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沒料到她會突然這樣問,季東朗愣了一下,才抿唇說:“愛過。”


  “愛過很多?”裴樂樂睜了睜眼睛,努力將自己的眼淚逼回去。她還有好多話沒有對他說,不能就這樣敗下陣來。


  眉峰微微蹙起,季東朗不假思索地搖頭:“沒有,隻有一個。”


  “隻有一個?”裴樂樂鼻子一酸,隻覺得熱辣辣地想要掉眼淚,仿佛是為了掩飾心裏的苦般,她驀地推開他的手,“因為隻有這麽一個,所以,一直到現在還愛著,還念念不忘著?是不是?”


  她倒寧願他愛過很多女人,也不要像楊晚婷所說的那樣,一直以來,他都隻是瘋狂地癡迷著一個女人。那樣她會怕,怕自己根本沒有這個實力跟對方爭。


  見她轉身欲走,季東朗一把拽住她的手肘,下巴也繃得很緊:“你聽著,你是我想娶的女人,你是我下定決心要過一輩子的女人,不要再揪著那些無意義的事情不放可以嗎?”


  慢慢收起眼淚,裴樂樂忍不住冷笑出聲:“無意義的事情,你是覺得我在無理取鬧?如果我和別的男人糾纏不清,如果我心裏還想著曾經愛過的某個人,你還會覺得這樣毫無意義嗎?或者,你其實就不在乎,因為你根本就不愛我!”


  她不說還好,她這樣一提,季東朗的臉色立刻沉了下來,他緊抿著唇不悅地說:“這不是一碼事。”


  他怎麽可能不在乎,恰恰相反,他已經盡一個男人最大的忍耐去逼迫自己忽略她那段奇怪的往事了!可她偏偏還不知足,反而無理取鬧地追究起他來,這讓他怎能不氣?


  看出他眼底的不耐煩,裴樂樂痛如刀割,她咬唇,裝作很認真地點點頭,而後看著他說:“是,這不是一碼事。那先生你可以走了,我跟你也不是一家人。”


  受不了她這種夾槍帶棒的的語氣,季東朗驀地攥緊她的肩膀,焦急地說:“你別這樣!我們難道有什麽問題是不能解決的麽?”


  “沒有,什麽問題都是可以解決的。”裴樂樂回眸,語氣淡淡的,心卻在淌血,他沒有正麵回答這個問題。因為他不愛說謊!


  這一下如同火上澆油,季東朗不由得怒從中來,看著她,一字一句地說:“那你聽好,別折磨自己。別回到當初滿身是刺的討厭樣子。”


  討厭樣子?他居然這樣說她?


  裴樂樂的身子一震,那一瞬間她真想衝上去跟他拚了,用牙咬、用拳打、用腳踢,用哪種歇斯底裏的討厭樣子都好,可是她卻什麽都沒有做。


  她隻是顫抖著低下頭,看著自己被雨水淋得發白的手指,水從指縫裏流下,掌心卻空洞。


  她記得以前她的大叔總是誇她,說她那種大大咧咧、無所畏懼的樣子很神奇很可愛,怎麽現在,這些都成了令他討厭的樣子?果然,那個西子一回來,她就變得一無是處了嗎?

  心痛得無法呼吸,裴樂樂驀地攥掌成拳,握住的卻隻是空虛。是啊,她怎麽能比的過那個人,季東朗活了三十五歲了,就隻愛過那一個女人,她怎麽可能比得過這麽一個女人!

  在眼淚奪眶而出的刹那,裴樂樂霍然轉過身,幾乎是用跑得,就往樓棟裏奔,她不想再見到這個男人了!不想不想再也不想!

  “樂樂!”看到她傷心逃跑的樣子,季東朗像被人當胸捶了一拳似的,他不由得追過去喊。他心裏是百味陳雜的,對他的丫頭,他是又憐又氣又愛,又不能理解,試問女人的柔腸百轉,男人又如何能得知呢?

  多麽想多麽想就這麽遠遠地甩開他,可是裴樂樂剛跑到電梯裏,就被他追上了一把扯回來,她氣極怒極,拚盡全身力氣再甩開他。


  然而,已經來不及了,電梯的門就在這一刹那間倏然關閉。


  “樂樂,你到底想要怎樣?”男人的聲音遂即從耳畔傳來,狹小的空間裏,那張讓她又愛又恨的臉就近在咫尺。


  她忽然沒有一分力氣再挪動一步,她就那樣蹲下來,抱著自己的雙膝無助地慟哭。她想要怎樣?她想要他全部的愛,她更想要自己能毫無自卑地站在他的麵前,可是這些都是如此艱難。


  季東朗就在一旁目光複雜地看著她,一言不發,過了大約一分鍾後,他突然一個箭步走到她的腳邊,扯著她的手臂硬是將她拉起來,接著狠狠地抱進懷裏。


  “對不起……”他把她禁錮在濕淋淋的牆壁和自己的身體之間,低下頭吻她,用了很大的力氣。裴樂樂痛苦地搖頭,白皙的素手無力地抵著他的胸口,手心上全是雨水,卻推不開彼此的距離。他用力地扣住她的下巴,用唇重重地堵住了她的嗚咽。


  這個吻是如此得專注、深情,裴樂樂能夠感覺的到,他是在乎她的,可為什麽明明在乎,還要一次次地說出那樣傷人的話?難道相愛的人就一定要彼此傷害嗎?

