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打虎（捉蟲）
長湘咬了咬牙，目光打量了薑離一圈，手抓著下巴，心裏暗自納悶著。
??她記得薑國可是離大漠最近的諸侯國。現在薑國沒了，薑氏子孫怎麽都搬得這麽遠了，從西北搬到了西南。
??怎麽說都走了那麽久了，長湘也打聽到了她現在處於中原的西南處。西南境內，一向被學宮裏的師長稱為窮山惡水之地。
??當然，大漠在學宮裏的師長口中更是不毛之地的。
??想到大漠，長湘嘴角微微上揚了些，但又很快平下去。
??而這邊，見長湘沒有注意他，薑離掩住眼裏的嫌棄，不動聲色挪了挪腳步離長湘遠些。
??現在長湘在他眼裏，不外乎是乞兒、流民，粗人。
??他自以為做得隱蔽，不過他這些動作長湘看得一清二楚。
??幾息後，長湘淡淡抬眼看了他一眼，同時抬手摸扯了自己的頭發，糟糟亂亂的。
??她又低頭看了看自己的穿著：赤著腳，沒辦法草鞋已經斷了。
??穿的還是兩個月前從一個村子“換”來的布衣，隻不過已經髒兮兮的了，還散發出一股濃濃的酸腐味，便是原主人在這也認不出了。
??她沒法看見自己的臉，但想必也不會太好。
??半會，她抬頭麵無表情地上下掃了一下薑離平整的裝束，嘴角輕輕扯了扯，腳步向後退了兩步。
??作為這一係列的動作，長湘抬頭看著薑離的麵容，繼而又搖著頭。她著實在薑離麵容上找不出一點同記憶的人相像的點。
??“你，知道薑拂這個人嗎？”
??“你……”薑離臉色又是一變，一陣氣急。
??聞言，蕭柯連忙向前伸手再擋在薑離身前。
??孟仲等眾人已默默立在一旁，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前輩，這個……”轉頭望了眼薑離的臉色，蕭柯麵上稍有為難，語氣不知不覺也帶上了一絲嫌惡，“她是薑氏的背叛者，是薑氏的恥辱！”
??長湘稍稍皺了皺眉：“她還活著嗎？”
??“還活著，有傳聞她在祁國。”
??“還活著啊？”長湘沒有再細問關於薑拂的消息，也說不出她的心情，隻覺得複雜萬分，稍有沉重。
??蕭柯下意識想試探一下長湘同薑拂的關係，但想著現在情勢不對，人強己弱，還是將試探的話語咽了下去。
??長湘將薑拂拋在腦後，眼睛轉了轉，回想之前他們的打鬥，好奇望向蕭柯問。
??“你的劍招是哪裏學來的？”
??蕭柯愣了，望了望長湘，斟酌語氣回答她：“晚輩是拜在劍穀白淩前輩門下的。”
??“劍穀？劍穀現在還招收弟子嗎？劍穀在何處？厲害否？”她偏了偏頭想了想，又望向蕭柯細細詢問。
??“這……師父和師伯、師叔倒沒有在江湖上大肆收徒，是否有收徒的打算晚輩也不清楚。”
??蕭柯頓了頓，看長湘還有繼續聽的欲望，接著說下去：“說到劍穀是否厲害的話，晚輩肯定認為是天下第一的。”
??“噢？”長湘驚奇，臉上浮現幾分興趣。
??“因為是在下是劍穀的。”蕭柯解釋了一句，又補充：“我們的劍穀在洛國的青州境內。到了青州一打聽就知道了。”
??“嗯。”長湘點了點頭，神色滿意，“多謝了。”
??“對了，那這裏是那個國的境內，洛國青州往那邊走？”
??“這裏現在是淮國境內。若前輩要去洛國的話，需一路往北前行，駕馬行約兩月多穿過蜀國便可進入洛國，在沿途打聽再花一個餘月便到達青州了。對了前輩……”
