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心像被什麽銳物狠狠地刺了一刀,顧淮安咬緊了頜骨,他很想解釋些什麽,可一腔悲鬱到了嘴邊,卻變成——“裴樂樂,你不會是以為我今天對你好,是因為我對你用了心吧?別癡心妄想了,在我眼裏,你跟徐雪她們一樣,也不過是我曾經的某個女人。我對我的女人可都是很慷慨的,要錢要安慰,她們都可以隨時來找我,當然也包括你。”
這話說的賭氣,偏偏顧淮安卻說得玩世不恭,十足諷刺。
裴樂樂咬唇,莫名地,她眼中竟然濕潤起來,霧蒙蒙中她仰起頭,吸吸鼻子說:“很晚了,你該走了。”
顧淮安眉心輕皺,強忍著心中的不悅說:“哪有主人攆著客人走的?我好歹也是你親戚,你就是這麽接待你親戚的?”
裴樂樂忽然轉身麵對他,手心裏不知何時已操起了玻璃果盤裏的水果刀,在他的眼前毫不客氣地揮舞起來:“怎麽樣?我還有更適合你的接待方法,你要不要試一試?”
“別了,我可消受不起。”顧淮安哼笑了一聲,拿起大衣就披到自己的身上。
裴樂樂緩緩垂下頭,沒再多看他一眼,她心想,走吧走吧,她根本就不該帶他來家裏。這個家已經足夠亂了,她又何必任由他橫插一腳,讓家裏永無寧日呢?
可是片刻後,她眼前的地板上居然又出現了一雙男人的腳,順著他的腿向上望過去,裴樂樂訝異地說:“你不是走了嗎?怎麽又拐回來了?”
顧淮安唇角一扯,邪魅地笑了:“我這都要走了,你不打算送送我?”他其實就是不想走,明知道不該留在這裏,但他就是忍不住想要多呆一會兒。
可裴樂樂卻不耐煩地直著脖子,眸光裏滿是挑釁:“我又不是職業送終的,為什麽要送你啊?”
霎時間,顧淮安聽得怒目橫眉,他捋捋大衣的下擺,斜睥著她說:“得,你就跟我作吧。也不知道是誰在大街上哭得像一個傻X,又是誰腦子被驢踢了把這個傻X給撿回來的!”
裴樂樂聞言臉色一僵,微咬著下唇凝視了他數秒,而後,她轉過身給了他一個背影,看樣子又想流淚。顧淮安心裏忽然覺得後悔,暗罵自己不該對她那麽凶,他蹙了蹙眉剛想走過去扶住她的肩,卻見她低頭,看了眼手上的紗布,喃喃說:“路上小心點。”
“什麽?”怔怔地望著她,他一時間為之神奪,舒眉展唇全是喜悅。
“好話不說第二遍!”也不知為何,裴樂樂竟被他瞅得臉上緋紅一片,她抿抿唇才瞪他說,“親戚,你該走了吧?”
顧淮安忍不住一笑,沒個正型地盯著她說:“下次季東朗再出去胡混的時候,你大可以來找我,我可是很樂意為你服務的。”
裴樂樂為之氣結,抬手操起一個靠枕丟過去,又磨蹭了好半天才將他攆走。等他也走了,偌大的屋子裏忽然冷寂下來,她靠在椅子上抱膝坐著,胸臆裏隻空落落的,不知是喜是悲。
正怔忡間,手機又驀地響起來,她蹙了蹙眉解鎖了鍵盤,這才發覺這是一段語音。這個時候,誰會給她發語音呢?
秀眉不由得鎖得更緊,裴樂樂猶疑著,按了播放,心卻忽然間一顫——
“你還愛著西子嗎?”
“過了那麽久了,有些感情,早該放下了。”
“早該放下,也就是說還沒有放下。”
“隨便你怎麽想。”
“看你的樣子,你該不是愛上裴樂樂那個丫頭了吧?”
“怎麽可能?”
“不愛她,又為什麽要娶她?你已經經曆過一次婚姻的失敗,當然明白無愛的婚姻注定不幸,可現在你還肯娶她,那就說明你對她並非是沒有感情的。”
“你說的對,我對她是有感情。但卻是喜歡,談不上愛。你知道,對於我這個年齡的男人而言,女人其實沒多大意義,她是我孩子的媽媽,而且年輕漂亮,能讓我開心滿足。反之,我會對她好,給她好的生活,這樣對她而言,已經足夠了。她完全可以理解為這是愛。”
聽到這裏,裴樂樂死死咬住下唇,雙手也不由得攥緊了身下的毛毯,心痛得無以複加。原來,這就是他所謂的——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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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東朗趕回家的時候,裴樂樂正坐在吧台上喝酒,也不知她喝了多久,那秀氣的臉頰紅彤彤的,已經微醺薄醉。見到他連頭也不抬,仿佛於她他也同這房間裏擺設一般,不過是一個死物。
緊緊蹙起眉,季東朗丟下文件包走過來,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臂:“你告訴我,剛才你是跟誰在一起?”
