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果然,季東朗聽後暴跳如雷:“你們真是胡鬧,你現在就讓她接電話!”
顧淮安瞥了眼身旁呆呆站著的裴樂樂,唇角的笑紋彎得更深:“對不起啊東子哥,她現在很忙,實在沒空接你的電話。不如你接著跟婉婷姐約會,祝你們玩得愉快!”
“你——”
緊接著,不等對方說完,他就幹淨利落地掛斷了電話。
裴樂樂驚愕地張了張嘴,緊張得幾乎說不出話來:“誰讓你這麽說的!他真的會誤會我!”
顧淮安卻若無其事地聳聳肩,而後漫不經心地一笑:“你不覺得這樣很解氣嗎?”
“我……”裴樂樂怔了一下,是啊,明明她是不該希望季東朗誤會他們的,可是為什麽,但她聽到季東朗含怒的聲音,竟忽然察覺到自己泛起一些陌生的快樂,還控製不住地泛濫至整個胸臆。難道這就是顧淮安所說的……解氣?
見她居然站在那裏發起了呆,顧淮安禁不住輕笑著,走過來執起她的手,眉頭輕蹙:“你的手受傷了,流了很多血,我帶你找個地方包一下吧。”
裴樂樂並沒有說話,隻是抬起頭,匪夷所思地看著他,他怎麽突然變溫柔了?難道是小禽獸轉性了?為什麽她卻覺得他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呢?
這下去,顧淮安唇角的笑紋更深:“看夠了吧?看夠了就走吧。”也不等她拒絕,他直截了當地拉起她的另一隻手,轉身走向自己的座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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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餐廳衛生間的時候,季東朗迎麵撞上了楊婉婷,後者打趣道:“去這麽長時間,我以為你要丟下我,不告而別呢?”
季東朗淡淡一笑,道:“怎麽會?”可是他的手卻緊緊地攥著自己的手機,一想到方才顧淮安所言,一股子怒氣就平白衝上他的心頭,退散不去。
楊婉婷似乎察覺到他的異常,忍不住走過來,關心地蹙了蹙秀眉,說:“你的臉色看起來好像不太好。是飯菜不合胃口嗎?”
“並沒有,我隻是突然有點急事,”季東朗說著,抬起手腕看了看表,又說,“飯也吃完了,事情也談妥了,我想我們該是分道揚鑣的時候了。”
這話說的是半分也不客氣,楊婉婷的眉頭不由得蹙得更緊:“這麽急著避開我?是想趕緊回家跟裴樂樂解釋剛才的事情嗎?”
心裏驀地一次,季東朗抿了抿唇,輕笑道:“沒這個必要。”
楊婉婷明眸微轉,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忽然又話題一轉:“連西子都被你們逼走了,她一定還自以為你深愛著她,所以什麽都會向著她。沒想到,居然落得這樣一個下場。”她說著,頓了頓,手在風衣兜裏悄悄地握緊了什麽,“你還愛著西子嗎?”
季東朗聞言,眉頭隱隱皺起。這樣他怎麽回答?如果說不愛,那麽之前他因為西子跟裴樂樂、以及蕭铖鬧得滿城風雨的事情就會變得欲蓋彌彰,可如果說愛……他又覺得對不起樂樂。
如此猶疑了片刻,他才折中地說:“過了那麽久,有些感情,早該放下了。”
楊婉婷聞言眉間稍鬆,她看著他,輕輕一歎:“早該放下,也就是說還沒有放下。”
季東朗走到座位上拎起大衣穿上了,轉身走向門口:“隨便你怎麽想。”
這話說的不置可否,可他卻步伐匆匆,像是在掩飾些什麽,楊婉婷拿起包,跟在後麵亦步亦趨:“看你的樣子,你該不是愛上裴樂樂那個丫頭了吧?”
走到門口,季東朗的步伐倏然間頓住:“怎麽可能?”
楊婉婷步履婷婷,移到他的麵前,幽幽道:“不愛她,又為什麽要娶她?你已經經曆過一次婚姻的失敗,當然明白無愛的婚姻注定不幸,可現在你還肯娶她,那就說明你對她並非是沒有感情的。”
季東朗有些不勝其煩,但他還是強忍著心裏的不快,看住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你說的對,我對她是有感情。但卻是喜歡,談不上愛。你知道,對於我這個年齡的男人而言,女人其實沒多大意義,她是我孩子的媽媽,而且年輕漂亮,能讓我開心滿足。反之,我會對她好,給她好的生活,這樣對她而言,已經足夠了。她完全可以理解為這是愛。”
這些並非是他的心裏話,他之所以會這麽說,一是為了消除楊婉婷的戒心,另一方麵,也是因為方才那通電話令他實在氣憤難言。
聽他這麽說,楊婉婷慢慢地垂下眼睫,唇角則泛起一抹苦澀地微笑:“我真不知是該羨慕她,還是該可憐她。”
心裏莫名地刺痛了一下,季東朗忽然回頭,問她說:“你之前說,當年你拍照片的事情?”
