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蕭留
曜日當空，天熱得小城裏的人對大多事都提不起精神，多是一副懶懶散散的窩在屋裏頭。
??城西。
??“城東那人一共欠了多少藥錢？”蕭留一隻手閑散地擺弄著藥材，偏頭眯著細眼一臉算計地盯著小青。
??“爹！”聞言櫃台裏的人兒抬了頭不滿地喊了聲，擰著細眉說道，“這大熱天的，您好好呆在屋裏頭不得嗎？別出去了，若醫師的藥錢待我過幾天得空我去收。”
??“嗬……你去？你幾個月前便說過這句話了。”蕭留不滿地嗤了一聲，搖頭瞪著小青道，“不能再讓她拖下去，都快半年了。你快告訴我！別胡亂說，我可大致記得數的。我出去這麽久，怎該增了些的。”
??“爹……”
??城東。
??屋外日頭大得很，搗完藥的伊若也無事可做，便在屋門口的土墩坐在，頭靠在泥牆上，無所事事地看著前麵的駱駝。
??她同屋內那女子也沒什麽好說的，搗完藥後便讓她休息，自己出來待會兒。
??遠遠處細碎的腳步聲傳入耳中，並逐漸接近，腳步聲還挺熟悉的。
??想了很想，伊若打消了退回屋內裝作不在的想法，手撐著下巴偏頭向院外望去。
??不久，屋外圍起來的土牆外便可見一個正經過的佝僂老人。
??老人其實不老，隻是頭發白了好多，身子也佝僂了。
??伊若就撐著下巴靜靜看著他走來。
??不一會，柵欄內外，老人與伊若彼此望著。
??空氣凝滯了幾息。
??“哼！”老人重重哼了聲，伸手便將柵欄拿開，向另一邊甩去。
??“嘎呀！”柵欄不輕不重地撞了下一旁的土牆，發出一陣聲。
??“留叔，手下留情啊！誰惹你了，這麽大的火氣？需不需要我給你開些降火的藥啊？”
??長湘撐著下巴，眼含笑意，口上關心說著，神色卻是無所謂的。
??“廢話少說！都半年過去了，你心裏沒點數！”老人，也就是伊若口中的留叔，眾人口中的吝嗇留，正冷冷地盯著伊若，無情催促道。
??說著，蕭留走向她，步伐矯健不見老態，大手一揮：“讓開些，別擋我進去。這大熱天的，熱得我頭昏眼花。水呢？”
??不拿自己當外人，蕭留徑直越過伊若進了屋，手就先一步向桌上的裝了水的碗伸去。
??“咕……咕……嗬！”大飲了兩碗，發覺沒水了，蕭留不滿地拿起桌上盛水的罐子直接拋向伊若。
??“若娃兒，沒水了，打些水來。”
??還坐在屋門外的土墩上，伊若隨意伸手接過罐子，又一甩將罐子扔向蕭留。
??見著蕭留接了罐，才拍了拍手起身：“水在廚房裏，自己去盛。留叔，喝完水便回吧，我沒錢！”
??伊若說完，看都不看蕭留，隻顧拍拍自己的衣裳。
??蕭留直接睜大了眼瞪過去。
??伊若也不說話，隻倚靠在門邊，一副送客的姿態。
??“咳！……錢什麽的也不是重要的。聽小青說你出去了挺久的才回來，叔我這不是擔心你受傷嗎？”
??他自顧自說著，似完全不察伊若似笑非笑的神色。
??“聽說……”
??“留叔，您放心！我無事，您就別擔心我出了什麽事還不上欠您的藥錢。”
??看著蕭留還有繼續說下去的打算，伊若淡淡瞥一眼他，眼神帶了警告，直接開口打斷。
??“哪是啊？”蕭留神色不撓，自顧道：“最近大漠不太平啊！我不是擔心你嗎？雲國沒了，恐又要起一番亂了。”
??蕭留話剛落，“咳咳咳……”低淺而急促的咳聲突然從裏屋響起。
??“叔！有些話可要慎言啊！這般行事可不大光明。”
??伊若抬眼看著蕭留，嘴角輕揚，眼眸含笑，卻給人冰冷之感。
