，手一鬆。
??紙條在炭火裏卷縮著，快速消失……
??……
??時貞慶五年，八月起，天災臨。
??天盛境內漫天飛雪，祁河等大江大河全部結冰，江南等南方地區糧食遭受嚴重凍害。
??長湘她們是在九月回伊城的。
??途中需要度過祁河。
??“哢……哢嚓……”船夫鐵錘破冰的聲音不時響起。
??“夫人？”念恒的聲音從身後響起，長湘轉回頭看她。
??“夫人怎麽又站在船板上了，頭發上都快落滿雪花了。”念恒溫柔地看著長湘，語氣也如此溫柔，傘撐過長湘頭頂，另一邊手抬起輕輕撇去長湘頭上衣上的細雪。
??念恒輕輕嗅了嗅，夫人最近身上的藥香又濃鬱了幾分。
??“夫人覺得冷嗎？”
??“不覺得冷。”長湘搖搖頭，靜靜地看著那些船夫破冰。
??“族裏來了信說封地裏被凍死的也有上千人了。”念恒將目光也投向那些破冰的人，眼神惶惶不安。
??她的封地在隴南近湟穀一帶。
??“嗯！”長湘淡淡應了一聲，她伸手從念恒手裏拿過傘，“回船裏吧，外麵風大，會冷著你的。”
??“嗯，夫人。”
??……
??夜晚，月光朦朧，冰麵上散發著陣陣寒氣。
??不清楚現在是什麽時辰，但是也已深，船上的人多數的入了夢。
??鑿了一天的冰，船夫也已帶著一身疲憊睡得死沉。
??“你們不要跟過來。”
??長湘借了一位熟睡的侍衛的劍，在伊洛幾位暗衛的眼底下從船上輕穩翻落到河麵。
??幾息間，她持著劍身影隱入冰麵散發出的寒霧裏。
??陰影中，幾位暗士互相看了看，都靜靜待著暗處不打算跟上去。
??“收到消息，伊洛回封城的隊伍被祁河結冰阻了行程，現在還在冰麵上……殺！”
??十幾道黑衣飛速從草地裏穿過，驚得葉上露水“簌簌”滑落。
??“呲……”利器劃過冰麵的刺耳聲在寂靜的寒夜裏驚起人一身雞皮疙瘩。
??“！”為首的黑衣人打了一個“止住”的手勢，一群人站在冰麵上麵無表情地看著眼前一片濃霧。
??“呲……”刺耳的聲響越來越近，大雪紛飛，濃霧一片翻滾，裏麵的人顯現了身形。
??一群人看著眼前的白衣女子。
??“退回去，活！”長湘看著眼前的人們，薄唇輕啟，平靜地說著。
??可惜，她話落沒多久，一柄柄劍就向她襲來。
??“誒！”輕穩而飛快後退了一步，避開向脖頸劃了的劍刃，長湘騰空一翻，鞋尖輕點襲來的劍刃，借力再次一翻身，手中的長劍向下斜劃過去……
??溫暖的鮮血流淌在冰麵上一大片，倒是在新鮮的血很快冷卻下來，冰麵也稍稍融了淺淺一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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