楊婉婷笑了,一雙眼眸裏卻慢慢氤氳起霧氣:“騙你的。”曾經的她也隻是一個對他沒有太大意義的女人,就算她為他付出再多,在他的眼裏也同樣不值一提吧。既然如此,她又何必再搖尾乞憐?
季東朗隻當她的話是真的,聞言心底長舒了一口氣,鬆快道:“我該回去了。”
“別忘了,你答應過我的事。”楊婉婷最後提醒他。
季東朗沒再多言,隻點點頭,轉身走向自己的座駕。望著那個男人漸行漸遠的背影,楊婉婷微微低頭,將視線轉向自己的掌心。
在那裏,握著一支形狀精巧的錄音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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遮蔽天空的烏雲不知何時已經散去了,午後的太陽漸漸往西南垂落,直至躲到遠處一棟高樓的身後。最燦爛的天光便凝固在那裏,遠遠望去紅澄澄的一片,辨不出天與樓的交界。
裴樂樂則一言不發地坐在陽台的搖椅上,長發如瀑般垂在肩頭,又被冷瑟的風無聲地吹起,看起來那樣纖弱。
顧淮安本還在“津津有味”地打量著這個季東朗為她所精心布置的家,可目光瞥到她時,心中卻不由得一動。像是被什麽趨勢著般,他在她的肩側坐下,一隻手拖起她的皓腕,另一隻手則慢慢地纏起紗布。她的皮膚很白,又潤如羊脂,過去很多個夜晚,他都曾不屑得地想,這個女人能吸引季東朗的地方也不過就是這個吧?可想歸想,他還是不止一次地耽溺於她那種誘人的白皙裏。
如今,那樣白雪搓出來的手腕上竟多出兩道如此猙獰的傷口,這讓他眉頭微微蹙起,連語氣都難得柔和了:“還疼不疼了?”
他說著,隻覺得自己離她更近了一些,有溫熱的體香漸漸吹入鼻中,刺得他心裏一癢,幾乎就要把持不住,俯身吻上她的手背。可就在這時,裴樂樂卻忽然抽回了手,冷言冷語地說:“給你手上劃兩道,你疼不疼?”
顧淮安恨不得把她的腦袋給擰下來,他當即坐直了身子,幾乎是調戲地握住她纖弱的肩膀:“你看,你當初還不如跟著大爺我,最起碼大爺疼你啊,肯定憐香惜玉的不會讓你變成這樣?”
“你得了吧,季東朗好歹能許我一個家,你能嗎?”裴樂樂不動聲色地側了側肩膀,避開他的碰觸,又轉過臉,望著遠方的天空:“我知道你怎麽想我,我會看上我,不過是因為我是季東朗的女人,你想得到也隻是獵奇心理。至於你現在會對我窮追不舍,那不過是因為你得不到我,越是得不到,就越是想去追,你們男人不都是這樣嗎?”
涼風習習,寒得徹骨。
一瞬間顧淮安怔然地望著她,她的側臉是那樣的黯然、委屈,這幾乎是她從未向他顯露出的軟弱。他一顆心登時被搓揉得七零八落,長臂一伸就想握住她輕顫的手:“也不都是這樣吧。”
可是裴樂樂卻忽然扯唇笑起來,一臉的嘲諷和不屑:“是嗎?如果我留在你身邊,你真的就會娶我嗎?你爸爸知道小小是季東朗的孩子後,會允許你娶我嗎?在你爸爸的身體每況愈下的特殊時期,你有勇氣去反駁他嗎?又或者,我值得你去跟他撕破臉皮嗎?”她說著,從他的掌心裏掙脫出來,鼻腔酸澀,言如寒霜:“你不會的,所以你跟他比起來,也不過如此。”
心像被什麽銳物狠狠地刺了一刀,顧淮安咬緊了頜骨,他很想解釋些什麽,可一腔悲鬱到了嘴邊,卻變成——“裴樂樂,你不會是以為我今天對你好,是因為我對你用了心吧?別癡心妄想了,在我眼裏,你跟徐雪她們一樣,也不過是我曾經的某個女人。我對我的女人可都是很慷慨的,要錢要安慰,她們都可以隨時來找我,當然也包括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