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記憶像一個黑黝而深邃的沼澤,總是在你軟弱的時候,張開血盆大口,沒有人可以逃脫。顧淮安正一步步地陷進這個沼澤,他身不由己、他逃脫不得,可是忽然之間,有一隻溫軟的素手緩緩撫向他浴袍上的腰帶,帶著些許怯意。
倏地抬起眼眸,顧淮安一瞬不瞬地看著眼前這個瑟瑟發抖的女孩,他記得他後來用錢誘使裴樂樂再上自己的床時,她也是這種不情不願、又強作順從的模樣。
顧淮安眯起漸漸淩厲的眼眸,隻覺得胸臆裏有什麽火熱的東西正掙脫了血脈、爬進肺腑裏,而後膨脹、再膨脹,頃刻就到了爆發的界點。
手掌暗暗握出一個拳頭,他驀地捉住薇拉的手腕,跳上床,將她欺壓在身下,然後,他就像隻急不可耐的猛獸般,將粗魯而狂暴的吻傾灑在她的身上。
他為什麽要隱忍?他根本不想隱忍!也無需隱忍!
這世上不是隻有一個裴樂樂,不是隻有那麽一個女人能給他帶來快樂和滿足!
不是!永遠都不是!
莫名的憤慨支配著顧淮安的神經,他抬手摸上她胸前的紐扣,又一粒粒地解開,身下的女人生澀而盡心地配合著他。他熱情如火,她沉靜如水,可是她實在太安靜了,安靜地就像是一灘死水!
驟然而起的征服欲像火一樣在胸臆裏熊熊燃燒著,顧淮安一掌箍著女孩兒的雙手,另一掌則大刺刺地一揮,將她胸前的遮擋一下子撕扯開來。
“嘩啦——”
裂帛的聲音是那樣刺耳、又悅耳,身下如死屍般的嬌軀終於開始戰栗,有破碎的呻吟從那柔美的紅唇中碰出。情yu的滋味越來越濃重,顧淮安緊壓著她,抬手扳過她的臉,剛想吻住她淺唱低吟的唇,卻吻到了一臉的冰涼。
“你哭了?”他像散了零件的馬達般,驀地停下來。
“沒——”薇拉很想努力地說些什麽,但是她一開口,聲音就變得破碎,身子也本能地往後退著,一寸寸,如同瀕死的小獸般,抓著床單往後退著。
仿佛是本能,她還用手捂住自己的胸口,無聲地抗拒著他的進一步動作。她的抵抗那樣無力,一種熟悉而沮喪的挫折感席卷而來,鋪天蓋地般地,焚滅了他的心。
再沒辦法繼續,他放開她,從桌上拉過煙盒,抽出一根煙,點上了。
煙霧嫋嫋中,他覺得倦了,真的倦了。仿佛還是那一年,他坐在床邊看著怒目相向的裴樂樂,他看著她衝她喊:“你這個禽獸!你不是人!你這是迷jian啊!我要殺了你!”
她說著,就揮著旁邊架子上的裝飾刀朝他衝過來,她的目光那樣篤定而憎恨,根本不給顧淮安任何剖白的機會。而他的心也在刹那間被射穿,忘記了解釋忘記了辯駁,衝上去一把就折了她的腕,目光裏浸透著一股子倔狠:“殺我啊!有本事你就來殺我啊!我就是迷jian你了怎樣,你有本事告我嗎?你有證據?Jing液、毛發、唾液,這些你都TM都有嗎!”
是不是,從那一刻起,他就已經錯了?錯得天翻地覆、錯得無可挽回?
是不是,從那個錯誤起,他們就已經注定敵對、注定憎恨,從此天涯兩端,死生不複可能?
是不是?
“顧少……我沒事的,你別生氣。”一怔的瞬間,那雙冰涼涼的手,又纏上來,就像兩條白花花的蟒蛇,一寸寸地攀上顧淮安的手臂、肩頭,直到脖頸。
驀然間,一股讓人透不過氣來的壓抑和痛,像大石般壓在胸口,顧淮安一把推開了她,站起來開始穿衣服。
薇拉見他要走,嚇得臉都白了,慌張地拉住他說:“顧少,你別生氣,求求你,你別生氣。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懂……”
顧淮安沒有回頭,唇間的話卻像夜晚的風,清清冷冷的:“不情願你TM來這幹什麽?穿著婊子的衣服裝貞潔烈女嗎?
薇拉一聽急了,也顧不得掩住自己的玉體,驀地就跪下來,死死拽住他的褲腿,哀求道:“我弟弟心髒病晚期,要做手術。他們都說了,如果今晚我不能好好陪你,他們就不給我錢,我弟弟的病就沒救了。求求你,顧少,求求你……”
一個女人,居然能為了親人的病,甘願求著別人來上自己。
多麽可笑的犧牲!
一股燃燒到滾燙的情緒在心口激蕩著,顧淮安走到自己的包前,從裏麵掏出一張支票,匆匆寫下來扔給她:“你走吧。”
薇拉顫抖著,捏住手心裏的支票,盈盈的水眸睜得極大,還閃著淚光,似乎是難以置信。
她的眼睛是清涼,像是住著一汪湖水,沒來由地就引得人心湖微瀾,顧淮安偏過頭,不忍再看。在她拾起衣服準備離開的時候,那張夾著煙的唇,卻驀地闔動起來:“慢著。”
他注意到,她把支票放在了桌子上,並沒有拿走。
以為他又要改變主意,薇拉一頓,幾乎是驚惶地回過頭。
誰知顧淮安卻隻是狠狠吸了口煙氣,說:“給我說聲生日快樂。”
薇拉睜大了眼睛,因為捉摸不透,所以話也說得吞吞吐吐:“生……生日快樂。”
顧淮安不耐煩地把煙掐滅在煙灰缸裏,瞧著那嘶嘶叫嚷的煙蒂說:“不是這腔調,你TM就不能有骨氣點,厲害點?”
也許是覺得羞恥也許是終於動了怒,薇拉倏地漲紅了臉,大聲地衝他喊起來:“生日快樂!”
仿佛被什麽擊中般,顧淮安看著她的神情一怔,緊接著,他轉過身:“錢拿走,三秒之內離開這裏,告訴他們,你陪我陪的很好。不然,我要你三天都踏不出這扇門。”
“砰——”
門很快被關上,有人落荒而逃。
顧淮安端著煙灰缸走到窗台,掏出火機熟稔地點煙。伴著一聲金屬脆響,橘紅色的火苗,好像一小簇明亮的煙花,在他的指間綻放。這火花一簇簇的燃燒著,漸漸地點亮了前方的黑暗,在玻璃上映照一雙深沉如夜的眼眸。
心在刹那間微微顫動起來,顧淮安闔上眼睛,空氣裏,開始飄蕩起一種過度清靜的香味,那是女孩子特有的體香。而這一切都是如此的熟悉,如同那個天翻地覆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