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8:為官之道
謝寶權仿佛馬失前蹄,踢石子用力過大,既傷了不相幹的人,也傷了自已的腳,在他抱著腳直叫時,更大的叫罵聲響起來。“哪個狗日的在暗算老子?”
這聲粗暴的喝聲讓大家都怔住了,場麵瞬間靜寂下來,大家不約而同看向那個一臉怒氣的男人,隻見他東張西望,似乎在找那個暗算他的罪魁禍首,左手按在眉眼處,吃痛大罵後,他放下手來,眉眼處已經腫起了一個大大的紅包。
如果知道是什麽人暗算了自已,那人肯定會打謝寶權,苦於找不到暗害自已的人,那人也隻是怒視全揚,仿佛每一個人都有可能是害他的人。
這養老院地上的石子,都是老人們沒事去河邊撿回來的鵝卵石,鋪在院子裏赤腳走路鍛煉身體用的,所以,石塊不是很大,要是大塊,肯定會砸得人當場血濺。
見傷到人了,謝寶權意識到自已失態了,馬上將雙手抱著的腳放了下來。
大家的注意力都在那個倒黴男人身上,沒人注意到他的小動作,趁大家還沒發現,他隻好忍痛假裝一切正常。
他朝那個被踢中的男人看去,隻見那人的眉眼間腫了起來,心說,好險!要是位置再偏點,恐怕那人的眼睛就完蛋了,一看就不是好惹的主,要是有個好歹,再讓這樣的無賴敲上一筆,那才真是冤枉。
見始終沒人吱聲,那人又扯開嗓子罵起來。“是哪個狗日的龜孫子,給老子站出來,有膽暗算老子就沒膽承認是吧?主動出來認個錯,說不定老子心情一爽就不計較了,要是不主動出來認錯,讓老子查出來,絕對不會放過你這龜孫子。”
謝寶權在心裏直呸呸,把這個張狂無理的家夥咒罵了無數遍,要不是當著這麽多人的麵,他還真想上前給這目中無人的家夥一記響亮的耳光,再怎麽說,他也是堂堂市委副書記,豈能與這些鄉野村夫辱罵?
他的拳頭握了又鬆,鬆了又握,額頭的青筋跳了又跳,幾次想要製止口出狂言的家夥,到最後,他還是忍住了。
李曼妮似乎注意到謝寶權了,她回過頭意味深長地看了謝寶權一眼,謝寶權也恨恨地剜了她一眼,仿佛在怨恨她一般。
相互之間,隻這麽一眼,李曼妮就能斷定是謝寶權的傑作,在一起久了,姓謝的心性如何,她還是清楚的,一定是自已剛剛冷落了他,才會讓他情緒失控,才會用地上的石子撒氣,才會這般沒出息,要是天樂才不會這樣沒出息,李曼妮心裏直冷哼,越發看不起謝寶權這樣的男人。
現場一團亂,沒想到身為市委副書記的他居然這般小肚雞腸,還想上位當一把手,他能撐得住場麵嗎?
李曼妮不由對謝寶權的能力有些懷疑,在緊要關頭,他不是顧全大局,反而會在兒女情場中唧唧歪歪,實在不是一個做大事的人。
看看人家陳市長,一臉的正氣,完全不被外界所幹擾,即使是自已萬般糾纏,他還是能站穩立場,他那臨危不亂的氣勢是旁人不能比的,這樣的男人才是錚錚鐵骨,才是值得她李曼妮深愛一輩子的男人。
李曼妮看完謝寶權,又含情脈脈地看了陳天樂一眼,都這種時候了,天樂還在耐心細致地和大家交談著,原本複雜的人際關係被他和善親切的模樣有所改變,那些充滿敵視的眼神也在舒展開來,他們小聲地與天樂交談著。
陳天樂一邊與人交談,一邊在大家的簇擁下進到裏麵,李曼妮也緊跟其後。
前後一對比,李曼妮更是瞧不起謝寶權的不作為,一個沒作為的男人,還想上位當一把手,真是癡人說夢。
一把手責任有多大,他謝寶權不會不知道吧?這種時候,他應該集中精力在正事上,不是記恨那些雞毛蒜皮的小事,聰明的男人,絕對會在這種大事上展現自已的能力,你有本事就盡管施展出來,上討領導歡心,下得民眾擁護,這才是為官之道,她這個不是官場中的女人都深知這點,他謝寶權是長了個豬腦嗎?非得在這個時候給大家添亂。
姓洪的見謝寶權受冷落,他討好賣乖地走到身邊。“書記,您是要進還是要出?”
謝寶權強忍著怒氣,把姓洪的從頭到腳又打量了一番,心說,還是這個人懂事,在這時候沒叫他副書記,也沒刻意冷落他
,他掏出手機看了看,自言自語罵道。“我看這裏的人真他媽窮瘋了,你這個書記是怎麽當的?要不然,他們為什麽要效仿別人尋死?”
“書記說得極是,是洪某沒本事,以後這窮鄉僻壤還得靠書記多關照才能脫貧致富。”
“關照不關照的以後再說,走,跟進去看看,裏麵到底是啥情況?”