??蕭柯忽然停下話語，伸手入懷拿出一張獸皮，遞向她：“前輩，我這有一張淮國和蜀國的地圖，希望能對前輩有幫助。”
??“這倒是驚喜。這地圖很重要吧？”長湘嘴角上揚了些，伸手接過地圖。
??“這地圖能對前輩有幫助那便是晚輩之幸，更何況前輩還出手救了我等。這張地圖便贈予前輩。”
??“好，那我便收下了。那我現在在圖上何處？”長湘便也沒有客氣，直接將圖拿至他眼前詢問。
??“前輩現在在鳴州境內，在這裏。前輩隻需向前行進入官道一直走下去便可進入洛國。”
??蕭柯伸指詳細的給她點出位置。
??“好，多謝了！”長湘將圖折好，塞入衣襟，轉頭看著薑離：“你的名是尚嗎，薑尚？我聽之前那些追趕你的人說的。”
??“……”薑離猶豫了一下，搖了搖頭，“不是，薑離，字原之。薑尚隻是薑氏一分支的長子，匆匆出逃便盜用了這名字。”
??“哦！難怪才百餘人來捉你，原來隻是捉了小宗。”長湘理解地點了點頭。
??長湘沒有再問薑離為何出逃，隻再轉向蕭柯：“最後一個問題，你師父或師伯他們可有隱疾或親人有重病？”
??“這……”蕭柯一臉為難。
??“我趕路！快點回答！”
??“似乎師伯母平日出行多有不便。”
??“好！我走了，各位再見！”說罷，長湘向一匹之前失去主人的戰馬走去，翻身上馬。
??“有緣再見！”她穩穩地坐在馬背上，偏頭去望薑離他們，擺了擺手。
??“駕！駕……”策馬奔騰，一個彎路後身影便消失在眾人眼前。
??……
??“好了！公子我們也該出發了，王寬將軍也等我們等急了。”孟仲將大刀放置好，看向薑離，提醒他。
??“嗯，出發。”薑離淡淡點頭，一個翻身上馬。
??過了許久，地麵上被長湘擊暈的幾個戰士捂著脖頸慢慢醒來，坐起或起身，相互迷茫對望……
??……
??“籲……停下。”
??此時以至夜中，長湘一路策馬向北前行，然而她似乎行錯路了。
??路越走越偏僻，已然人跡罕至。
??別說小路上也不見一個酒肆、一座村莊了，路還是她自己騎著馬開出來的。
??最後她行至某山山腳下，沒路了，騎馬過不了。
??長湘坐在馬上，抬頭看著眼前的山。下一刻，她從衣裏拿出地圖，難得皺著眉看了又看。
??“看來是找不找路了！”
??將地圖折好，她從馬上翻下落地。
??先是看了看馬上套的鞍具，又轉頭看了看這夜裏的群山。
??長湘摸了摸下巴自語：“這地瞧著這不像有狼豺虎豹之類的凶獸。”
??爬山帶著馬兒也不方便啊！
??她偏過頭去盯著那匹馬，許久，上前動手將馬上的鞍具拆下後，拍了拍馬背，好聲道：“好了，我們在這裏分開也好。”
??說罷，她將手中的鞍具往一邊的草叢裏一扔，拍了拍手，便抬腳往山上走去。
??留在山腳上的馬兒隻“嗒嗒嗒嗒”的轉圈，在她背後發出“聿聿”的聲響。
??山上有很多的尖銳的石子，不容易下腳。不過長湘不在意，赤腳落在石子上。
??石子尖硌腳硌得難受，可長湘沒打算再返回，隻是麵色平靜地走著。山林很暗也很幽靜，偶爾的幾聲蟲鳴更顯得這山愈靜。
??不過，長湘緊皺著眉頭。
??“嘶——”馬的慘叫劃破夜空。
??“聿聿”
??長湘突然轉身 ，一個起躍上樹，運起輕功迅疾踏葉向山腳下飄去。
??當長湘視線裏出現那匹馬時，那馬正不斷地原地轉著圈，蹄子轉了轉去，就是不跑。