裴樂樂輕笑著瞥了他一眼,不說話,也不理他,隻是自顧自地又往酒杯裏倒起了酒。
“不說話是不是?”從未被她這樣冷待過,季東朗的眼神裏似燃起一把燎原的火,“你敢說你剛才不是跟顧淮安在一起嗎?”
“我就是跟他在一起那又怎麽樣?我就早就跟你說過了,既然你要找別的女人去約會,那麽我也可以去找別的男人約會。怎麽,你生什麽氣呀,這樣不是很公平嗎?”
沒想到她會這樣說,季東朗的心情瞬時由激怒到了憤慨,他冷笑著扳過她的肩膀,盯著她一字一句地說:“裴樂樂,難道你不知道他是想趁虛而入嗎?你用你的腦子好好想一想,他對你不是那麽單純的!”
他攥得她那樣痛,痛得裴樂樂的眼睛微眯,流出一點星光。她看著他,忽然笑了笑,慢慢推開他的手,將桌上的杯子端起來一仰而盡。她又何嚐不知道顧淮安的心思,但那又能怎樣?如果不是他讓她傷心了,別人又怎麽能趁虛而入?
見她不說話隻是喝酒,季東朗氣極地奪過她手中的酒瓶子,也才發現地上竟歪七八扭的倒著兩三個空瓶。
“顧淮安的事情我先不提,可是你既然準備要孩子了,為什麽還要喝那麽多酒?”季東朗神色複雜地看著她,一瞬間心裏說不清是什麽情緒。她又喝酒了,還喝的這麽多,她答應過他,以後會戒酒的,怎麽這次卻不管不顧了呢?
心裏的痛忽然翻騰著湧上來,裴樂樂一把推開了他,大聲說:“那麽你呢,既然都準備要孩子了,還為什麽言而無信,讓我傷心難過到不得不把自己灌醉的地步?讓別的男人有機可乘、趁虛而入?”
季東朗走近一步,向她解釋:“你明明知道今天那件事根本就是一個誤會!”
裴樂樂側過臉,忽然笑了,霧氣卻浮在眼瞳上,退散不去:“我明明知道嗎?我憑什麽明明知道!”
看她如此神傷,季東朗的心也跟著一酸。胸膛裏仿佛是被什麽滾燙的液體淋澆過一遍般,他忍不住閉了閉眼,幾乎是黯然地說:“我們不是說好的嗎?不再問過去。為什麽你就非要揪著過去的事情窮追不舍?為什麽你就不能信任我?”
“信任?”裴樂樂微咬住唇,卻依舊止不住唇角那不斷上揚的諷刺的弧度,“我很想信任你,那你先告訴我,喜歡,和愛,究竟有什麽差別?”
心口驀然一窒,季東朗皺眉,緊緊盯著她說:“是不是誰跟你說過什麽?”
“怎麽樣,心虛了吧?”原本她還不信,可此刻見他這樣緊張,裴樂樂的心裏更加確定了兩分,她仰起臉淒涼一笑,忽然操起酒瓶子就往他的胸膛上掄,“是你自己說的,你根本就隻是喜歡我,那你告訴我,什麽是喜歡?到底什麽是喜歡啊?你對我是喜歡,對顧淮西那就不叫是喜歡對不對!你還是忘不了她對不對!”
“你簡直不可理喻!”聽她這樣說,季東朗的黑眸像是被血染了般驀地一紅,長臂也跟著一伸使勁捏住她的腕,把那個凶器——酒瓶子給奪過來扔掉了。緊接著,他剛想把情緒激動地裴樂樂給捉過來,哄上樓,卻驟然發覺吧台上還放著半盒煙。
那是顧淮安平時慣吸的煙。
季東朗身心巨顫,他難以置信地轉過頭,望向裴樂樂。她居然把他帶到了家裏?她難道不知道,這麽做有多麽得離譜嗎!
對於他的震怒,裴樂樂還懵懂不知,她隻是拚命推打他的胸膛,口中還抽噎說:“你告訴我,什麽叫做喜歡?我討厭你喜歡我……我討厭……”
這句話充盈在耳畔猶如火上澆油,季東朗握了握拳頭,刹那間怒意磅礴:“我這就讓你知道,什麽是喜歡!”說著他把旁邊桌子上的東西一揮,空杯子連同煙盒一同乒乒乓乓地落了一地。緊接著,裴樂樂就被他一把抱了上去。粗厚的鐵掌正用力鎖在她的腰間,她漸漸感覺得到掌下的積怒,還未及反應,身上的衣服已被他揮掌撕扯了下來。衣服上的珍珠扣子扯掉了,一瞬間叮叮咚咚地落了一地,那是他送給她的衣服,現在,居然也被他親手撕毀了。
裴樂樂呆呆地望著地上已成襤褸的衣物,心裏一痛,竟急火攻心地喊起來:“你幹什麽!你這個混蛋!離婚,我要離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