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5：借雞生蛋
齊正山坐在小車裏，眼睛使勁地盯著車前方，任憑高高矮矮的山峰向後倒去。
聽說市領導帶隊前往楊百萬的養殖場，白沙鎮的領導得到消息後，搶先在路邊排隊等候迎接。
這果園位於白少鎮轄區內，離市區也隻有一個小時車程，這麽好的風水寶地，要不是為了灶香人家方便，謝寶權也不會把這片果園批給楊百萬。
沒辦法，為了食材方便和新鮮，謝寶權還是這麽做了。隻是，他沒想到，白沙傎的相關人員，都借此機會撈了一筆，不說別的，就是楊百萬給張大爺的錢，他們就暗中私吞了一百五十萬。
當然，楊百萬接手後，也會給地方官員好處，多多少少都有些表示，這是大家從所周知的套路，不然，楊百萬以後在這地盤出了事也不好說，還得求這些人。
俗話說得好，縣官不如現管，楊百萬在這地盤開辦養殖場，首先就要和這些地方官員搞好關係。
楊百萬的鋪路費見者有份，隻是，白沙鎮的領導不該私吞張大爺的錢。
張大爺一輩子的心血就在這片果園上，一上訪，事情就露了底，而這件事，謝寶權也不知情，所以，才會放手讓市紀委的去查，這就是欺上瞞下的代價。
如果事先有人告訴謝寶權，或許，他會睜隻眼閉隻眼，反正貪的又不是公款。
謝寶權這個人最討厭的就是不請示他自作主張的人，雖然這次跟白沙鎮要這片果園給楊百萬，也是給了他謝寶權天大的麵子，但還是觸及了他謝寶權的底線。
果園必經之路的公路上，已有幾輛小車停在那裏，白沙鎮的幹部都站在路邊按職位高低排開來，他們望眼欲穿地看著來路，盼望著市裏的車快點出現在眼中。
白沙鎮鎮長趙福來抹了一把冷汗，然後將大家集合起來，站在路邊開了緊急會議，他挨個將大家看了一遍，十分沉重地說。“我們今天啊，一定要拿出百分百的誠意，張大爺的事東窗事發，上麵已經在查我們，據可靠消息，謝副書記是要拿我們白沙鎮樹個貪汙腐敗的原形出來，你們說，我們是坐以待斃，等著都被牽扯其中，還是現在想盡一切辦法彌補錯誤？”
“當然想辦法啊！”大家異口同聲。
“好，一會市領導來了，大家說話要統一口徑，千萬不要亂說話，知道嗎？”
“知道。”
趙福來揮手。“記性差的，最好少說話，免得出差錯，我們沒有退路了，如果這次不齊心協力團結起來，我們這些人就會成為抬高別人身價的墊腳石。”
“趙書記，我們白沙鎮對某些人不薄，還把張大爺的果園強製收回而滿足他的私欲，他為什麽還要對我們下這樣的狠手？”有人提出質疑。
趙福來擺了擺手，緩緩地答道。“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麽用？事情既然來了，我們就得想辦法化解，不然的話，我們都得完蛋。我這個鎮黨委書記，在別人眼裏，隻是個芝麻大的官。在白沙這些年，我也從來沒覺得自已是個官。是你們的抬舉讓我不得不肩負起這個責任，官雖不大，也不是我說不當就不當的。有時候，我也想一走了之，把這個位讓給別人，自謀生路去，可是我一想到你們期待的目光就打消了這個念頭，說句不好聽的話，大家都心知肚明，像我們這個年齡，還混在區鎮以下的幹職人員，謀仕途太不現實了，不如投機取巧謀點錢途，要不然，我們也不會動了歪念頭，好在，我們的錢沒有套進去，希望我們之前想到的辦法能躲過此劫！”
“趙書記，我們一定會沒事的。”大夥齊聲響應，“那些錢我們也沒動，雖然有想法，並不代表我們真的貪了那點錢。”
“對，我們也隻是暫時借用一下。要不是這麽快就被發現，說不定我們會用這筆錢攢下更多的錢來，看看，這才投入股市沒多長時間，我們不也賺了幾萬塊嗎？”
“是啊，趙書記，這個應該不會有事，我們這樣做，還不是因為財政緊張，逢年過節都沒什麽獎金發，要不是趙書記想方設法，我們這些人哪裏能過得這麽滋潤？”
趙福來讓會計設了個小金庫，他自已從來沒私拿私吞，而是將那些不義之財存放到小金庫，逢年過節會給大夥發放福利，白沙鎮平時沒有什麽油水可撈，純碎的清水衙門，和那些搞開發的區鎮比起來，就顯得有些寒酸，所以，趙福來才會想到這麽一個為大家謀福利的好方法。