  心好痛好痛,痛到極處反而平添出一種勇氣,裴樂樂驀地踮起腳尖,摟著他的脖頸絕望地回吻過去,好像這是最後一次。


  冗長的吻,像是一個甜蜜到哀傷的夢,終於結束之後,季東朗吻著她淚濕的睫毛,懷裏的人依舊泣不成聲,他輕輕低喃著:“對不起,對不起……”


  裴樂樂揪著他的衣領,眼淚更是一滴一滴地落下來:“哥哥,你敢不那麽讓我傷心麽?”


  “是我不好,讓你受委屈,讓你受驚嚇,”季東朗又憐又愛地吻著她睫邊的淚,耐著性子,細聲軟語地哄著,“可是你好好的,為什麽非要跟我鬧呢,如果我有什麽不對,或者你誤會了什麽,心平氣和地跟我把話說清楚不可以嗎?”


  “如果我表現的很平靜,那就證明我不在乎你。可是哥哥,我TM的真在乎你,”裴樂樂終於抑製不住的哭起來,她幾乎聲堵氣咽,“我從來都不想做一個無理取鬧的女人,我不想歇斯底裏,不想滿身帶刺,不想夾槍帶棒,可是我根本忍不住,一看到你我就忍不住……我怕你……我怕你根本就不曾愛過我,我怕這些日子以來我得到的一切都隻是一場空,就跟兩年前一樣……我真的好怕……”


  “傻丫頭,”季東朗望著那雙水蒙蒙的眼睛,用手臂環住她仍在發抖的身子,一字一句擲地有聲地說,“你明明是知道的,我這個人一向不愛說什麽甜言蜜語。愛不愛的話,我是輕易說不出口的,你要是為這個生氣,跟我鬧,那就真的太不值得了。”


  他說著,頓了頓,“如果你真的很想聽,那我現在就可以跟你說,我——”


  裴樂樂驀地抬起頭,把纖細的手指搭在他的唇間,哽咽著說:“不,不用了,我信你。”她知道他是一個不善於言表的人,他能說出這番話,就都是認真的了,這一瞬間她甚至覺得自己實在太過敏感,有些事情過去了就是過去了,何必揪著不放,誰沒有個過去呢?


  抱著她的手臂無言地圈緊、再圈緊,季東朗望著她那梨花帶雨哭得喘不上氣來的樣子,心已經徹底綿軟下來:“你……還有什麽想問的嗎?”


  “沒有,我什麽都不問了,我信你,你說什麽我都信你。”裴樂樂搖頭,將腦袋埋進他寬厚的肩胛,聽著他那強健有力的心跳,她忽然就有了一種在海浪中漂泊的小船突然停靠到岸的感覺。那樣心安。


  感覺到她心甘情願地靠近,季東朗一顆緊緊糾結著的心終於是落了地:“那好,你答應我,以後我做錯了什麽事,或者你想說什麽,就一定要告訴我。就像你說的,我們之間,不要把不開心留到明天,好嗎?”


  “我答應你。”


  裴樂樂點點頭,下巴卻再度被人扳起來,蜻蜓點水地啄吻著,而後又一點一滴地濃重,彼此之間纏綿不休。


  “叮——”地一聲,電梯的門又開了。


  感覺到前麵立起一道人影,裴樂樂害羞地側開臉,也就是這一刹那,她看到了顧淮安陰晴不定的臉孔。


  他還是向從前一樣,一手夾著煙,一手扶著電梯口斜斜地站著,那雙冷魅的桃花眼裏卻透著絲滯留的銳利。


  真是冤家路窄啊!

  眼看著顧淮安一步一步逼近他們,裴樂樂隻覺得自己連血液都在顫抖,幾乎是本能地,她想也不想地用力推開了季東朗。


  季東朗被她推得一怔,扭頭時,不期然地看到了那張熟悉的麵孔。下意識地拉緊裴樂樂的手,他抬眸漫不經心的看著顧淮安,雖然不悅,但唇角仍微微揚起:“真巧。”


  “是啊,真巧。”伴隨著一記甜甜的聲音,一隻手不知從哪兒鑽了出來,抱住了顧淮安的胳膊,很快,裴樂樂看到徐雪那張靜心修飾的臉。


  到不成想,再相見會是這樣狹路相逢的情景,裴樂樂稍稍一怔,隨後輕笑出聲。自從她離職後,徐雪就理所當然地勝任了公關部的總監。那天下午在公司,也是因為徐雪,她才會陰差陽錯地躲進總裁辦公室。如今徐雪和顧淮安又走到一道上去了,還用再猜疑嗎,真相已經昭然若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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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道的話:有點感慨,囉嗦兩句。今天看到熟悉的讀者dayantudou,記得莫道在四月天開第一本書還無人問津的時候,親就一直在追讀、並且投月票了,雖然一直沒有跟你交流過,但是莫道很感謝你一直以來默默的支持,感覺就像是我寫作道路上的見證者一樣親切。還有zhihuioufeng近半年來一直大力地支持著,當然還有很多讀者換了名字我認不出來了,總之,很感謝大家陪我走到現在,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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