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山村
我心裏就不安起來了。我真的走出將軍山的範圍了嗎？正常人家的小孩，誰會大半夜去亂葬崗玩？鬼是沒有影子的，難道有影子的就一定是人嗎？這小孩會不會是……妖？
那口大鍋裏麵的飯香變得不那麽誘人了，我很想離開這裏。
我站起身來，咳嗽了一聲：“我還有事，我先走了。”
“唉唉唉？別走啊，我都給你盛出來了，你至少喝一碗啊。”周姐從廚房走出來，一把拽住我，將我摁回到椅子上去。
她的力氣大的出奇，簡直是一個壯漢。這讓我心生警惕。並且暗暗地盤算，如果一會打起來，能不能將她打倒，奪門而出。
一隻粗瓷大碗放在我麵前，裏麵冒出一團團熱氣。熱氣嫋嫋直上，一直觸碰到黑乎乎的房頂。房梁上掛著一盞電燈，昏黃昏黃的，有點像是外麵的月光。
我下意識的吹了一口氣，熱氣被吹散了，露出裏麵的內容來。像是一碗八寶粥，各種材料燉成了一碗濃湯。
“你嚐嚐啊。”周姐一臉期待的看著我。
“這個……咳咳。這個湯，是怎麽熬得？”
“很簡單，去山上摘一點野菜啊，蘑菇啊，扔到鍋裏，一直燉出香味來就行了。”周姐說的輕描淡寫，我卻更加不信了，誰家野菜能燉出這樣的味道來？
“不用加別的調料嗎？或者肉之類的？”
“不用，隻有水和菜。”
“可是……我為什麽聞到了一點血腥味？”試探了幾句之後，我決定攤牌了。
“嘿嘿，這裏麵的學問就大了。告訴你也不妨，你猜這野菜是從哪摘來的？”女人詭異的笑了笑：“是從將軍山上摘來的。”
“哦？是那座墳山。”
“沒錯，就是那座墳山，將軍山的傳說你聽過沒有？就算沒有聽過，應該也能猜到了吧？上麵那麽多墳頭，一看就是埋著很多死人的。據說裏麵有成千上萬的兵，還有一個大將軍，他們全都死在那了。”
我點了點頭，看著周姐沒有說話。
“這些人都是外鄉人，他們死了，心裏不甘心呐。據說早年間，還能聽見他們在夜裏哭，哭著想回家。”周姐喝了一口湯，發出滿足的一聲歎息：“這些野菜啊，都是長在他們墳頭上的。那些鬼魂不肯走，就附身在野菜上麵。咱們把野菜摘回來，煮煮吃了，就等於吃他們的肉了。畢竟，這野菜就是紮根在肉裏麵的嘛。”
“什麽？”我瞪大了眼睛，猛地從凳子上跳了起來。
周姐仍然四平八穩的端著那碗飯，悠哉悠哉的說：“以前呐，還是覺得人肉最好吃，不過嘛……這一陣子是吃不上了。那句話怎麽說來著？上天有好生之德，能不殺就不殺了，對不對？所以，隻好喝這種菜湯過過幹癮了。”
周姐一邊說著，一邊又喝了一口。
“吃人？”我隨手把劍拔出來了。
“你這麽緊張幹什麽？我現在又不吃了。”周姐把碗放下，一臉不解的看著我，像是在好奇我為什麽這麽大驚小怪的。
“是，我不該緊張，不該緊張。”我嘀咕了一句，轉身就走。我和這個女人叫什麽勁？我還是趕快離開這裏是正經。
誰知道我剛走到門口，房門就砰地一聲關上了。我吃了一驚，伸手去拽它，卻根本拽不動。我向後退了一步，用力一腳踢了上去。
砰……
呲……我倒吸了一口冷氣。疼的眼淚差點流下來。我不像是踢在了木門上，倒像是踢在了石頭上。
剛才的感覺很清晰，這扇門後麵恐怕是實心的。就算我把它踢開了也出不去。
“哼哼，好心好意請你喝一口湯，你居然踹我們家門，現在的山外人，真是越來越沒有禮貌了。”周姐冷笑著走了過來。
“你想怎麽樣？”我用劍指著女人。
“怎麽樣？不給你點顏色看看，你不知道馬王爺長了幾隻眼。”周姐擼起袖子，氣勢洶洶的走過來了。
之前我就見識過了，這個看起來嬌小漂亮的女人，其實力大無窮。我甚至懷疑，她到底是不是人。看到她過來了，我不敢怠慢，連忙先發製人，一劍刺了過去。
誰知道這周姐力氣很大，身體卻不靈活，我隻是隨手一刺，居然刺中了她的心口，她慘叫了一聲，接連向後退了十幾步，砰地一聲，撞在桌子上，然後就倒在地上，不再動彈了。
我呆呆的看著她，一時間倒有點發愣：“我把她殺了？”
“媽媽，媽媽，你怎麽了？”那個小孩跑過來了，先是趴在女人身邊，用力的搖晃了兩下，然後又站起來，指著我說：“你把我媽媽殺了，我要和你拚命。”