雖然不值得提倡，但他的想法是被大夥擁護的。
終於看到市裏的車隊了，趙福來接著又焦急地再次囑咐大家。“大家一定要齊心協力演好這場戲，爭取在電視上露露臉，也算是給我們白少鎮打打免費廣告，吸引更多的人來我們白少鎮談合作與發展，其實我們白沙不比那些搞開發的區鎮差，地理環境也好，自然風光更是不沒得說，隻是沒好好宣傳過，還沒能入大家的眼，一旦被發現，白沙鎮將會是含金量好的地盤，物價便宜，離市區也隻有一個小時車程。”
“好。”大夥應聲而各就各位，做出歡迎大人物要來的排場，一副翹首期盼的樣子。
齊正山發現情況，他伸著脖子問司機。“前麵怎麽回事？難道是出交通事故了？”
“齊副市長，這裏不是國道，不可能同時出現幾輛小車，依我看啊，一定是地方官員知道領導要來，他們在這裏等候歡迎的樣子。”司機很有經驗地說。
齊正山沉思起來。心說，這幫家夥，跑得比自已還要快，看來，信息時代，什麽都瞞不過去，這麽點事也要讓地方官員興師動眾，感歎之餘又有些慶幸。
昨天受了謝寶權的氣，今天正好在這些人麵前找回那種久違的優越感。
正想著，小車“嘎”一聲停下來，那些人開始向小車圍過來，齊正山搖下車窗，伸著腦袋，看到那一張張討好巴結的笑臉，正要嗬斥大家幾句，到最後還是咽了回去，笑著伸出手和大家打招呼，然後招手將趙福來叫到窗邊。“你們，這是在搞什麽？”
趙福來伸著腦袋往裏看了看，發現後排隻坐著齊正山一個人，他他朝裏麵指了指。“齊副市長，我能搭個順風車嗎？”
齊正山朝路邊停的幾輛車看了看，明白趙福來坐順風車是假，想要巴結討好才是真，沉默了會頭一擺，示意趙福來上車。
得到指示的趙福來繞到小車另一邊拉開車門坐了上去。
齊正山一揮手，小車繼續出發。
在市車隊的後麵，再緊跟著白少鎮的車隊，一路浩浩蕩蕩向山上駛去。
齊正山看了趙福來一眼，“要進入山路，你還是係好安全帶吧！”
趙福來是想著如何討好齊正山，完全忘了係安全帶這回事，在齊正山的提醒下，他不好意思地係好安全帶，然後對齊正山說。“今天真是巧了，我們鎮也幾乎是全體出動前往果園。”
“是嗎？”齊正山側臉。“那真是太巧了！”
齊正山的神情是質疑的，打死也不相信這個趙福來說的什麽巧合，分明是他們故意在這裏等候，據他的觀察，白沙鎮這些人還有什麽不可告人的事情要做。
趙福來說。“是啊，我也覺得太巧了！難怪我們的車隊走到這裏就停了下來，原來是有貴客來到我們白沙地界，要不是剛好碰到，我們還不知道領導大駕光臨。”
齊正山眼睛一瞪，厲聲道。“趙福來，少在這裏貧嘴了！你那點心思我還看不明白，有事就明說，不然的話，還是回到你的車上去，我可沒心情聽你在這裏廢話！”
在市裏，齊正山說話沒這樣有底氣，那是因為有謝寶權和陳天樂壓著，而現在，在這個白沙鎮黨委書記麵前，那他就是貨真價實的市級領導。
在趙福來麵前，他齊正山說話就得有十足的官腔，要不然，就會顯得太掉價。
小車拐過一個大彎，穿過向後倒去的樹木，可以看見散落在樹林中的一處處農家院落，還隱約可見三三兩兩的人影在走動，齊正山的視線飄到窗外，似乎不在意趙福來對自已怎麽說。
其實，他是在故意讓趙福來放鬆，不然，此人不容易說真話，此時的齊正山，也正有自已的小算盤在打，如果一會到果園，肯定有用得上趙福來的時候。
趙福來是這個山頭的土皇帝，俗話說得好，縣官不如現管，如果要指揮大家，必須有趙福來的號召，山民們或許不認識他齊正山，但對於他們的書記一定不會陌生。
趙福來順著齊正山的視線朝著那些隱約可見的院落說。“我們今天來啊，主要是給山上這些困難戶送救濟金來了，這個錢是我們大家額外賺來的。”
“額外？”齊正山轉過頭來，目不轉睛地看著趙福來。“傳聞趙書記領導有方，總是能出奇不意地賺到額外的獎金，看來，傳言並不是空穴來風，說說看，你這額外的錢是怎麽賺來的？”
“讓齊副市長見笑了！”趙福來笑了笑。“其實也沒什麽，隻不過是借雞生了幾個蛋而已。”
“借雞生蛋？”齊正山更是好奇了。“借的什麽雞？生的什麽蛋？能否說清楚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