姓洪的見他要進去,身體側在一邊,抬手做了個請的姿勢讓謝寶權進去,如同小跟班一樣跟著謝寶權。
在姓洪的看來,謝寶權有財有勢,這是眾所周知的事情,姓謝的高升那是板上釘釘的事情,跑不了。
養老院裏擠了滿滿的人,先前在院子裏的人也跟著陳天樂一起擠了進來,把個大門擠得水泄不通,謝寶權後悔慢了一步,要是早點跟著他們一起進來就不會這麽擁擠,本想打退堂鼓,卻又不放心李曼妮,怕她跟陳天樂眉來眼去。
發生了這麽嚴重的事情,謝寶權心裏還在想著那些齷蹉的事情,要在平時,他老早躲遠遠的去了,哪會親臨其境?養尊處優的他光是聞這養老院的氣味就難受得要死,今天人又特別多,空氣更加不流通,他甚至想要伸手捂住鼻子。
“書記,是不是這味難聞?”姓洪的討好巴結地說。“沒辦法,這些老年人就是不愛幹淨,國家都這麽照顧他們了,修這麽好的房子給他們住,你看看把這好房子糟蹋的都不成樣了,臭氣衝天,依我看啊,就是我們把他們慣出來的毛病,好吃好住養著他們還不自在,還要整出這些麻煩事來。”
“你去吆喝吆喝,記大家讓出一條道來!”謝寶權不耐煩地用手在鼻子跟前扇了扇。
“沒問題!”姓洪的爽快的應承著,說完就伸出雙手去扒拉那些睹在門口的人。“讓一讓!讓一讓!”
有人回過頭來,看見是先前溜走的洪書記,心裏就不爽,一個沒有擔當的縣委書記,誰還會給他這個麵子?
人牆更加緊密起來,氣得姓洪的在那呱呱大叫。
謝寶權不由撫額長歎。“唉,這父母官當得也太失敗了,好歹也得有點威風啊,就這樣被人當眾鄙視。”
姓洪的看到謝寶權失望至極的表情和動作了,他訕訕地說。“書記,你別歎氣,窮地方就是容易出刁民,見慣不怪,沒啥大不了的事情,這些人沒文化、沒教養,我們犯不著跟他們一般見識,等裏麵事情處理妥當了,自然就會散去,這個時候,我們就樂得在這裏清閑一會,您說是不是?”
“是你個頭,大事當前,我不去處理,誰去處理?”謝寶權推開姓洪的,他自已往前擠,看著亂哄哄的人群,腦袋就跟一鍋漿糊般,完全不知道該如何擠進去?現在的他,進也不是,退也不是,進不去的話,裏麵的情形又無法知曉,不進的話,又會讓姓洪的看不起自已。
沒辦法,謝寶權隻好硬著頭皮往裏擠,擠得衣衫不整也不顧了,擠得臭汗淋泣也不管了,如同拚命三郎一樣往裏擠著,不管那些表情怪異的臉,也不管姓洪的在身後助威的叫聲,雙手扒拉著人群,雙腳的皮鞋更是不毫不留情在亂踩,踩得人家疼痛了,自然就會讓道給他。
有的人被踩痛了,忍不住破口大罵,謝寶權也不是好惹的主,他才不管那麽多,更加狠狠地補一腳,直到那人痛得眼淚直飆。
老百姓腳上穿的都是涼鞋,甚至還有穿草鞋的,哪裏經得起謝寶權那雙牛筋底的皮鞋一陣亂踩,自然而然就給讓出一條通道來。
有不服氣的看著謝寶權的背影破口大罵。
看那個縣委書記如跟屁蟲般跟著謝寶權,料想此人一定也是個當官的,他們雖然是洪書記嘴裏的刁民,可他們也是愛恨分明的刁民,罵該罵之人,他們隻敬重值得自已敬重之人,像這種完全不把別人安危當回事的官肯定不是好官,踩著民眾的痛擠進去,就算他能擺平今天的事,也得不到大家的讚揚。
姓洪的唯恐謝寶權怪罪自已,聽到那些不堪入耳的罵語,他更是小心翼翼的跟著謝寶權,還一個勁地喊。“謝書記!謝書記!您慢點!小心摔倒!”
謝寶權很樂意姓洪的這樣叫他,雖然邊上的那些民眾眼神越來越充滿敵意,可他不在乎,他更在乎那聲謝書記,這樣一來,就意味著他謝寶權的權力絕對化,哪怕所有人都瞧不起他也沒關係,但所有事情還得他這個書記點頭才算數,那個在裏麵耍威風的陳天樂算個什麽球球?
這聲聲謝書記仿佛真的起了作用,先前怒罵的人也停了下來,舉止怪異地著著謝寶權,心想,這一定是市裏來的書記,在裏麵處理事情的是陳市長,陳市長看起來平易近人,為什麽這市委書記跟拚命三郎一般,完全不把大家放在眼裏,還一路踩著大家的腳進去,這樣的人也能當書記?
見大家疑惑不解的眼神,謝寶權很有氣勢地揚起手來跟大家打招呼。
這邊的動靜已經驚到裏麵的人,眼光齊刷刷地看過來,隻見謝寶權跟首長般走了進來,那模樣,完全就是一副勝利者的姿態,要不是裏麵還躺著一位服過農藥的老人,一定會有人上前給完勝者戴上美麗的花環。
看謝寶權揚手跟兩邊的民眾打招呼,姓洪的也配合得十分到位,立即減慢速度,亦步亦趨地跟在身後,偶爾對上幾個充滿敵意的眼神,他還會狐假虎威地回瞪人家,有了謝寶權這個保護神,他仿佛看到了自已的光明前途,對於謝寶權這樣的領導,他有把握投其所好,反而是陳市長那樣的官不好把握,所以,他會牢牢抱住謝寶權的大腿,有了姓謝的當後台,也不愁將來的上升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