然後他張牙舞爪的向我跑過來，張著嘴在我身上撕咬。
我看到他的牙齒很尖利，像是野獸的獠牙一樣，心裏頓時就慌了。連忙向旁邊躲閃，以免被他咬到。
小孩身子靈便，上躥下跳，繞著我不停的拉扯，終於讓他抓到了機會，一口咬在我的袖子上。刺啦一聲，我的外套被撕壞了，還好我躲的及時，沒有傷到皮肉。
這一來，我心中又驚又怒，也顧不得多想了，抬腳踢了他一下。
不成想，小孩身體很輕，我這一腳居然將他踢飛了，他的身子撞在屋頂上，又重重的落在地板上，正好倒在女人身邊。他抽搐了兩下，就趴在地上不動了。
我又殺了一個人？我在地上呆了半晌，嘴裏默默地念叨：“希望他們不是人，是什麽妖魔鬼怪，那我心裏要好受一點。”
我雖然看不起秋石那套理論，認為妖魔個個該殺。可我畢竟是活人，如果一定要殺一個的話，當然不希望殺自己的同類了。
我試探著走過去，伸出斷劍來，在小孩身上戳了一下。
小孩沒有動，但是他的身體開始發生變化。他正在迅速的腐爛，隻不過短短一分鍾的時間，就變成了一副枯骨。躺在他身邊的女人也一樣，皮肉都不見了，隻剩下一堆骨頭。
我咽了一口口水，緊張的向後退了兩步：“剛剛死了，就變成骨頭，這麽邪門？此地不宜久留，我還是趕快走吧。”
我轉身拽了拽門。女人一死，那扇門被我輕易地打開了，可是門口麵是黃土，嘩啦一聲，湧了進來。我連忙向後退了兩步，才避免了被活埋的命運。
我進來的時候，外麵明明是整潔的小村莊，怎麽門口堆了這麽多泥土？
我伸手敲了敲四麵牆，聲音都悶悶的，這麽說……我已經被黃土掩埋了？
這時候，頭頂上的電燈越來越昏黃，最後變成了一盞油燈掛在牆上，小小的火苗搖來搖去，好像隨時都會熄滅。而剛才喝湯的桌椅，變成了一大一小兩具棺材，冷冰冰的，並排放在地上。
我打了個冷戰，想到一件可怕的事。
這小孩和女人，恐怕早就已經死了，不然的話，不可能剛剛倒在地上就變成一堆白骨，不可能在家裏擺上棺材。既然他們是死人，那麽死人的家……就是墳墓！
想到這裏，我頓時慌了，提著劍去挖外麵的墳土，可是墳土越挖越多，眼看就要把這個小屋填滿了，可我仍然沒有找到出路。
難道我要困死在這裏？成千上萬的妖魔沒有殺了我，我卻自己走到墳墓裏來了。真是晦氣！
我累得氣喘籲籲，滿頭大汗，看著麵前的土堆發愁。我已經幾天沒吃飯了，剛才又做了體力活，這時候已經眼冒金星，一陣陣發暈了。
正在這時候，我聽到外麵傳來一陣挖土聲，並且伴隨著一個老者的呼喊：“有人嗎？有人在下麵嗎？”
“有，有人，快救我出去啊。”顧不得等在外麵的是人是鬼了，我連忙喊了一聲。
似乎聽到了我的呼喚，外麵的挖土聲越來越大了，不久之後，有一個蒼老的頭顱探了下來，看了我一眼之後，衝我點了點頭：“你伸手，我把你拽出來。”
我依言伸手，那老者吩咐外麵的人抓著我，直接把我從泥土中拉出來了。
出來之後，我發現外麵仍然是村莊，隻不過身後的小院已經變成墳墓了，這讓我心裏一陣發涼。
老者把我帶出來之後，沒有停手，繼續指揮著其餘的人挖墳。
“多謝你們救我出來，我還有事，我先走了。”隨便應付了一句，我就想溜走。誰知道有兩個膀闊腰圓的大漢把我給攔住了。
“小兄弟，先別忙走，我們有事想問問你。”老者走到我身邊，點上了旱煙，慢悠悠的說了一句。
“你們要問什麽？”我的眼睛向墳墓中亂瞟，強裝鎮定的問了一句。
“你說。”老頭指了指旁邊一個小女孩。
女孩大約十三四歲的模樣，長得很可愛，隻不過說的話就不那麽可愛了，她指著我說：“就是她，我看的清清楚楚。周大嬸請我去喝湯，我走到門口的時候，看到他把周大娘和小弟弟都殺了。我不敢出聲，連忙回來報信。”
這話聽得我臉都白了。這小姑娘什麽時候出現在門口的？我怎麽不知道？
“小兄弟，這話不假吧？我們沒有冤枉你吧？”老者吐了一個煙圈，慢條斯理的問了一句。
我張了張嘴，想要辯解，可是他根本沒有給我辯解的機會，就淡淡的宣布說：“殺人償命，天經地義。既然已經問清楚了，就把他殺了吧。對了，找個僻靜點的地方殺，別在咱們村，免得弄髒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