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說服龐文龍
金沙灣茶樓三層高，裝修複古，有點像民國建築。每層房簷都掛著火紅的燈籠，最兩邊的角上也掛著長串燈籠，垂直而下，偶爾吹起微風帶動著燈籠左右晃動。
這棟小樓放在縣城很難顯示出豪華之氣，倒是有幾分莊嚴肅然。但它畢竟是茶樓，這般裝修倒是恰到好處。
秦軍在金沙灣混得很熟了，走進茶樓總是會遇到熟人。上了二樓，他讓我先在原地等等，然後他走向一個看似平淡無奇的中年人，笑著說了些什麽。
不久，秦軍就走過來了，笑道：“陳陽，你運氣不錯，龐老板現在在店裏。對了，剛才跟我說話的中年人是茶樓的經理，叫劉平。你別看他樣子長得不怎麽樣，實際上能耐大著呢。”說著，秦軍努努嘴，示意我跟他去見龐文龍。
能在龐文龍手裏當經理，能力自然不會差，我不禁再次看了看劉平，這才跟著秦軍上了三樓。
三樓和下麵兩層不同，這裏沒設雅間和卡座，而是兩間很大而且裝修豪華的客廳，中間用一張大大的落地玻璃隔開。兩間客廳的擺設相差無幾，首先映入眼簾的就是金黃色的真皮沙發，天花板上的吊燈也發出淡黃色的光，將兩間客廳都照得金光燦燦，仿佛彰顯著龐文龍的財大氣粗。
兩間客廳，此刻就隻有一個人坐在裏麵，看背影應該是個中年人，留著平頭。秦軍壓低聲音提醒道：“陳陽，坐在沙發上的人就是龐老板。你準備好了嗎？”
我現在還有什麽好準備的，走到這一步，隻能咬著牙向前走，難道我還能退回去不成。深深呼了口氣，我點點頭：“走吧，秦哥。”
秦軍也不再說什麽，轉身走向龐文龍待的客廳。他走得很端正，腰板挺得很直，不過他走路時卻沒有任何響聲，顯然是有意控製了雙腳。
來到玻璃門外，秦軍輕叩了幾下，畢恭畢敬的叫了聲：“龐老板。”
聞聲，沙發上的龐文龍回頭看了我們一眼，然後輕輕點了下頭示意我們進去。在他回頭看我們的時候，我注意到龐文龍似乎沒有眉毛，眼睛上麵光禿禿的，顯得十分怪異。也正是因為這一點，讓他的眼睛變得更加犀利起來。
“秦軍，坐下說吧。”看到我倆進去，龐文龍指著側麵的沙發說道。“你們昨晚在夜宴發生的事情，杜強已經打電話給我說了。我的意思是，如果以後有機會，一定要把仇報回去。”
龐文龍這句話說的真是不鹹不淡，如果有機會……萬一沒機會呢？
顯然，對於我和秦軍挨打這件事，他並不想插手。他直截了當說到這件事，其實還有另個原因，就是封住秦軍的嘴巴。或許，龐文龍以為我們是來找他給我們幫忙的。
我和秦軍都拘謹的坐在沙發上，我的屁股隻有三分之一坐在沙發上，剩餘的全部是架空的。
秦軍笑著說：“龐老板，您誤會了，今天我帶陳陽來見您，其實是有其它事情。”
“哦？那你說說，是什麽事？”龐文龍瞥了我一眼，淡淡的問道。
“事情是這樣的。這是陳陽，跟我是一個村子的。他本來在縣高中上學，前幾天在學校打架，後來又打了他們學校的年級主任，最後事情鬧得太大，就被學校開除了。他現在想投奔您，所以就找我帶他見見您。”
秦軍兩次提到打架，想來是想告訴龐文龍，我是個有種的男人。也隻有讓龐文龍認為我有種，遇事不怕事，他才有可能留下我。
龐文龍翹著二郎腿，雙手相扣放在大腿上，兩根大拇指不停的轉動著。看了看我，然後平平淡淡的問我：“你會做什麽，告訴我，我才能給你安排合適的工作。”
“隻要能在龐老板手下做事，讓我做什麽都行。”
“這樣子？那假如我讓你去砍人，你敢嗎？”龐文龍目不轉睛的看著我，那深邃犀利的目光，似乎能洞悉我內心世界似的。
長這麽大，我還從沒見過誰的目光能讓我不寒而栗，實在太毒辣了，看得我毛骨悚然，甚至忘記了撒謊，直接說道：“我不敢。”
“嗬嗬。看來你很老實。”龐文龍就像聽到了冷笑話，笑不可抑。止住笑聲，他淡然道：“站在老板的角度來說，都希望自己手下的員工老實，沒那多花花腸子……但是，你應該知道我這裏是幹什麽的，沒膽量的人我不能要。所以很抱歉，你恐怕白來了。”
聽到龐文龍下了逐客令，坐在旁邊的秦軍一下子站起來，“龐老板，那我們就先走了。”然後拍拍我的肩膀，擠眉弄眼的示意我趕緊走。