??“你行事可有光明？還想卻我行事光明。”不滿伊若的警告，蕭留“哼”了一聲懟回去。
??咳聲斷斷續續。
??待咳聲完全消靜，兩人靜靜對視著，彼此神色莫測。
??“呦！”蕭留率先開口，恍若之前什麽都沒有發生，換了個話題，爽朗笑了笑，“若醫師你這還有病人啊？”
??“留叔怎麽突然叫我若醫師了？有一個病人，傷挺重的，便待在這養幾天。”
??伊若扯了扯嘴角，抬手捎了捎眼前的碎發，接過他的話題，語氣怪異調侃道。
??“那樣啊！那我便不打擾你了，回去了。記得還我錢。”
??“叔，慢走啊，有病人在我就不送了。”
??伊若坐在門口悠閑瞧著院裏的柳苗，麵色平靜地聽著蕭留的腳步聲慢慢消停下來。
??“不知道是不是她呢？”
??……
??兩天後。
??天色暗得很快，伊若站在門邊。天空上深藍色、天藍色和淡藍色相間分布。圓圓的大白月已經浮在天的一邊。
??“我出去了，要是有人找我你就告訴他我去紮裏大嬸那裏吃飯了。”伊若站門邊，轉頭對屋裏說道。
??“嗯！”屋內的人輕輕應了聲。
??伊若隨即走出了門，從腰間的麻囊裏，拿出了一顆藥丸，麵不改色吞下去。
??抄著小道，伊若很快來到紮裏二嬸家。
??花了些時間，在紮裏二嬸家裏陪她做飯，吃飯後，伊若便同她告辭。
??她沒有立即返回住所，而且先慢慢散步走到了馬大伯的家門口。
??“嬸兒！”遠遠的，伊若便先對著前方馬大伯家喚起人來，臉上立刻揚起笑，甜著聲清脆地叫著。
??院門聞聲而開。
??“小若，聽你三伯說你昨天便回來了。可你昨天都沒有來看我和你大伯啊。”薑拂從廚房裏走出來，麵上笑意淺淺，目光溫柔，一陣調侃道。
??大伯嬸是中原女子，身子同伊若一般纖弱，倒是沒有伊若那般高挑。
??她看見伊若站在外邊，便快走過來輕輕拉著伊若的手腕走進房子裏。
??她手掌倒是不大的，暖暖的。伊若的手冰冰涼涼的。
??“嬸兒，我回來安置好病人之後天已黑了。之前同三伯說好去陪他喝些酒的，喝完已是夜深寒氣太重。哪好意思再打擾你們，便想著今天再來見你和大伯。”
??“你大伯出去了。別跟你三伯喝那麽多酒，喝壞了身子可不好。”聽了伊若的解釋，薑拂彎著輕輕笑著，輕拍了拍她的手。
??不過很快笑容消失，攏起眉頭，話題一轉問道：“不過，聽說你撿了個女子回來？”
??“嗯！不過她恢複的很快，已經好大半了。她要走了，所以我想來跟大伯嬸借些饢餅和兩個囊袋給她帶走。”
??“要走了，那倒好。借倒不用了，幾個饢餅不值幾個錢。那樣啊……你坐著，剛好我之前閑著烙了一大筐的饢餅，你大伯都吃不完。我剛想著送你，你就來了。你先吃些桌上的餅，我去拿給你。”
??薑離從桌上拿了一個饢餅塞到她手中，招呼她吃，並快步走去廚房。
??“準備要送我？幸好……”伊若忽地深深感到慶幸，看了看手中的饢餅，同以前一般嚐試扯了扯，想扯開，但沒能扯開。看來又是個難以嚼咽的餅。
??大伯嬸是中原人，愛好廚藝。聽說在大漠也待了十幾年了。但實話說，全城就大伯嬸做的烤肉和饢餅最難吃了，又厚又幹又硬，有些餅都還沒和好。
??伊若用力扯開餅，放進口中用力嚼了嚼，好像這次放多水裏，又烤得久些了。
??饢芯有些軟，不過表層還是很硬邦邦。
??“嗯……恢複的差不多了，讓她湊合湊合吃也得……”
書屋小說首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