??那林間樹影下，綠瑩瑩的獸眸在夜間熠熠生輝。
??“咻！”長湘亦感知到那種惶惶氣氛，連忙從脖頸處翻出骨哨，猛地吹了一下。
??尖銳的哨聲穿透山林，驚得山林間一群烏鴉飛上林空，高聲鳴叫：“呀……呀……呀……”
??“籲……”長湘落在馬身旁，抬手放在馬背上。
??“沒事吧？”她左右環視馬身。
??“吼……”林間的虎低吼了一聲，綠瑩瑩的眸子死死地盯著這一人一馬，身子向後伏，虎爪前傾作前撲狀。
??長湘還是第一次遇見這等猛獸呢，書裏有寫，但這還是第一次見。
??長湘抿了抿嘴，幽黑的眼眸也死死地盯著那虎。
??“吼。”老虎再次低聲吼著，躬起背。
??“刷”地一下便攜著一陣風從林間躥至空中撲向長湘。
??“跑遠點！”
??長湘突然出手使了些勁拍了一下馬。馬驚向前方亂跑時，長湘亦運起內力向前用勁一踏騰空，跳轉至老虎上方。
??趁其未反應過來，掄著拳裹著內力狠狠打向虎背。
??“吼……”吼聲將山林震了兩震，驚得周邊群山百獸惶惶。
??“呼……”長湘剛落地迎麵便是猛虎鋒利的爪牙撲殺。
??“！”長湘急忙向一旁閃去，虎爪劃了空，帶著尖銳的破空聲。
??見狀，長湘發起狠直直向猛虎撞去，一跨身坐在它背上，掄拳便向虎眼砸過去。
??老虎咆哮，四爪撐住地麵便將背往旁邊地麵一翻壓去。
??“我下手太輕了嗎？”
??長湘見狀以手撐虎背一個跟鬥翻至老虎前，趁老虎順勢壓在地麵時，抬腳便狠狠向它頭上踢去。
??“硿”地一聲，竟一個勁將老虎踢出兩三步遠。
??“呼呼呼……”一人一虎皆喘著重氣，死死地盯著對方，如同看一個死物。
??“唰……”風動，雙方不約而同對方撲去。
??“啪！”長湘擒擋住它前爪，不料虎口猛地大開向她脖頸撲去。
??長湘急忙放開它一隻爪子，向左一閃，在它撲空時，將擒在左手上的爪子使全勁一擰。
??“哢！”是骨碎的聲響。
??“吼……”不理會它的喊聲，長湘再次躥上虎背，壓在它背上。不等猛虎起身，便快速從腰間拔出匕首，刺入虎頭。
??“……”如同刺豆腐一般，冰冷的劍刃毫無阻礙穿過虎頭骨。
??“！”
??長湘下意識再刺了一次。好了，這下老虎死的透了，連哀嚎都不留。
??“哼！”長湘輕哼了一聲，緩緩站起身。將老虎真不動了，她觀察了一番，選了個好位置疲憊躺下，就這樣將頭靠在虎肚上。
??“真是麻煩！”
??長湘看了看自己疼得發顫的雙手，忍著痛摸了摸衣襟，想找個東西握握。
??隻摸到了之前孟仲給的一圈銅錢，連帶薑離給了那三個她也串進去了。
??兩手拿住那圈銅錢，倒有種穩定些的感覺，不那麽顫了。
??“呼……”長湘又深呼一口氣，頭放鬆靠在光滑的虎皮上，仰望著夜空。
??她眨了眨眼，有淡淡的委屈感充盈在心間。她想伊若了，要是伊若在都輪不到她動手的。
??她隻負責貌美如花就好了。
??這下山林是真的安靜了。
??黑藍色的夜空上也閃耀著數不盡的星星。但同在雪峰上比光芒暗了些，也沒有那璀璨奪目的流星劃過星空……
??夜晚潮濕，地麵潮濕，空氣寂靜，樹林沉默。
??長湘就枕著老虎的屍體睡了一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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