我站起來，被秦軍推著走了。此時此刻，我的內心世界是落寞的，是黑暗的。如果我錯過這次機會，恐怕以後再也沒這種機緣了。
我被秦軍推到玻璃門口，忽然間，我轉身衝向龐文龍。看到我衝過去，他雙眼驀然一冷，右手下意識摸向腰間脹鼓鼓的地方。我忙不迭停下來，看著他說：“龐老板，其實我讓秦哥帶我來見你還有一件事情，我想請你幫忙，幫我收拾一個人。”
雖然龐文龍的臉色古井不波，但我卻看到他脹鼓鼓的肚子，在我說出這句話之後憋了下去。“你是聽不懂我話裏的意思，還是說你在裝瘋賣傻，既然我都不用你，還怎麽可能幫你的忙？你拿我龐文龍當什麽了，你說啥就是啥？”
我也急了，恨不得直接跪在地上求他：“龐老板，我真的走投無路，否則不可能來求您。其實你用不用我都是小事，我最主要的目的，就是想請你幫我收拾一個人。隻要您能幫我，我就欠你一個人情，以後若是有用得著我的事情，我一定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龐文龍出乎我意料的猶豫了。有猶豫，那就說明他已經有幫我的意思。接下來，時間仿佛停止一般，整個客廳都悄無聲息，留給我和龐文龍揣摩對方的心思的時間。
“那你倒是說說，你所謂的‘收拾’是什麽意思？那個人又是幹嘛的？跟你有什麽過節？”終於，一陣思量之後，龐文龍開口問道。
其實我想收拾的不是別人，正是張麻子。我沒錢沒勢沒人脈，讓我三天之內湊齊20萬就好比天方夜譚，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我不得不想其它的辦法對付。
可問題在於對付張麻子那種刁民，正道方法根本就無濟於事，隻能來硬的，還得一次把他收拾得服服帖帖才有效。深思熟慮後，我才決定找龐文龍出麵。隻要龐文龍肯出麵，嚇都能把張麻子嚇得膽裂。也隻有讓張麻子認識到事情的嚴重性，他才有可能放過我和小姨。
當然，這隻是我的猜測，至於事情會不會按我的想象發展，還得到時候才知道。不過對於我來說，隻要有一線希望，我就必須試一下。
我如實把事情告訴了龐文龍，末了又道：“我唯一的要求就是別鬧出人命。”
“嗬嗬。有意思。你是想讓我出麵嚇唬嚇唬那個張國強吧？”龐文龍起身說道，“可是小兄弟，你貌似太看得起我龐某人了，光憑嚇唬就讓他退縮，我恐怕沒那麽大的震懾力。”
“龐老板，你太謙虛了，整個縣城，誰不知道您龐老板的大名？又有誰敢忤逆你的意思？”我溜須拍馬道，“而且，隻要龐老板你能出麵，不管這事成與不成，我都欠你一個人情。我知道龐老板錢多勢大，或許永遠不會用到我，但隻要你用得上我，我就決不推辭。你是生意人，這件事就好比隻賺不虧的生意，我想龐老板應該會答應我。”
龐文龍財大氣粗倒不是我吹捧的，畢竟能經營這麽大的賭場，誰敢說他手裏沒錢？所以我唯一能跟他交換的籌碼，似乎也隻有這份人情。
這年頭，任何人都希望別人欠他，而不是他欠別人。更重要的一點，龐文龍是經過大起大落的人，他蹲過監獄，應該比別人更能體會什麽是命運無常。一旦他真正遇到麻煩，再想找個能幫他的人就不像現在這麽容易了。
所以，我覺得龐文龍應該會答應我。
果不其然，過了不久龐文龍就笑著說道：“話不能說的那麽絕對，有道是三窮三富不到老，誰也不敢保證一輩子不求人。你叫陳陽是吧？我覺得你不錯，以後就給我做事吧。”看著秦軍又道：“以後陳陽就跟著你了，工作上的事情多教教他。”
“好的，龐老板。”秦軍樂嗬嗬的回道。
我拿不準龐文龍到底是什麽意思，於是急忙問道：“龐老板，那我請你辦的事情？”
“我試試。”龐文龍走到我麵前，拍了下我的肩膀，深有含義的說道：“以後好好幹，我最欣賞的就是老實而且懂得報恩的人。我沒上過學，你學文比我高，我記得有句話叫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這是老祖宗給咱傳下來的美德，無論何時都不能忘。”